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找弟弟 第12章 第 12 章

“谢谢弟弟。”

“不用。”

“你是故意吓唬他的吗？”

“嗯？”

白耘正过脑袋，看着前方。挡风玻璃外是熟悉的街道和人群，一般敖玄准点下班的话。他就能看见街道两旁人类，在同一个时间点做同一件事情。

父母拉着自家小孩子，手里提着水果或者蔬菜；店老板摆上新做好的蛋糕；旁边的鲜花店主则在给花束喷水，像雾气涌上花瓣。

“高翔跟我说，报警流程不是这样子的。”

“他说什么了？”

方向盘一转，直接开进小区大门。周围环境瞬间安静下来，一栋栋三层小洋楼从窗外掠过。

白耘攥紧手里的安全带，低着头小声说：“报警是要按数字110，接警中心接警后说明关键信息地址还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出警的警员也是要两个人一起，”他偷偷抬头看了眼专心开车的敖玄，说：“弟弟，我是不是让你违反纪律了？”

敖玄沉默了会儿，说：“没有。”

“可是——，可是刚刚的流程不符合报警流程。”白耘语气有些焦急起来：“阎伯伯知道了，会不会罚你呀？！”

敖玄将车停在院子里面，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身，看向白耘，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你生命安全受到侵害的时候，你可以想尽办法确保自身生命安全。”

“我们不需要活在框架里面。”

白耘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这两句话的内在含义。自从到了人类世界，身边的人总说些让他不是很明白的话。

他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语文水平不高！

他还是个初学者，几千年的文化积淀传承，不是短短几个月就能领悟参透的。

白耘躺在床上给自己制定了两个目标：

一、好好学习语文，当然也得好好学习数学，学习是没有错的。安陆哥哥说过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一个是学进脑子里面的知识，一个是吃进肚子的美食。

二、给弟弟做一份美食。弟弟为了给自己出气，违反了规定。虽然他说没事儿，但还是要珍视他人的付出。

白耘抱着手机在床上烙起大饼，第二个目标对他来说，很困难！他想着上网搜一下美食攻略之类的，可是他还没学会打字，第一步就将他卡的死死地。不能求助网络只能求助人，他把能和厨房适配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觉得最为稳妥的还得是安陆。他看着就是成熟稳重类型，应该下得了厨房。

他斟酌了下用词，给安陆发了条语音信息。刚把手机放下，屏幕就亮了。

白耘点开安陆的回复：“我只会炸厨房！”

炸？？！！

一条新的信息在下面出现：“楚璃喜欢研究美食，但她很懒。”

楚璃姐姐？！白耘想象不出画着精致妆容，脚踩十厘米高跟鞋，楚璃姐姐围着围裙，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皑玛的信息，也佐证了安陆的事实性：“你问问楚璃，她喜欢折腾这些。”

21:34

白耘手指放在上面写着楚璃两个字的十一个数字上面，抿着嘴巴，眉头微蹙，一副纠结模样，慎重考虑这个电话要不要打。

他第一次给楚璃打电话，她表现出来的兴奋超过该有的范畴，甚至说得上是狂热。在她知道自己用的手机是弟弟送的时候，他从电话听筒里面听了一声尖锐的尖叫。

白耘不明白她的立场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从最开始要他提防弟弟，到后来只要他打电话过去或者她打电话过来，都透出对他和弟弟之间的相处都有着浓烈的兴趣。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想给弟弟做饭，她会不会直接开嗓一首女高音！

手指在屏幕上轻点，脑中在思考。直到一个声音从手机内传出，白耘才反应过来，刚刚似乎误触屏幕了。

因他长时间没有回话，里面的声音似乎焦急起来：“喂喂，小白，说话啊，你怎么了？喂，小白！喂，说话！”

“喂，楚璃姐姐，我在的。”

“我说你这个小兔崽子，干嘛不说话啊，想吓死姐姐吗！！”

“对不起。”

“说吧，找姐姐什么事儿？”

“楚璃姐姐，你知道怎么做饭吗？！”

“哟——，这是要给谁做啊！”

白耘从中听出了兴奋和八卦的语调，透出屏幕地。他觉得就算他不说是谁，楚璃姐姐也会直接放在弟弟身上。

“我想给弟弟做。”

“我们小白进步很快嘛，都知道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我为什么要抓弟弟的心？！”

话筒中传出白耘熟悉地意味深长地不明就里地：“嘿嘿嘿——。”

“你想学什么？”

“我不知道。”

“就学个简单的吧，熬粥或者炖汤。有手就行，不要费太多心思，只要材料新鲜。”楚璃顿了顿，问：“你知道你弟弟喜欢喝什么汤吗？”

白耘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细想想，他们不是在所里的食堂吃就是点外卖。所里每天的饭菜都是固定好的，做了什么吃什么，根本没得挑。外卖的话，还能挑，但弟弟每次都是问自己想吃什么，他在根据自己的想法点。

人类的美食很多也很好吃，每次看着弟弟打开图片，白耘都看得直流口水，他都想尝尝。

白耘想人类还是很聪明的，都能发现这么多好吃的。

弟弟也很乐意让他吃！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楚璃拔高的声调从听筒内出来，夹杂在一起的电流声，让白耘条件反射将电话拿得离耳朵远些，声音继续从里面传出：“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跟你说，你可得好好抱住这条大腿，哦不，不是大腿，是天柱。”苦口婆心的话又来了：“有了他，你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你知道这个买卖有多划算吗？！就相当于你以后每天都能在金山上醒过来，一睁眼，目之所及都是金光闪闪。”

“我和弟弟不做买卖，我也不需要金山。”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我只想给弟弟做饭。”

“也对，循序渐进也是一种攻略方法。”

白耘觉得楚璃姐姐可能和自己想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白耘得到了莲藕排骨汤的做法，楚璃还给他发了些蒸菜的做法。只要准备好食材，放相应的调料，放进锅里蒸，就好了。

他看着一大段一大段的语音，有些犯难。但一想到能给弟弟做饭，也就没那么抗拒。

隔天一大早，早上五点半，白耘就起床了。楚璃姐姐说要买最新鲜的食材，就要早点去菜市场或者超市，这个时候的东西都是当天刚采摘的。

他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出了门。

天已经蒙蒙亮了，但是很安静，都还在处于睡梦中。白耘按照记忆里的方向，走到了离家最近的超市，他看着大门口挂着的营业时间牌子，呆愣了下。

营业时间：7:00—22:00

七点，可现在才六点。街道上已经开始零星几个人，都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上身穿着白色的练功服，大概是去晨练的。

超市没开门，就只能找菜市场。这几个月他都是简单地三点一线，除了培训院派出所还有家，就没踏足过其他地方。

记得这家超市，也是因为每天都要路过。

白耘犯难了！

不早点买到菜，弟弟就不能喝到最新鲜的汤。

路过的老爷爷脸上带着笑，步子也坚实有力，看着很和蔼，和阎伯伯一样。白耘走上前去，问：“您好，爷爷，请问您知道这附近有菜市场吗？”

这老爷爷爽朗一笑：“小小年纪这么懂事啊，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是帮家里买菜吗？”

白耘害羞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想给弟弟做饭。”

“那更了不起了，走，爷爷带你去。”

“谢谢爷爷。”

楚璃姐姐说的没错，早上才会有最新鲜的菜卖。一辆辆车停在菜市场内，摊贩上的菜才刚刚摆上案板，菜叶子鲜嫩鲜嫩地，肉类还冒着白气。

白耘边听语音边找自己需要的食材。

排骨、七孔粉藕、生姜、鲜虾、鸡蛋、生菜，还有一堆调料。

白耘都不是很认识它们，只是一味按照楚璃的指示做。藕要买七孔的，熬煮出来的汤才能汤汁鲜甜，口感粉糯。虾要活蹦乱跳的才新鲜。等等一大堆注意事项，白耘逐字逐句贯彻到底。

回到家已经六点四十五了，弟弟一般七点起床，七点二十出门上班。今天弟弟要加班，这个时候大概就要起床了，白耘赶紧将食材放进厨房，轻手轻脚回到房间。

他想给弟弟一个惊喜！

昨晚弟弟说上午要加班的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等弟弟中午加完班回来，就能吃到自己做的饭菜。

白耘轻手轻脚回到房间，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七点十八，房间门被打开了，接着就是一阵放轻的脚步声，似乎还在他的门口停了两秒。然后一阵下楼的声音，白耘跑到阳台，偷偷掀开窗帘一道小口子，看着下面车慢慢开出院子，紧接着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白耘不明白，他所有的步骤都是按照楚璃姐姐的指示，一步一步来的。藕切成什么形状，排骨该怎么焯水，放多少水，调料该什么时候放。

他想到了安陆哥哥的话，我只会炸厨房！

白耘也把厨房，炸了！

样板间一样整齐干净的厨房，现在满目疮痍。洗菜池里面，一堆不干净的碗碟，是白耘备菜用的；灶台墙壁上，是星星点点的汤渍和油渍；干净地砂锅底，被烧糊的汤底熏得漆黑一块。

白耘手背和手臂上，被泼洒出来的汤汁，烫红起泡。

敖玄一进门，就看见一只被烫的不知所措直掉眼泪的凄惨小白蛇。他长腿一迈，拉着白耘的手直接往水龙头下冲。

手臂上已经有鼓起两个鸡蛋大小的水泡，还有许多细细小小的，白净的皮肤红得像猪肝。他问：“怎么搞的？”

白耘吸着鼻子：“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嗯。”

敖玄也没再多问，拉着白耘就去了最近的医院。

手上的水泡被挑破，放出里面的汁水，又用消毒水清洗消毒，再涂上烧伤的药膏，白耘都没哭，只是一个劲吸冷气，痛得直抽抽。

可是一回家，看见被自己炸掉的厨房。他觉得自己好像做坏事了，泪珠子没收住，吧嗒一声掉在没有皮肤保护的血肉上，在上面晕染一片。

敖玄将他的手，轻轻拿离他眼睛下方，眼泪有盐分，掉在伤口上会更疼。

“弟弟，对不起。”

“你是想做饭，给我吃吗？”

“嗯。”

“那就没有关系。”

“为什么？”

敖玄笑笑没有说话，拿出手机，问：“饿了吧，我点外卖。莲藕排骨汤？”

白耘点点头。

吃完饭，白耘听到敖玄给家政公司打电话，让人上门将厨房收拾干净。又让人送了一堆餐具过来，和他打碎弄坏的一样。

短短两三个小时，厨房又恢复成之前一样的样板房。只是冰箱里面不像之前一样空荡荡，只放了水果和鸡蛋。现在被塞得满满登登，水果蔬菜肉类，调料整整齐齐摆在案上。

弟弟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是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白耘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了桌上的送货单，单子最后一行，有一个数字，他数了数，六个数字组成。

569000！

这个数字前面有一个符号，他认得，代表人民币。

569000！

白耘好像知道了，他打碎的那些锅碗瓢盆，要五十几万！！

他做了个假设，如果他拿到了身份证，找到一个月薪三千的工作。他要还一百八十九个月，四舍五入就是一十六年。

楚璃姐姐一百万二十八年，他还没开始还，现在又得加上一十六年，总共四十四年。

还没正式踏入人类社会，就背负了四十四年的债务。

白耘愁了，脸皱了。

敖玄将切好的水果，端到他面前，问：“怎么了？”

白耘抬头看着他，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坚决道：“弟弟放心，我会好好学习，尽快拿到身份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