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落日飞车在内地大火,手机歌单里那首My Jinji成为我播放列表的年度之最,单曲了296次,也因此,深爱上了落日的浪漫。
从记事起,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好不容易上大学家里对我的关注终于放松了一些,大一暑假突发奇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独自一个人前往热带海岛过夏天,去冲浪店里当义工。
海岛有着和校园生活截然相反的日子,义工主要的工作是饮品制作和清洁工作,轮流排班上二休一,包吃住。除了在店里工作时间外,更多的时候会和大家一起去冲浪,爬山溪流徒步、骑车公路兜风,又或者无所事事在椰树阴下吹海风喝咖啡......
月亮湾因为它的形状得名,从空中俯瞰海湾就像一枚弯月半包着海,风强浪大,晴天阳光直射海面波动着大片银光,翻涌一卷卷海浪。从海湾入口的石碑处,走到湾的尽头不过短短10分钟距离,这里旅游开发尚不多游客很少,因为浪好天气舒服,聚集了很多浪人、板仔,和旅居的青年,偶尔有游客也是朋友的朋友,因为口口相传得知这个地方过来玩的,算是年轻人的一块小小乌托邦。节假日还会经常偶遇一些小有名气的明星和歌手,在这里没有人在意你的世俗成就,只在意今天哪道浪冲得不够完美,今晚哪里有好听的音乐。
我在的冲浪店店名叫浪权,是湾里最老牌的一家,很多浪人都在这里落脚,只要是节假日,晚上都会有音乐派对,所以排到夜班的话就会超级忙,每次都要等到下半夜音乐停止客人离场才能收店,一般都几近天亮,所以隔天就要睡到下午才能醒来,周而复始,呆了快1个月才完全适应这种日夜颠倒的海岛作息。
某天,新闻报道新台风“卡迪亚”已生成,预计明日中午会登陆。湾里从下午开始天气就一直闷闷的,傍晚从海天交界处延展开一大片金光灿灿的晚霞。
饭点将近,店里客人已经走光了,我正在收拾清洗玻璃杯,突然听见背后有人询问。“你好,请问有看到一部白色手机吗?大概是昨晚派对落下了”
我拧上水龙头,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店里落进了晚霞光,到处是暖暖的橘黄颜色,所有的木头家具都被这股暖黄擦照得十分亮眼。“是有一部手机,请问你的手机有什么特征吗?”
询话人顶着一头金色寸发,黝黑的肤色,身穿白色古巴衬衫,瘦瘦高高的。由于我刚刚洗东西时摘了眼镜加上光照,模模糊糊,并不能看清他的五官。
“白色手机后壳是碎的”他说着指了指吧台“大概是拿酒的时候落了”
“好的稍等,我现在给你拿”我说着用围裙擦拭手掌,一边走上前拉开吧台底下的抽屉,将手机递给他时,才从近距离时勉强看清他,宽双眼皮,圆圆的大眼睛很有神,鼻子高挺,皮肤黝黑,他身上有股气质,就像刚切开的新鲜柠檬味道,健康清爽,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
人的性格一般会通过眼神和谈吐准确地传达出来,但是我并没有和他过多的交流,只是一眼喜欢。其实一见钟情的匹配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往往是最准确的,通过潜意识的判断发力,不掺杂其他标准只是单单凭着感觉的喜爱,才是完全灵魂对着灵魂的感应。
他拿过手机翻看确认了一下,说声谢谢便转身离开。我的呼吸在仔细观察他举动的时候不自觉停住了,直到目光随着他走进门外透进来的橘黄色阳光里,又穿过光走下阶梯远去后,才猛然大吸了一口空气,音响里,落日飞车的My jinji疯狂重复的音乐尾奏,十分不甘地戛然而止。
是...游客吗?竟然傻楞住,没有要个联系方式!才反应过来,迅速跑出门,却连他的背影都没能找到。再仔细回想他的面孔,又仿佛已经记不起来了,只印象柠檬般的气质和一头金色头发...
夜晚21点33分。
骤然下了大暴雨,音乐台在室外,我和另外一个店员小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遮雨棚打上,回过头来发现,舞台前所有人都在暴雨里欢快地跳着舞,被酒熏红的脸颊,浸湿化淡在雨里的香水味,音乐一首接着一首。
凌晨5点收完店,酒精也褪去大半,累瘫在室外的椅子上。下了一晚的暴雨已然停住,搭着手趴在半潮的木头桌子上,小崇端过来一杯温开水给我,喝了一口,转头看见海上朦朦胧地释放出了一线日光,恍惚身在天际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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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睡到下午18点才醒来,穿着吊带短裤拖鞋在村里慢悠悠吃了份粉汤,喝一杯冰冰凉凉的椰子水,再骑上破旧的小龟电动车去店里。路过满是大礁石的停车场时,即将落日,柔和光线照在巨大礁石上,一辆私家车停在路边,乘客正在下车,一闪而过,恍惚看到车里其中一个金色头发的男生。
是他吗?心里十分惊喜。
说不清是预感还是期望成真,当店里随机播放的Dabeull,“Take your mind and just forget it”一句响起,我看见他将一块滑板放在门口,看向我走了进来。
心里狂喜,真的是他!
“来啦,喝点啥?”我身后的店长突然说话。
“我自己拿杯精酿就好”男生说着走向冰柜自取了一杯酒,“结账一下”
“啊,好...好的”我愣了一下“扫这里就可以”
他低头扫码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你没戴眼镜比较好看”啊?他是在跟我说话吗,是的吧,1米内只有我们两个人呀!心跳仿佛在太阳穴边,震得脸上烧开了一点红晕。他记得我?他竟然记得我?!由于他搭话得有点突然,竟又没有反应过来回答他。
等他坐到位置上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问店长,“你认识那个男生吗?”
“哪个?喔刚刚那个男生吗,前几天晚上来过店里玩一起喝了酒,好像是一个职业滑手”店长转头看我“咋啦?”
“没事呀,就随便一问”我继续故作镇定。“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这个我也忘了。看上人家了?”店长笑笑看着我。
我尴尬地笑笑逃开话题,转身干活,陆续又有客人进店,一边忙碌一边不停望向固定的方向,看见他和几个朋友在聊天,喝完了三杯精酿。
今天不是周末,23点后店里客人就走得差不多了,正收拾着桌子,店长坐在他们那桌聊天,突然叫我,“小夕,等下不急着回去啊,野滩那边有派对,过去看看?和他们一起”他说着指了指坐在同一桌的人。
“好呀!”我忙不迭地点头。
野滩和店里有点距离,需要骑车翻过小半座山丘,店长大概有点意会出了我对他的意思,故意撮合“小夕没有车,南洲你载她吧。”
“好。”南洲应着,将车上的头盔递给我。
迎面的风,只有我们几束车灯照亮的坎坷小山道,依稀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不是香水,是一种从温热肌肤中散发出的淡淡体香。
“你们是过来旅游吗?”犹豫了许久,我才终于主动开口问。
“算是吧,也是工作。我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全国各地tour,拍摄一些滑板和冲浪视频。”
“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工作”
他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转问“你呢,叫什么?”
“啊,我叫陈夕,你叫我小夕就好”犹豫了一下,故意问他“我们今天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前几天见过一次,我手机掉了去店里找。”他说。“我记得你当时没有戴眼镜”
果然,晚上刚见面的时候那句话确实是对我说的。“我也记得你,印象很深”我说。
“印象很深?”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疑问,目的地就到了。
沙滩上,一个临时搭起的舞台,四周展开着像蜘蛛网的荧彩色布景,10几个人在燃烧的篝火前喝酒跳舞交谈,依稀有几个面孔眼熟,都是经常来店里喝酒的客人,但是并不相识。海面上的月亮在一个接一个的微小的海浪中翻滚出淡淡的银白色缎光。
喝了几大口纯威士忌后,闭上眼可以感觉到音乐在身体里放大,耳边一点风吹着鬓边碎发,光脚陷在沙滩里,音乐台前有人在跳舞,虽然自己也挺想去跳舞,但只想想,偶尔跟着音乐轻轻晃几下脑袋。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话。”南洲刚到时被朋友拉走了,不知什么时候又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嗯?”由于太靠近音响,我并没有太听清他说什么,只转头看他,表示疑问?
他看着我微笑着,朝我晃了晃酒瓶示意,问“你喝多了吗?”
“没有呢”下意识用左手手背测了一下左脸的温度,确实很烫“我一喝酒就会脸红,但是我没有醉,还是很清醒的”我大声喊着。
他贴近我耳朵边,“这里声音太大了,去前面安静的地方坐会吗?”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到距离海面很近的沙滩上坐下。酒意在海风缓缓的吹拂下彻底融入血液里,大脑酥酥麻麻的。
“我刚刚问你,为什么说对我印象很深?”
大概是有了酒精的原因,呼吸虽然慢了半拍,说话起来却变得不假思索。
“我觉得你好看,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吧,夕阳也好漂亮,很喜欢。”第一次见面的橘色夕阳,回想起来,比任何一天的夕阳都好看,我双手交叉在膝盖上,脑袋里浮现那天的场景,看着海面不自觉露出笑容。
“夕阳漂亮?”
“嗯,你喜欢夕阳吗?”我问,侧头看向他。
“喜欢。”他笑着看我眼神好温柔,我不敢直视又扭头看向海,接着道“我从小就在海滨城市长大,来之前其实没什么太大期待,但是来到这里感觉特别不一样,云好低好低,太阳光更亮,海水也比厦城的好看太多了”
“你也是厦城的吗?”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惊喜。
“也?你也是吗?”我惊讶转头。
“我在厦城上大学,去年夏天拍摄任务太多就暂时休学了,跟着团队四处跑。”
“你不会也是厦城大学吧?!”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人,不会还是我的同校学长吧???
“是啊,你也是?”
“嗯嗯!”我重重点了点头“刚上完第一学期课”真的太巧了吧!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些惊喜,说道“这也太巧了。”
两人眼神相碰时,远处音乐在切换空隙,四周突然安静一道海浪刚好翻卷过来。这个时空里存在那么多人那么多的地方,两个人能够相遇认识本身就是一件概率渺茫**件。而在离家万里的地方一见钟情的人,竟然实际上离自己如此相近,此刻宿命的具象化,让年轻气盛的人迅速陷入这场爱的奇迹里。
两人互相静静对视了几秒钟,消化着那份惊喜,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说了很多,距离一下子拉得好近,他突然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头,问道,“你明天上班吗?”
“没有呢。”我答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借着酒精上头的那点勇气!
“那明天下午一起去个地方?”他问,却又不像个问句,语气十分肯定。
我点点头,问“去哪里?”
“明天你就知道”他笑了笑,朝我举来酒瓶示意,我转头找酒要喝,杯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碰倒了,杯边的沙子被浇湿凝成一块。
“你喝我的吧”,他将酒递给我“我再去拿一瓶。”
这这...算间接接吻吧.... 我接过他的酒,喝了一口,脸颊泛起一股热,这酒有这么上头吗...
“南洲,有火没”有个人走过来“躲这聊天呢你”他看了看我,跟我打了个招呼“你好,小黑。”
嗯?我的大脑还沉浸在对这口酒酒精浓度的思考中,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和我打招呼。
“她叫陈夕。”南洲对着他说,起身递火出去后回头看我“他也是我们团队的滑手,我再去拿瓶酒来。”
“好。”我点点头。
... ...
一夜里我们断断续续喝酒,醉了又清醒,清醒了又喝,不知道是凌晨几点,手机没电了,音乐变得十分小声,篝火燃烧大半剩下一小圈,零散5,6个人围着火,坐着的躺着的,没人说话,安静的只听见火苗噼里啪啦,还有海浪一卷一卷,迎来退去挤挤攘攘的声音。
身体感觉很疲劳,但是大脑却一直精神着。一夜未睡,南洲坐在我的身边,两个人挨得很近,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脸上是残存酒精带来的麻麻烫烫的感觉,刚看着,天还是墨蓝色,再看,第一抹淡粉色就擦亮了海天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