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两天就统计出来了!
月末最后一天考试,每月一号出成绩。教学楼一楼大厅有一块巨型电子显示屏,每月第一天的工作,就是将学员们的成绩公之于众。
遂有生死簿的美称。
食堂用餐的氛围,也渐渐焦躁起来,没了往日轻松的氛围。用完早餐,所有人都会统一前往大厅,查看自己的成绩。
是留还是走,一眼就定了。
如果电子显示屏上面自己的名字是绿色,这个月可以继续留下;若是红色,连宿舍都不用回。教学楼下已经停好了,送他们出特训营的车子。
每次考试,考试成绩都会记录在案。各科成绩、总分数、具体名次、上升或者下降名次,都会具体到小数点后一位。
牙齿机械运转,白耘嚼着嘴巴里面的小馄饨。馄饨很好吃,比弟弟包的差一点点。
汤是大骨头熬煮的,清爽润喉;肉馅八分瘦肉两份肥肉,肉质弹牙;在佐以紫菜虾米,汤鲜紫菜鲜虾米鲜,三鲜裹住了舌头。
白耘很喜欢吃,今天是吃不出往常的味道了。
和他同桌的好几同学,也都是面无表情机械般咀嚼,毫无对美食的欣赏与尊重。每个人餐盘里面的早餐种类和数量,都比往前少了很多。
他对面的精怪,平常都要拿上四个大肉包,三个水煮鸡蛋,两根玉米,一大碗面条,外加一杯豆浆一杯牛奶,一份水果坚果混合拼盘,两个火腿三明治,三个甜甜圈,四个牛奶布丁。
今早只剩一碗鸡汤米线,米线被他吃出了绣花的感觉,一根一根地挑,一根一根入口。
大家都很沉默,只盯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早餐。虽没胃口,但不能剩,必须光盘。
食堂用餐规定:可以尽情吃,吃多少都没问题,食堂会无限供给。但不能剩,剩一粒米也会被纪律在案。
白耘喝掉最后一口汤时,对面的精怪似是认清现实,猛把米线往嘴巴里面塞,一筷子下去,半碗米线都入了他的口。两旁地腮帮子鼓成两个球,一脸咬牙切齿。
一声哨响,全部起立!
每班按照班级顺序,前后排队进教学楼。
班班平等,一班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尖子班,十班也不是所谓的差生班。
第一个进车的是一班一个人类,白耘记得他,是上次和他一起野训组队的。野训时他眼里都是光,意气风发锐气逼人。他在教学楼门前停了一秒,随即扬起头颅,迈向停在门口的车子,背影挺拔坚定。
第二个是五班一个女孩子,是个一朵茶花精怪。一出门,眼泪就溢出了眼眶。也没有过多停留,就上了车。车窗是防窥玻璃,看不到里面,却能从没关紧的门缝里面,传出一声嚎啕大哭。
这一声大哭,让还在外等待的学员,神情更加严肃起来。淘汰是必须面对的,不甘也是对努力的一种愧疚。
谁也不想被淘汰,可淘汰是命运,留下来是恩赐。
六班七班,没有人出来。
八班,第一个同学抬步往里走,后面的同学跟上。
白耘心里也在打鼓,他预测了下,成绩肯定不会垫底,但是会下滑。至于下滑多少,他没有一点数。
电子大屏幕的一角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是红色的字体。是一个人的姓氏,再走两步,就可以看见整个大屏幕。视线逐步扩大,绿色和红色一起出现,整个大屏幕都映入眼帘。
第一行字:序号、姓名、班级、总分、各科分数。
第二行就是具体信息。
白耘眼眸从上往下一扫,第八。心中压着的那口气豁然一松,掉出来前三好歹在前十。
“我——,”一声抽泣从前面传过来:“怎么会有我?!”
是绵旸!
白耘抬头一看,红色字体第一个名字就是她!眼睛快速往上一扫,总分和绿色最后一名,只差了零点一。
绵旸双手捂面,眼泪一滴滴从指缝中,渗出来掉在地板上。她站在原地,不想接受现实。
“不——,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是我?!呜呜呜——。”
厉柳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走吧。”转过头对着八班队伍,道:“回班。”
白耘偏过头,只看到绵旸出门的背影,她的背颓着,哭声已止。
正常的教学不是因为某些人的离开而停止。
回到教室刚落座,授课老师就踏上了讲台。
白耘心里有点堵,同班同学,刚刚建立一丝在大叶蚁塔下面的友谊,就这么猝不及防消逝。
精怪的寿命很长,可是缘分就像是拂过掌心的风,能感受到却抓不住。
这次离别,下次相遇便是未知数。
他低垂眸子,全然无视班上同学震惊欣喜的表情。随着一声激动地起立指示,白耘和班上同学笔挺站了起来,异口同声:“教官好!”
“同学们好,我是《犯罪现场实录》课程教官,我姓敖。”
熟悉的嗓音,穿过耳道,引起耳膜共鸣。白耘豁然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好,开始上课!”
白耘看着讲台上的高大身影,愣是久久没回过神。
弟弟,在讲台上,教课!
弟弟,是自己的,教官!
弟弟,戴了一副,眼镜!
敖玄食指扶了下眼眶,镜片闪出一线锐利冷光,他淡淡道:“白耘同学,我刚刚讲哪里?!”
“讲——,”白耘身体先于脑袋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站起身来,眼睛快速扫视打开的书本。可是走神的听觉器官,并未搜集到有用情报。他支支吾吾半天:“讲——,讲——。”旁边悄摸摸伸过来一根手指,在中间一段点了点。
白耘立马收到:“初步走勘与评估,这是一个观察性的巡视,绝不触碰或者收集任何物品。目的是形成宏观印象,制定勘察策略。”
“很好,上课注意听讲。”
“是。”
“我们继续。”
白耘不敢再走神,竖起耳朵,凝神静气,将全部身心投入到课堂上。一节课很快,敖玄刚要讲出通过哪个细微线索找出凶手时,下课铃声骤然响起。他将书本一合,道:“这个案例就当是今天的课后作业,下节课我请同学回答这个问题,大家可以从不同角度去思考,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全体起立:“谢谢教官!”
敖玄的背影刚出教室,同学们一窝蜂挤到教室门口,趴着门框目送他的身影,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敖队好帅!!”
“什么敖队,是教官,敖教官!!”
“有生之年居然见到活的真人敖教官,这辈子值了!!”
“他扶眼镜的动作,好绅士好有魅力!他的手指好长,好好看!!”
“哈哈哈——,犯花痴了!!哎哟——还脸红!!”
“看敖教官不脸红,难道看你脸红吗?!我呸——。我看你还是去好好照照镜子吧!”
“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啊!”
星星眼的芦花鸡精怪,双手捧着脸,花痴道:“做敖教官的女朋友,绝对幸福得上天!有颜有形有内涵还多金,虽然表面上酷酷的冷冷的,但内心肯定热成一团火。”芦花鸡精怪沉浸在自己想象中:“我冷酷对待全世界,唯有你,是!例!外!”
众人扶额:“完!小说综合症又犯了!上一个受害者还是傅教官呢。”
大家一哄而散,白耘还停留在女朋友三个字上!这三个字白耘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得益于财桦每日不断地八卦小道消息。
女朋友?!弟弟谈恋爱了?!自己怎么不知道?!下次问问他好了!
白耘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从课桌里面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看了起来。
也没看进去两个字,脑子里面围绕着女朋友三个字展开一系列的拓展想象。按照人类社会规则,女朋友就是弟弟喜欢的人,喜欢就要结婚,结婚准备彩礼,彩礼要准备现金黄金车子房子首饰等等一整套东西。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要准备弟媳喜欢的东西。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东西,白耘很犯难!他没什么女性朋友,刚刚熟络一点的绵旸又走了。
班上的??班上也只剩三个女孩子,看着年纪也不是很大,性格差异也挺大的。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知道一点。
还可以问问妈妈或者楚璃姐姐,他们俩肯定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就是现在没有手机,不能问。等自己出去都不知道猴年马月,到时候万一来不及怎么办?!这会不会很失礼?!
失礼会让弟媳不高兴,弟弟也会不高兴。
他不想要弟弟不高兴!
白耘紧蹙眉头,嘴巴抿紧,郑重其事在本子上记下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项:准备彩礼!!后面还特意加了句:摸清喜好!!似乎觉得还不够,将两句话八个字用一个大圈圈圈了起来,上面还加了一个五角星,外加几个大大感叹号。
表达对此事件的重视程度!!
白耘中午左脚刚踏进宿舍,手臂就被财桦一扯,随即房间门砰得一声关死。
财桦神神秘秘道:“你知道敖队,在这里当教官了吗?!”
白耘点点头:“知道啊。”
“我草!这么重磅的小道消息,你居然不告诉我?!”
“我也是今天上课才知道的,他给我们班上了第一堂课。”
财桦眯着眼睛,头微微后仰,神色十二分有十二分的怀疑:“真的?!”
“真的,我也很惊讶!”
眼珠子在白耘真挚近乎诚恳的脸上,转悠了两圈,财桦收回质疑,道:“好吧,我相信你了!”他撇撇嘴:“我八卦小王子的称号,在今天差点没保住。”
白耘笑道:“这不是差点吗?!说明还是保住了啊。”
“危机感!!”财桦哀叹一声:“就像今天的成绩,可太有危机了。”
白耘嗯了下,在这里确实每天神经都紧绷着,生怕落后,危机感拉满。月末大考成绩公布,看似是给了一个月的缓冲时间。
可时间恰恰是最大的变数,谁也无法预测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
财桦往床上一倒:“还好我体能训练,助力了我一把,不然,今儿个我们只能挥手说再见了。”
白耘玩笑道:“估计是傅教官打啵训练,出了效果。”
“打住!”财桦双手合十,脑袋后仰对着天花板,诚恳祈祷:“菩萨,刚刚是童言无忌,您老人家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百无禁忌。”他对着白耘道:“我觉得我们宿舍还是定个规矩,在这里绝对不能提那两个禁忌之词。”
白耘???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了!!!
“我总结了下规律,我们每每遭遇情况危急的状态,都是提了某个词。只要不提它,害——,”他双手一拍:“啥事没有,一提,就如同滚滚长江,东逝水。”
白耘虽不理解但也表示尊重:“好,那我们以后不提关于傅教官的事情。”
财桦神秘一笑:“八卦还是可以提的。”他对着白耘耸了耸眉毛,一脸坏笑:“最新八卦,傅教官吃瘪了!!哈哈哈哈哈——,”中午休息时间,财桦不能笑得太大声,但不妨碍他在床上打滚:“爽,真是太爽了!!”财桦一脸仰慕:“从今天起,蒋校医就是我的女神!我就是她最忠实的信徒!”
财桦一个弹跳起身,“据说,蒋校医将他暴打一顿,还让傅教官赔了她一大笔钱。”他啧啧两声:“能让傅教官吃瘪的,世上能有几个,真乃勇者也。”
白耘心说能让傅教官吃瘪的还有一群麻雀!白耘心里知道白耘不说!虽然现在有弟弟在,傅教官不能欺负自己了。
但是他总觉得傅教官还是会捉弄自己。
可不能让他抓住把柄,让弟弟为难。
“真想知道细节。”财桦惋惜道:“具体情况,到现在还没有人能说清楚,真是可惜了。”
白耘善意提醒道:“我觉得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为什么?!”
“因为——,”
白耘想到医务室,傅教官动不动就拱火惹弟弟生气。觉得这人肯定不靠谱,但总不能说怕傅教官小心眼吧!
小心眼的人都爱记仇!
他斟酌了下,还是决定应该保守点,他道:“因为那两个不能说的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