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夫妇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着瞎婆。
“这不可能,小儿体弱本就容易染病,村中也有不少孩子有过发虚汗、呕吐等感冒之迹,不过是吃上几贴药就好,哪里患得上这样。”
“对呀,瞎婆婆,你是不是搞错了”,唐夫人急切地附和着她的丈夫。
“胡说”,瞎婆骤然把声音提高,随后又将其放缓:“你们家孩子也只要吃上几服药就能好,只是需要骨肉至亲之人的心脏做药引。”
“那就用我的”,唐夫人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完全不去质疑瞎婆所说之言的真实性和科学性。
瞎婆摇摇头:“只能是他那夺他气运的妹妹,他们是相克的,只能是她。”
唐夫人的眼眶泛红,已然流下两行泪,停留一会才说:“要是真不能治,那就是立儿的命,两个人都是我的孩子,哪有一命换一命的说法的。”
唐村长搀着信念崩塌的妻子,坚定地说:“对,大不了我们换个人治”。
“唐福民,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现在也是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了。”
像是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瞎婆重重的将拐杖往地上一敲,气势很强,倒是把舒寒瑞吓了一跳。
唐氏夫妇不为所动,瞎婆冷哼一声:“这对双生子注定只能留一个,那个唐棠就是一个祸种。”
这个时候瞎婆走的倒是利索,一点都不需要人搀扶,快速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舒寒瑞不放心这个瞎婆,便默默地跟着后面。
瞎婆走至楼下,拐杖碰到一处故障物,刚想要绕弯,却感到故障物自行移开了。
“瞎,瞎婆婆”,唐棠怯弱地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老妇人,手中的小熊因为被侵湿了而淅淅沥沥地滴着水。
听到唐棠的声音,瞎婆的神情顿时从不满变得和善,舒寒瑞总感觉她的笑不怀好意。
“是唐棠啊,婆婆这里有一颗糖,你要不要吃。”瞎婆慈眉善目地拿出一颗糖,递到唐棠面前。
唐棠既害怕又惊喜,伸出去一半的手又讪讪地缩回来。
“吃吧唐棠,不用给你哥哥,你哥哥我已经给了的。”
瞎婆又往她面前递了一分,唐棠这才小心地拿着,开心地说:“谢谢婆婆。”
然后她又仰起头问:“婆婆,我哥哥的病治好了吗?”
“快治好了,你把这颗糖吃了,你哥哥就能快点好了。”
“真的吗?”唐棠喜出望外,小脸红扑扑的。
看着唐棠拆开略显破旧的糖果纸,甜腻的味道在舒寒瑞看来像是毒药,她很像出手去阻止这一切。
但她清楚地知道,她现在处于唐立的意识,唐立的回忆之中,她只能是清醒的旁观者和冷漠的看客。
唐棠开心地把糖果吃下,扬着笑对瞎婆说:“婆婆,我都吃掉啦。”
在唐棠没看到的视角里,瞎婆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后便大步流星地走去了。
唐棠挥着手高兴地说:“婆婆再见”,然后又自顾自地蹲下来给小熊洗澡。
等到她将小熊洗完,把它挂起来沐浴阳光之后,来到房间才看到母亲充满红血丝的眼睛。
她担心地看着唐夫人:“妈妈,你怎么了?”
唐夫人眨了眨眼,试图将眼中的悲痛抹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妈妈没事,就是眼睛有点痛。”
“那糖糖给妈妈吹吹”,唐夫人轻轻地摸着唐棠的头,感觉自己受伤的心又被抚慰到。
可唐棠接下来说的话让她紧张万分,“妈妈,瞎婆婆不是说哥哥快要好了吗,为什么他的脸还是白白的。”
唐夫人警惕地握住唐棠的手腕:“瞎婆?瞎婆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说哥哥快好了。”
“没说别的了吗?”
“没有。”
唐棠看着唐夫人的神情有所缓和,才带着点委屈的语调说:“妈妈,我的手好痛。”
唐夫人才反应过来自己死死地抓着唐棠的手,看着手臂上泛红的印子,她心疼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糖糖,是妈妈弄痛你了。”
唐棠懂事地默默唐夫人的手:“没关系的妈妈。”
唐夫人只是抱着唐棠哭,她的丈夫已经跑出去找村医了,其实村医已经看过几次了,她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
唐夫人一直待在唐立身边没有挪动,反倒是唐棠时不时地端茶送水提醒自己的母亲吃点东西。
几乎是一听到外面的声响,唐夫人就立马站起来查看动静,翘首以盼的人终于来到。
村医只携带着一个很简陋的医药箱,只给唐立诊了一次脉,直摇头。
看得唐家一家人心急如焚:“大夫,我孩子怎么样了。”
村医只是叹息着摇头:“我先前开得药有在吃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村医也是不解:“这应该是病毒性感冒,按理来说服药后就算没有彻底康复,但也不应该急转直下,越变越差。”
村医微微欠身道:“唐村长,我医术有限,恐怕是不能帮到什么,不如你去找找瞎婆,她或许有些偏方。”
听到瞎婆二字,夫妻两对望相识,惆怅的情绪更多添了几分。
唐村长将村医拉到一边,轻声说:“我听说有用心脏入药的,有这种情况吗?”
村医倒是没有流露他所想的惊讶神情,平静地说:“这情况倒是不常见,但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不算是怪事。”
村医正要转身走,唐夫人焦急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糖糖,你怎么了?”唐棠无力地倒在唐夫人的怀里,急的唐夫人不知所措,只能一遍遍叫喊着。
医者仁心,村医立即前来查看,只见唐棠身体发烫,额头更是烫的吓人。
“刚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了。”
村医简单地为她测量了一下体温,不确定地说:“有可能是被传染了,我开一点药,应该吃了就没事了。”
“真的吗?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立儿的。”唐夫人显然对他的措词表示怀疑,一个生病的孩子已经让她劳形苦心,她实在不想让另一个孩子也遭罪。
“唐夫人,我不是神医,村里的条件就这样,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唐村长立马出来打圆场,解释说:“我夫人就是最近太累了,还麻烦医生快点开药吧。”
唐夫人心痛地抱着唐棠将其放到床上,看着床上的两个孩子一个发热一个畏冷,她倍感煎熬,宁愿是自己来承受双倍痛苦。
舒寒瑞不禁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唐立是怎么生病的,她不敢妄言,至于唐棠,她怀疑是瞎婆给的那颗糖在作祟。
她仔细观察了那颗糖,糖纸的褶皱过多,看起来就像是经过多次包装般。
再结合瞎婆所说的话,以及后面污染物对瞎婆的恨意与报复,舒寒瑞不得不这样去想。
黑夜照常来临,唐夫人现在是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一直守在两个孩子身边。
所以当唐棠浑身烧的通红,说胡话的时候,她立马发觉并告诉了唐村长。
“当家的,怎么办,怎么办啊?”唐夫人五内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唐村长摸着两个孩子的额头,一个犹如冰窖,一个犹如火窟,冰火两重天,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倍感难受。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越来越严重,两个孩子吃什么吐什么,脸色和唇色都是惨白,胡话说的厉害,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
他清楚地知道,村医怕是无法应对这样的情况,思虑再三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去找瞎婆吧。”
唐夫人说不出什么话,她也没有别的好建议,只能目送着她的丈夫提着一坛酒。
那是当年他们结婚时酿好的,约定如果以后生的是女儿,就当做嫁妆的女儿红,如果是儿子,就当做娶亲的喜宴酒。
月光将唐村长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惆怅也很长很长。
时间的流逝很慢,对于唐夫人而言,一分一秒都像是如坐针毡,像是过了半世纪那样长,“嘎吱”的声音才堪堪响起。
瞎婆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踏入了这间充满哀愁的房间,头微微扬起,宣示着她的正确。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两个孩子一个阳盛阴虚,一个阴盛阳虚,不和相克,现在不同的症状正是相克的结果。”
瞎婆得意洋洋地说着她的理论,两夫妻只是低下头,他们不在乎这些,只想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瞎婆,现在应该怎么治呢?”
唐夫人已经跪在地上,哀求着说:“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们才六岁?”
瞎婆狐疑地挑起一侧的眉毛:“润莲,没有他们,只能救一个,我早就和你说了。”
她跪着朝瞎婆这边前行,抱住她的腿,哭着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瞎婆,求求你了,以后我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瞎婆十分坚定:“只能救一个,必须以心入药,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如同被雷暴重击,唐夫人半瘫在地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两个孩子或哭或笑的画面在她眼前一一闪过,她怎么能做出决定,那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啜泣着,唐村长蹲下来安抚着她,询问道:“他们两个,哪一个存活率会高一点。”
“我出手,都会活。”瞎婆很是自信,随即补充:“但我建议你们救这个男娃,这女娃的煞气太重了,当初润莲生第一个就很顺利,那第二个可是折磨了她多久,你不记得了。”
复杂的情绪爬上唐村长的脸,他深叹一口气:“让我们商量一下。”
瞎婆也能体谅他们,但不太多,在“可以的”后面还加了一句“最好快点”。
两个人走到外面的走廊,商量了许久,其中伴随着唐夫人的哭泣声。
瞎婆听到脚步声,气定神闲地问:“决定好啦?”
沉重的语气传来——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