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教官还挺可怜的!”白耘垂下头:“我今天好像对他有点凶。”
“他活该!哥哥不用内疚。”
“我就是生气,他说你不好。”
“嗯,我们不理他。”
“他要是赔不起钱,会怎样?!”
“留下点东西吧!!”
白耘:“留东西??!!”
“蒋沨喜欢收集一些奇奇怪怪能入药的东西,比如精怪身体的某些部位。”看着白耘越睁越大的眼睛,知道这小脑瓜又想偏了,敖玄举例道:“精怪蜕下来的壳,或者毛发之类的。”
白耘拍拍胸:“还好还好。”他小小白了敖玄一眼:“弟弟你说话不要大喘气。我还以为——。”
敖玄接着他的话道:“还以为要把精怪剥皮拆骨吗?!”
白耘小声反驳:“你自己说的身体部位。”
“好,我错了,没跟哥哥说清楚。”
白耘撇撇嘴:“行吧,原谅你。”他话锋一转:“可是,可是傅教官他是人,不能蜕壳呀?!”
敖玄不慎在意:“那就让他蜕一层别的皮咯。”
人类的皮不是只有一层吗?!还有别的皮?!白耘不懂,不过傅教官说弟弟坏话就是不对。就算是教官也不行!!五百万,就当是让他长个教训,让他老是欺负人!!
可傅教官打啵也不算是欺负人,弟弟都说了是优胜劣汰。打啵就算是一个筛选行为,适者留不适合走。
人类真的很奇怪,总是有很多面。
这就是政治书上说的,要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
人类也很聪明,总结出来的知识也很准确:事情没有对错正反之分,只是每个人的视角不一样。
白耘抱着膝盖,坐在山顶的石头上。山风吹得他的头发,像海草一样飘摇,顶上那撮银毛很是欢快,似是很久都没这么惬意的时候。
他看着脚下,身形小了近一半的人,三三两两,在慢腾腾的挪动,突然有种看蚂蚁搬家的感觉。
弟弟找的这个地方,比他们宿舍后面的小树林好多了,都不用被尖刺扎,还没人。白耘侧头看向旁边的敖玄,高兴问道:“这是弟弟个秘密基地吗?!”
秘密基地?!这小脑瓜总能蹦出一些孩童般的词汇,敖玄回:“算是吧。”
白耘一把扯住敖玄的手臂,高兴道:“那我可以带我的朋友来吗?!”
“朋友?!”
“嗯嗯。”
“就是和你一起躲在草丛里面的?!”
“嗯嗯。”
“你——,”敖玄垂眸:“你跟他们关系很好?!”
白耘想想,回:“是的,一个是同班同学,一个是室友。”
“你牵了那个女孩子的手。”
啊?!牵手,什么时候?!不是在聊朋友吗,怎么突然牵手了?!牵手怎么了,弟弟也和自己牵手啊!白耘疑惑白耘不解!
他道:“我和弟弟也牵手啊。”
敖玄眼底是白耘读不懂的情绪,白耘眨巴眨巴眼睛。知道现在到了当学生的时候,他的很多人类知识,就是从这种类似的眼神开始的。
弟弟的眼神和楚璃姐姐他们的有相似之处,都有一点点:他还不懂慢慢教的意思在里面。
但弟弟眼里多了一丝无可奈何,又很快释然。
敖玄道:“在人类社会,是分为女性和男性,两种性别的。他们有一种礼法,叫做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会保持一种礼貌的社交距离。”
白耘干净的眸子看向敖玄:“社交距离?!”
“嗯,就是男性和女性,不要过度身体接触,最好保持一米远及以上距离。”
“可是——,”白耘为难道:“可是训练怎么办?!”
“除了平常的训练,在日常的生活和交往中,要避免一定的身体接触。”
白耘乖宝宝点点头,弟弟说的肯定是没错的。楚璃姐姐和弟弟教得完全相反!他还在呼噜吧的时候,楚璃姐姐说只要金主姐姐哥哥高兴,摸几把没事儿,反正又不会掉肉。
弟弟教得是保持距离,白耘觉得弟弟说的才是正确的。他自己也很不喜欢陌生人摸自己。脑中的记忆碎片被拼凑成块,弟弟说的牵手,是指自己拉着绵旸跑吗?!
绵旸虽然是自己的同学,但也只是同班几个月。当时情况突然,也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弟弟一提点,似乎是有些不妥。
白耘认真道:“我记住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他接着道:“我待会儿回去跟她道歉。”
敖玄眼眸闪闪:“那倒不必,你们当时也是情况紧急,就当训练好了。”
白耘星星眼,照亮敖玄微暗的神色:“弟弟你好厉害!!”他真诚发问:“你怎么知道当时情况紧急?!”
敖玄道:“傅沉回来了。”
白耘挠挠头,小声道:“我们也不是故意不注重行为管理的,只是——只是——。”
事实上的确是一时松懈,傅教官不在,他们就躺的躺坐的坐,还大庭广众的。白耘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他们的确做错了,虽然纪律上没写不能晒太阳这一条。
“你们晒太阳,傅沉不会管你们的。”
白耘不好意思道:“傅教官平时有点严厉,我们都有点怕他。”
敖玄温柔出声:“哥哥不用怕他,他要是欺负你,我就替你报仇。”
“不行!”白耘摇摇头,不太认同,他道:“我是学生,他是教官。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他罚我是应该的。”他垂下眸子,盯着脚尖前面的一株粉黄小花花,说:“我不想给弟弟惹麻烦。”他抬起头,看着敖玄,认真道:“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好。”
白耘回到宿舍,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推开,财桦靠在被子上,双脚交叠搁在床边。脚上一双白袜子,套着拖鞋。脸上盖着一本《现场实录》,鼻息声从书本缝里面传出来。
将门轻轻合上,又蹑手蹑脚回到自己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精怪刑法》看起来。三座大山已然搬走,但革命尚未成功。落下的课程,白耘还是决定再复习一遍,考试之前仓促复习,简直就是囫囵吞枣的打法。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只快不精。
好多小细节都忽略不计,卷面考试可以不注重细节,但实操却不行。实操必须有丰富的细节知识,作为支撑。
好在大框架已经在脑海中构建,只要填补细枝末节即可。
白耘书看完了五章,床上的人终于换了一个睡觉姿势。财桦身子一翻,书顺着脸“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一惊,直接坐了起来,双眼迷蒙,眼睛肌肉记忆往墙上扫去。
时针指着五,分钟指着十,秒钟忽略不计。
“我草!”他一个弹射起身,拿起椅子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死了死了,迟到了!”一只手套训练服外套,另一只手边在椅子上摸索,空无衣物。表情似是五雷轰顶,破碎绝望:“完犊子,我裤子呢?!我帽子呢?!”
白耘听见动静,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看着财桦上演一场即将玩完的大戏。许是财桦脸上的表情过于绝望,白耘好心出声提醒:“财桦,今天休假。”
“休假?!”财桦错乱的神经系统,渐渐连接上,眼神渐渐清明,嘴巴无意识重复:“休假,休假,休假。”睡迷糊断网的神经链接终于彻底连上线:“对哦,今天休假。”话还在嘴巴边,人复又两脚朝天瘫在床上,脚脖子随着嘴巴里哼得小调,一圈一圈转得欢快:“今儿个真高兴,真呀真高兴——。咦?!”尾调一转,疑惑出声:“你一个人回来的?!敖队走了吗?!”
白耘微微蹙眉,财桦问的好奇怪,什么叫一个人回来的?!这个问题字面上看没什么问题,就是语气有点点不太寻常,夹杂着一丝不可思议两分新奇和惊讶三两欲言又止。他将眼睛重新放回书本,淡淡道:“敖队有事情,被院长叫走了。”
财桦身体被八卦雷达彻底唤醒:“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吗?!”
“不知道!”白耘停顿下:“这个应该也不是我们能打探到的吧。”
“也是。”财桦扯过枕头抱在胸前,双脚盘坐着。他耸了耸眉头:“院长敖队这种级别,商量的事情也是保密级别的。”他眼珠子滴溜一转:“不会又是要选个人出去,协助完成任务吧!!”
“可能吧!”
财桦更兴奋了:“要是我能被选上就好了!!协助完成任务是可以记录到档案中的,对评优评先工作履历,都是极其拿得出手的一条。而且我听说——,”眼睛往门的方向瞟了眼,确定门关得严实。身子向前倾,小声道:“这也是进国安精怪局必备的一条。”
“你怎么知道这是必须的?!”
“统计!根据以往学长学姐进去的经验所得。有几个人搜罗了大概前二十年,特训营协助他们破获的案件,基本上大差不差。就算有人在特训营成绩名列前茅,超过其他人,如果他没有参与协助,也不会被录取。”财桦压低声线:“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没有明说!”
“可能只是正好吧。”
财桦耸耸肩:“谁知道呢?!但要是能增加一分机会,何乐而不为呢!我还听说——,”他屁股一转,双脚直接命中目标,滑进拖鞋,啪嗒啪嗒,往白耘旁边的空床铺吧嗒去。双手撑在床铺边上,小声道:“更有甚者,说这要被选中协助完成任务,就等同于一只脚迈了进去。”
白耘震惊!!!他张了张嘴:“这是不是有点邪乎?!”
“邪不邪乎我不知道,”财桦眼睛亮得刺眼,向往之情溢于言表:“反正我也想试试。”
“那你加油!”
财桦双手猛得拍向膝盖,啪嗒一声,他悟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我现在就去!”说着奔向阳台,将挂在上面半干带着潮气的裤子取下,直接往身上套。边套边说:“我可得抓住机会,多露露脸,说不定就能被选中了。”
“你要去哪儿?!”
“去院长办公室门口,”财桦咧嘴一笑:“蹲着,看下能不能蹲个一只腿出来。”
白耘直白道:“可能不行!”
“为什么?!”
“敖队去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后面跟了一大群,”白耘看了看财桦,斟酌下用词:“想和你一样一只腿的人。”
套到一半的裤子,瞬间没了动力,卡在大腿上。财桦一屁股坐在另一张空床铺上,泄气道:“世间聪明人,何止千千万万呐。”他仰天长叹:“能进这里的聪明人,占一半。”
白耘被逗乐:“你这是夸自己呢还是损自己呢!!”
“NONONO——,”财桦摇着右手食指,道:“这叫认清现实。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可能——,”白耘抿抿嘴,还是觉得给财桦一个定心丸,他道:“我觉得敖队不是来选人的。”
轮到财桦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弟弟自打进了特训营开始,整个状态都很放松,不像是有任务在身,还拉着自己爬到山顶上看风景聊天。虽然弟弟说是来工作的,但这和处于工作状态的弟弟,完全不一样。白耘思考了下,说:“因为我上次是侯局亲自选的。”
财桦摸着下巴,做思考状:“也对哦!这不同部门之间交流,还得从一把手层面开始,不能直接就越级。”他点点头:“小白此话在理。”
白耘轻轻嗯了下,便不再出声,低头看手中的书本。
可能这次弟弟的工作不是那种直面人心或者妖心,内心最黑暗的那种工作吧。白耘看出来了,弟弟接到院长电话的时候,很开心。电话就简单几个发音:“喂,琵院!好,我马上过来。”
弟弟没跟自己明说,白耘也没问。不该问的不能知道的,任何时候都不能越过的红线。
下山的时候,还给白耘摘了几个果子。小小的红彤彤的,像是缩小了很多倍的葡萄串,中间还是空心的。
弟弟说是树莓。
反正弟弟高兴,白耘也很高兴。
说不说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