江南的梅雨季节,总是带着化不开的湿冷。
永安二十七年,夜雨如注,冲刷着魏家大宅的青石板路,也掩盖着即将到来的血腥。
魏家世代行医,却因无意间撞破权王谋逆的秘密,招致灭顶之灾。
年仅八岁的魏贝儿,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着眼前的一切。身着黑色劲装的杀手们忽然闯入,手中长刀寒光闪烁,鲜血很快染红了厅堂的青砖。父亲手持家中仅有的一把佩剑拼死抵抗,母亲则紧紧护着衣柜,试图为女儿争取一线生机。
“魏大夫,识相的就交出那份密函,权王殿下或许能留你全尸。”领头的杀手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权王狼子野心,妄图颠覆朝堂,我魏某宁死也不会助纣为虐!”魏父的声音带着决绝,长剑挥舞,却终究难敌众多杀手,很快便身中数刀,倒在血泊中。
母亲在哭喊中被杀手一刀刺穿胸膛。临死前,她的目光望向衣柜的方向,眼中满是不舍。
魏贝儿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哭出声,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衣襟。她看着父母倒下,看着杀手们翻箱倒柜,最终拿走了父亲藏在药箱夹层里的密函,扬长而去。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从破损的窗户涌入,打在魏贝儿的脸上。她蜷缩在衣柜里,浑身颤抖,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才敢慢慢爬出来。
庭院里,父母的尸体静静躺着,雨水混合着鲜血,流成了小溪。魏贝儿扑到父母身边,哭喊着,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就在她万念俱灰,想要随父母而去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雨幕中。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着月白长衫,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面容俊朗,眼神温润,宛如谪仙。他看到庭院中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快步走到魏贝儿身边,轻轻将她扶起。
“孩子,别怕。”男子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
这个男子,便是孙鸣。他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剑法高超,为人正直,却很少在江湖上露面。那天他恰好路过魏家大宅,听到打斗声便进来查看,没想到竟撞见如此惨状。
魏贝儿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孙鸣温柔的眼眸,心中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孙鸣将魏贝儿带回了自己隐居的竹林小院。小院依山傍水,清净雅致,院内种着几株翠竹,摆着一张石桌,两把石椅,简单却透着几分惬意。
“我叫孙鸣,你以后可以叫我师父。”孙鸣递给魏贝儿一杯热茶,“你父母的仇,我会帮你报。但在此之前,你要学会坚强,学会武功,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
魏贝儿接过热茶,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师父,我叫魏贝儿。我一定会好好学武,为父母报仇!”
从那天起,魏贝儿便留在了竹林小院,跟着孙鸣学武。孙鸣不仅教她剑法,还教她读书识字,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温柔体贴,悉心照料。魏贝儿渐渐从灭门的阴影中走出来,心中对孙鸣的感激,也渐渐转化为深深的爱慕。她知道,这份感情不合时宜,他是她的师父,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十年时光,转瞬即逝。
曾经的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魏贝儿身着淡绿衣裙,身姿窈窕,容颜清丽,腰间悬着孙鸣为她打造的长剑“凝露”,剑鞘翠绿,上面刻着精致的竹纹。她的剑法已得孙鸣真传,灵动飘逸,刚劲有力,江湖上渐渐有了“翠竹剑”的名号。
这十年里,孙鸣对她依旧温柔体贴。他会在她练剑受伤时,悉心为她疗伤;会在她思念父母时,默默陪伴在她身边;会在她遇到难题时,耐心为她解答。他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在魏贝儿的心中,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贝儿,你的剑法越来越精进了,但还缺少一丝狠劲。”孙鸣站在竹林中,看着练剑的魏贝儿,轻声说道,“对付权王派的人,心慈手软只会害了自己。”
魏贝儿收剑而立,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师父,我知道。可我总觉得,武功是用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而不是随意伤人。”
孙鸣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温和:“你心地善良,这是好事。但权王派的人作恶多端,手上沾满了鲜血,对付他们,不能有丝毫犹豫。”
魏贝儿点了点头,将孙鸣的话记在心里。她知道,师父是为了她好,是为了让她能在复仇的路上走得更远。
这些年,孙鸣也一直在暗中调查权王派的动向。权王势力庞大,不仅在朝堂上根基深厚,在江湖上也培养了不少死士,想要扳倒他,并非易事。
“贝儿,近期权王派在江南一带活动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孙鸣坐在石桌旁,为魏贝儿倒了一杯茶,“我打算带你下山,去打探一下消息,顺便让你历练一番。”
魏贝儿心中一喜,她早就想和师父一起下山,既能为复仇寻找线索,又能和师父朝夕相处,这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好啊,师父!”魏贝儿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孙鸣笑了笑,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眼中满是宠溺,“下山后,一切要听我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魏贝儿用力点头,心中充满了期待。
当晚,魏贝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着下山后的日子,想着能和师父一起闯荡江湖,想着早日为父母报仇,心中既激动又忐忑。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明月,心中默默说道:“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们的凶手,为你们报仇雪恨。也请你们保佑师父,保佑我们一切顺利。”
次日清晨,两人收拾妥当,便踏上了下山的路。孙鸣依旧身着月白长衫,魏贝儿则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两人并肩而行,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和谐。
一路上,孙鸣向魏贝儿讲述着江湖上的奇闻异事,教她如何分辨人心善恶,如何应对突发状况。魏贝儿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孙鸣都耐心地一一解答。
路过小镇时,他们遇到了权王派的人在欺压百姓。魏贝儿心中大怒,想要出手相助,却被孙鸣拦住了。
“师父,他们太过分了,我们不能不管!”魏贝儿急切地说道。
“稍安勿躁。”孙鸣轻声说道,“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打探消息,不宜暴露身份。待时机成熟,我们再好好教训他们。”
魏贝儿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听从了孙鸣的话。她看着孙鸣冷静的侧脸,心中越发敬佩。她知道,师父考虑得比她周全,做事沉稳,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
然而,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她无比信任和爱慕的师父,心中藏着一个足以将她推入深渊的秘密。
两人一路南下,来到了江南的重镇苏州。苏州繁华热闹,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孙鸣带着魏贝儿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住下,打算先打探权王派的消息。
客栈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齐聚。孙鸣和魏贝儿坐在角落,点了几碟小菜,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谈论。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权王派的人在苏州四处寻找一位姓魏的大夫的后人,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了他手里。”
“姓魏的大夫?是不是十年前在永安城被灭门的那个魏大夫?我听说他当年撞破了权王的秘密,才被灭口的。”
“是啊!听说魏大夫有个女儿,当年侥幸逃脱了,权王派的人一直没放弃寻找她,想必是怕她知道什么秘密,或者是为了斩草除根。”
魏贝儿听到这些话,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她知道,权王派的人找的就是她。
孙鸣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别担心,有我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的力量。
魏贝儿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她必须找到权王派的核心证据,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接下来的几日,孙鸣和魏贝儿分头行动,打探权王派的消息。孙鸣凭借着自己在江湖上的人脉,很快便查到,权王派在苏州的据点设在城外的一座废弃寺庙里,他们似乎在寻找一份当年魏父留下的密函副本。
“贝儿,我们今晚就去废弃寺庙打探一下情况。”孙鸣回到客栈,对魏贝儿说道,“据说密函副本上记录着权王谋逆的关键证据,若是能拿到,我们就能联合朝中忠良,扳倒权王。”
魏贝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好,师父!我们今晚就行动!”
当晚,月黑风高,正是行动的好时机。孙鸣和魏贝儿换上夜行衣,悄然离开了客栈,朝着城外的废弃寺庙而去。
废弃寺庙破败不堪,四周杂草丛生,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寺庙,潜伏在暗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寺庙内灯火通明,十几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正在商议着什么。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权王派的堂主,刀疤脸。
“堂主,我们已经搜查了苏州城的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魏贝儿的踪迹,也没有找到密函副本。”一个手下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废物!”刀疤脸怒骂一声,“魏贝儿肯定还在苏州,密函副本也一定在她手里!继续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堂主!”手下们齐声应道。
孙鸣和魏贝儿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看来,权王派的人确实在找密函副本。
“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孙鸣低声说道,他知道,寺庙内人多势众,硬闯讨不到好处。
魏贝儿点了点头,正准备和孙鸣一起离开,却突然听到刀疤脸说道:“当年要不是孙鸣那个叛徒,我们早就拿到密函,杀了魏贝儿那个小丫头了!没想到他竟然敢背叛权王殿下,救了魏贝儿,还藏了她十年!”
“孙鸣?”魏贝儿心中一惊,猛地看向身边的孙鸣。她看到孙鸣的身体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堂主,孙鸣当年为什么要救魏贝儿?他不是权王殿下的亲信吗?”另一个手下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那个疯子在想什么!”刀疤脸冷哼一声,“或许是良心发现,或许是想利用魏贝儿拿到密函副本,然后独吞功劳。不过不管他想干什么,他都活不了多久了。权王殿下已经下令,悬赏追杀孙鸣和魏贝儿,凡是能拿到他们人头的,赏黄金万两!”
魏贝儿的心跳瞬间加速,脑海中一片混乱。孙鸣是权王派的人?他当年救自己,是别有用心?这怎么可能?那个温柔体贴、悉心教导她十年的师父,怎么会是权王派的人?
孙鸣察觉到魏贝儿的目光,心中一沉,拉着她的手,悄然离开了寺庙。
回到客栈,魏贝儿挣脱了孙鸣的手,后退几步,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师父,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权王派的人?”
孙鸣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贝儿,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什么?”魏贝儿的声音带着颤抖,“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救我,是不是为了密函副本?我父母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一连串的问题,像尖刀一样刺向孙鸣。魏贝儿多么希望他能否定,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可孙鸣的沉默,却让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孙鸣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魏贝儿:“贝儿,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确实曾经是权王派的人,但我救你,是真心想保护你。你父母的死,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却让魏贝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承认了,他真的是权王派的人!那父母的死,会不会也和他有关?
“我累了,师父,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魏贝儿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失望,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孙鸣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满是痛苦和无奈。他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了。
接下来的几日,魏贝儿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愿意见孙鸣。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一边是十年的师徒情深,一边是残酷的真相,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孙鸣没有打扰她,只是每天默默地将饭菜放在她的房门口。他知道,魏贝儿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事实,也需要时间消化心中的痛苦。
直到第四日,魏贝儿终于打开了房门。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师父,告诉我真相。我父母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你当年为什么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