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85章 第 85 章

--- 2285年12月24日 23:55 | 翔龙母舰舰长室 ---

韩呈栋将军仅留下三个机组的36名关键舰员，加上楚寒玉的15人科研团队，驻守翔龙母舰。他所部的飞龙舰队6000余名舰员，已分别登上四艘护卫舰，并将在副舰长柯云埔将军的指挥下，执行B区陨石拦截任务。

四艘护卫舰相继脱离母舰后，韩呈栋疲惫地返回舰长室。

门口，两名楚寒玉带来的机甲卫士肃立两侧，默不作声地向他敬礼。

舰长室的安全门“唰”地一声左右滑开，柔和的橙色灯光随之亮起。

韩呈栋迈步走入，心中自嘲：“今后的日子，天天要和这些机器人打交道，倒是省去不少聒噪，清净了不少。”

“报告，舰长，四艘护卫舰已进入预定航线。” 舰桥当值主官西奥多的声音从头盔通讯中传来。

韩呈栋走到舷窗前，目光锁定在远方夜空中那四个即将消失的小光点上——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次，望向这支令他引以为傲的飞龙舰队？

西奥多的声音再次响起：“舰长，柯云埔副舰长请求与您私人通话。”

“转接过来吧。” 韩呈栋轻触手臂终端上的接收键。

柯云埔的全息影像浮现在指挥台对面，他显然刚从飞龙护卫舰的舰桥下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一天，经历太多悲伤离别，即便是生性乐观的老柯，也难免显得多愁善感。

“呈栋，你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柯云埔也已回到休息室。他将轻甲收起，随手把腰环丢进指挥台上的收纳盒，然后抓起一听早已打开的饮料，仰头一饮而尽。

韩呈栋唇角微扬，调侃道：“老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这么晚还要和我通话，非得让我留下几句遗言，你才安心？”

说完，他从舷窗边转身，拇指轻挑，手中的红色信息条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嵌入指挥台上密码盒插槽中。锁扣瞬间合拢，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柯云埔随手将空罐丢进回收口，一头倒向沙发，揉了揉眉心。

韩呈栋微微挑眉，目光扫过他凌乱不堪的休息室，心里暗自嘀咕：“老柯在外头办起事来倒是仔细得很，可这屋子……乱得一塌糊涂。看来，该成个家了。总部来的那个美女联络官——田桦少校，冷静干练，倒是和云埔挺合拍。要不要撮合他们一下？”

韩呈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心道：“可惜！老柯谨慎，对各路美女是一律敬而远之，能躲就躲！”

柯云埔每每想到韩呈栋明天极有可能命丧当场，心中就难过的无以复加。他本想私下里安慰这位老搭档几句，却没想到，人家现在，心情好到飞起。

看到韩呈栋难掩笑意，柯云埔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哀怨，“呈栋，还不是你早会上说，明天实验成功率只有20% ！你可知道，你现在每说一句话，对我来说，也许就是最后几句了？！” 他心想：“啧啧，老婆不远千万里赶来陪伴，就连一向清冷的呈栋也热血沸腾了？！瞧，和下午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判若两人。我这次如果可以逃过一劫，也要安个家，从此安定下来。”

韩呈栋没想到柯云埔仅仅因为他的一个笑容，就已经联想了这么多。

“我一个人，当然没有太多胜算。” 注意到妻子出现在卧室门口，韩呈栋马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恭维，“但是，寒玉在舰上，成功率便可以达到99%了。”

“呈栋啊呈栋，临危不乱。我佩服。不过——”

柯云埔刚叹了一口气，就注意到全息影像中韩呈栋头一偏，难得一见的讨好笑容浮现。

“哎呦？这必是夫人过来了。” 柯云埔心中好笑，话锋一转，也调侃道：“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寒玉！你冷落人家十年，现在大难临头，人家飞了几千万公里来和你同生共死！”

韩呈栋笑容微僵，身体不自在的扭动一下，手指一动，就打算将柯云埔的全息影像收起，通过头盔通讯器和他说话。

柯云埔急急忙忙的补充道：“我要是你，娇妻爱女都在火星，无论谁劝，当初都不会接这个护航任务。你说，是也不是？”

韩呈栋无奈的看向一旁笑意盈盈的楚寒玉。

她斜倚着门框，双手抱臂，长发垂落肩头，一双桃花眼烟波荡漾，眉目含情地看着他。

韩呈栋脸色微红，心想：“老柯多嘴！最爱看我笑话。一定要赶快打发走他，然后去……睡觉！”

轻咳一声，他拉下头盔，低声说道：“老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尽量挽回。明天要早起准备实验，我要休息了。我祝你们好运！”

柯云埔心知这是韩呈栋在端茶送客，也笑着说：“哎呀，呈栋老弟，你只是祝我们好运。不如你家寒玉实在，她送来的防辐射涂料可不知能救我们多少人的性命。替我们向寒玉表示感谢！”

韩呈栋点头应下。

柯云埔由衷赞叹道：“呈栋老弟，你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娶了个宝贝老婆。聪慧体贴，还貌若天仙。如果你真被困在母舰上，就好好陪陪夫人过日子吧！我倒是会为你高兴！”

韩呈栋听到他这肺腑之言，心中感动：“老柯，如果我和寒玉真的被困在这里，我只当是还她十年陪伴。所以，别为我难过。倒是你和天桦，要多加小心。如果我们实验成功，定会尽全力阻截A区和B区大部分陨石流，减少你们的伤亡。”

“至于我最后的嘱咐，就是这一点你务必要不惜一切代价做到：抽调一个重型穿梭机组，定期回来维护我们拖曳在外的加油索上的几组传感器。最好让亨特和吴立丰轮流带队巡检，我们需要这些传感器来修正航线。”

韩呈栋顿了顿，沉声道：“如果明天实验失败，暂时先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学院舰上的飞龙和安国，会影响他们的情绪。”

“我明白。放心吧，呈栋，我有预感，有永恒的星辰佑护，你们定会成功！祝好运！” 柯云埔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也祝你们好运，老柯！” 韩呈栋还礼。

柯云埔的全息影像冲他眨眨眼，随即消失。

“交代完了？老柯是不是又在打趣你？”

看到柯云埔最后那促狭的眼神，楚寒玉忍不住轻笑出声。

韩呈栋关闭了头盔通讯器，轻拍腰环，将轻甲和护甲收起。

“老柯这家伙，最爱脑补。非要听我留下遗言，才能安心！不过，我已经和通讯部的西奥多说了，我需要好好休息，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不要再打扰我。”

韩呈栋伸了个懒腰，走向寒玉，将她搂入怀中。

寒玉轻声问道：“有我在，就真的不担心明天的实验了吗？”

韩呈栋凝视着她那漆黑瞳孔深处渐渐升起的五彩光晕，压低声音道：“有你这个火星女巫站在面前，我这个混世魔王哪里还会但心明天会如何？我现在，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一心只想和这位美丽的女巫去睡觉！”

在这久违的坚实怀抱中感受那道熟悉的温暖气息，令楚寒玉陶醉其中。

过去十年，聚少离多，甜蜜时光短暂如斯，令二人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显得弥足珍贵。

她望向舷窗外不断跳跃的星辰，喃喃自语道，“呈栋，但愿我这个女巫的魔法明天有效，让你和你的这条霸王龙平安无事。”

--- 2285年12月24日 9:50 | 翔龙母舰 ---

楚寒玉翻身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了韩呈栋那双仿佛要贴到她脸上的明亮双眸。

伸手遮住那两道可以魅惑她心智的目光，她轻声责备道：“呈栋，醒得真早，再睡一会儿吧。今天需要保持体力干正事——不要见色起意。”

寒玉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倦意，显然昨晚一番折腾，令她十分疲惫。

韩呈栋嘴角微弯，翻身坐起，打算换个角度欣赏自己妻子的绝世容颜。

“我从不见色起意。”

他突然认真地说道。

“讲真，寒玉，我初见你时，你可真的谈不上有色。”

他开始用手指轻轻勾画她曾经的面部轮廓。

“看看，这里要胖一些，这里要黑一些。更糟糕的是这里，”

他轻轻点了点她微微翘起的温润双唇，“不仅不好看，还非常的，特别的，刻薄！”

一丝笑意从寒玉瞬间涨红的脸上迅速划过。

她想起了两人初次在天文物理课堂上的那场舌剑唇枪的互讽。

将头埋入枕头，她笑着反驳道：“我可比不了你那直白的‘韩式恭维’！——什么‘面如满月的姑娘都很有福气！’、‘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可惜没长在合适型号的脸上。’、‘不错的身材，就是不能向脸上多看一眼。’、‘好飘逸的头发，可惜只适合看个背影。’、‘远观是个天仙，近看吓跑凡人。’、‘在一群霸王龙之中，你最可爱。’……”

从枕头里抬起头，她一伸手，啪地一下捂住了韩呈栋的嘴：“那时候，我就想这么一张膏药贴过去！你一张嘴，我就头疼！不知道我身上的哪一处又要被你挑剔一番，简直快被你气疯了！”

她哼了一声，“当时我还跟诗语抱怨，‘那人长得这么帅，嘴却这么欠，真是越帅越招人烦！’”

韩呈栋轻笑出声，拉开寒玉的手，摇头道：“哪里哪里，对比夫人那‘楚式嘲讽’，我甘拜下风！”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楚寒玉的声音：“‘那个爱穿军服的纨绔’，‘眼高于顶的空天军来的混世大魔王’，‘走路不看路只看顶棚的’，‘混文凭的’，‘靠脸吃饭的’，‘离我远点的傲娇男’，‘唯我独尊的大少爷’，‘臭脾气的韩家大公子’，‘狡诈的韩狐狸’，‘小心眼的高富帅’，‘有点小聪明的那个谁’，‘姓梁的那个表弟’，‘人帅嘴欠的那位’……”

韩呈栋记性极好，一口气将楚寒玉当年给他起的三十多个外号复述得一字不差，语气也还原得惟妙惟肖。

说到最后，他不禁感叹道：“那几个月里，我好像从没听你正经叫过我的名字！我当时气得不行，常常想，‘永恒的星辰啊，这姑娘如此刁蛮，怎么嫁得出去！’”

“所以，你就勉为其难地娶了我，免得我去祸害别人？” 楚寒玉笑得更开心了，目光灼灼地盯着韩呈栋，感慨道：“嗨，我那时候怎能想到，竟会嫁给你这个嘴欠的空天军大魔王。看来，冥冥之中，永恒的星辰自有安排。”

韩呈栋也忍不住笑了：“哎呦，想当初，我对你这个校花损友以身相许，感动了多少人！梁铮表哥甚至专门请我吃了好几顿饭庆祝——没有你捣乱，他和凌美终于可以开始约会了。我的朋友们都说，你这古灵精怪的‘火星女巫’，配我这坏脾气的‘空天军混世魔王’，简直是天生一对——冤家对头。”

二人回想起当年在大学校园中，那几对恋人之间相爱相杀的罗曼史，不禁唏嘘感叹：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弓？那段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终究成了回不去的过去。一些曾并肩作战、亲如兄弟姐妹的朋友，也终于在星海中消逝，永难重逢！

韩呈栋轻轻抚摸着楚寒玉的脸庞，手指停在她的鼻尖处，“瞧，我们在这里相守一生，也许就是命运的巧妙安排。”

转身看了一眼计时器，韩呈栋再次放松躺倒在妻子身边。

楚寒玉心知韩呈栋今日是决心陪她到正午时分。

她不禁好笑，呈栋一旦打定主意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改变。

也好，正好可以聊聊天。

“呈栋，当初你是怎么知道我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的？”

她曾经多次问过韩呈栋这个问题，不过他都没有告诉她，搪塞说：“天机不可泄露。”

果然，这一次韩呈栋也不打算说。

他一把搂过楚寒玉，抚摸着她的头发，一抹狡黠的笑容浮现在那英俊的面庞上。

“说过了，这是魔王的小秘密，要是让女巫知道了，我那些魔法就不灵了。”

楚寒玉撇了撇嘴，嗔道：“你一定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我是隐姓埋名在东方大学读书！”

“不是。” 韩呈栋摇头否认。“都说了，魔王靠‘魔法’。”

试探无果，楚寒玉识趣的转了话题。

那是另一个困扰她很久的事。

“入学的第一天，你为什么去招惹我们几个人？”

“我都坦白好多次了！我没有去招惹你们！” 韩呈栋抗议道。

“去招惹你们的是我弟弟呈梁和翎洋。那两个不省心的，从小就爱凑在一起搞事——然后让我和翎海背锅！”

他一边抚弄着她的长发，一边细数详情。

“那天，是呈梁骑了我的飞行摩托和翎洋一起搞事——他们说东方大学新来了几位貌若天仙的火星美女，要让我带他们去一探究竟！”

“我哪有那个闲心？我要去教务处报到，就让他们开着我的飞行摩托自己去校园里找。中午，呈梁给我发信息，说：‘去明锦湖边林荫道等，有惊喜。’”

“我就溜达过去了，他们又说：‘一会儿就有好戏上演！’”

“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就坐在湖边的观景台上等着看热闹。是他们策划的恶作剧，我怎会参与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楚寒玉不由戳了戳丈夫的脑门，“韩呈栋，你是不参与这样的事，但是，你喜欢在旁边看热闹，是不是？”

韩呈栋讪笑着说：“喂，老婆，我那时候，也不过才十七岁，我父亲平日管我管的严，不能随便惹是生非，就是看个热闹而已，谁不愿意？反正又不用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