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潮汐迷宫 第45章 青蟹湾（5）

“叮——！”

“任务：摧毁灵猫仙。”

“不是吧！？在这个节骨眼？”王长海激动之下猛吸了一口浓烟，被呛得泪流满面狂咳不止。

“摧毁是怎么摧毁？难道只要烧掉这个神像就好了吗？”林萌萌仰头看着那高大的雕像。冲天的火光仍然不足以照亮它的上半部分，留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应该是摧毁它的本体吧？或者至少是摧毁镇民们对它的信仰。”威尔用袖子紧紧捂住口鼻，声音闷闷的。

祠堂外面已经开始传出喧闹的声音，大概是有不少人发现了这里浓烟滚滚。

“先藏起来，找机会跑出去。”白羽音毫不犹豫地撕开裙摆阻碍行动的下半截，用力一挥神像上的白布，抓着林萌萌隐蔽了进去。

威尔、王长海和林小米呆愣了两秒，谁都没有想到白羽音在这种时候动作居然如此迅速，甚至还抓了个人。于是他们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四散开藏在架子后面。

门口传来慌乱开锁的声音，然后是众多的脚步声。

几人放缓了呼吸，细细聆听着噼啪作响的火焰声中掺杂的人声。那些脚步混乱而分散，像是在屋内不停地打转。

白羽音意识到不太对劲。正常来说，看到如此大的火势第一反应都应该是呼朋引伴，打水灭火，但他们既没有听见呼唤声也没有听见任何泼水的声音。就好像是……他们并没有在灭火，而是在屋内寻找着什么一样。

她开始觉得躲在白布下面是否失策了，透过那层布，她只能看见外面滚滚的火舌已经晃动的黑影。事到如今，只好屏住呼吸，祈祷这些人并不是在找他们，而是在寻找灭火的工具了。

那些黑影直觉似乎很敏锐，白羽音不确定那是不是同一个人，她只知道，时不时有黑影驻足在她们的面前，似是在观察内里一般，向这里探头。

难道是惧于身后这尊神像吗？白羽音想到，这些人来回探头，却没有一个人出于求证而掀开这层薄薄的布。

突然一只冰凉的小手贴上了白羽音的后背。

然后是两只，三只，四只，五只……

白羽音看向林萌萌，借着朦胧的光线，只见她缓缓摇了摇头，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这时候她明白了那些东西是什么。

几个小孩的头颅笑着从林萌萌的背后探了出来，肿胀的手从嘴里探出，充当了舌头，不时吐出，四处抚摸着。它们嗅闻到了某种气息，循着林萌萌的脚踝攀上小腿肚，然后像一群滑腻的蛞蝓，不断向上，在她的脖子上留下漆黑的手印，再向上捂住了她的嘴，拉扯着她的眼皮。

白羽音咬咬牙，向林萌萌伸出手，像是迎接那些东西一样，温热的手紧紧贴在林萌萌的脖颈上。那些怪异的东西得到了招引，笑得更开心了，随后嘴撕裂一般大开，伸出手，死死地攀上了白羽音的胳膊，留下黑红色的手印。

现在是前狼后虎的状态，白羽音小幅度地摆动着身体，躲避着这些东西对口鼻的攻击。她想要张开嘴大口呼吸，却疯狂抑制着这种想法——那些东西也许会趁虚而入，从她的嘴里爬进去。

“啪。”白羽音亲眼看见，一双小手将林萌萌推了出去。

她挣扎着想要拉住她，却被拉扯住四肢，完全无法动弹。

她听见外面的人发现了林萌萌，但那些东西似乎不打算放她走。相反的，它们将她向后扯动着，简直就像是要把她融进神像中一般。筋骨和关节被撕扯掰动，白羽音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感觉肌肉组织和关节要被尽数弄烂一般。

“啊——！”白羽音突然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高声尖叫着。她判断，现在能生还的唯一道路就是让外面的人发现并抓住她，同时也能看到外面同伴的情况。

但外面的人始终没有对她做出反应。难道自己是被选作灵猫仙的饵料了吗？那些东西已经顺着她的嘴向里钻去，喉咙因为巨大的异物而生疼，冒出了血。白羽音知道再过一小会自己就会没救了，但她现在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白布啪啦一声被掀起，白羽音看见白布下林萌萌呼呼喘着粗气，额头在冒血。

她的眼睛因为血的流入变得猩红，一支胳膊无力地垂下。顾不得多想，她咬住嘴唇，用另一只手抓住那支胳膊，向上狠狠怼去，在一声惨叫中复位了脱臼。

白羽音的视野已然变得一片漆黑。紧接着，从衣领处传来一阵强大的拉力，将她往回拖。头发早已散乱，那些东西的手用力缠住她的发尾，死活不松手。

碍事。白羽音意识模糊地想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一大堆泥泞中硬生生扯出了发簪，向后面扎去。

但那些东西前仆后继，完全无法断绝。

在即将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白羽音感觉到脸颊上有水滴砸下，沉重且温热。

“抱歉……”她听到。

“咔嚓。”

白羽音的长发散落了一地，在强劲的拉力下就这么向前倒去，和林萌萌一起摔落在地。

忽然获得充足的空气让白羽音如获新生，她本能地大喘几口气，同时迅速环顾四周。

只见几个神婆倒在神像前，还有几个神婆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做出了随时攻击的架势。另外的三个人已经被麻绳捆住身体，大概是用了什么药物，都已经失去了意识。火势已经达到了几乎无法扑灭的程度，遍地都是倒塌的横梁，祠堂的房顶已经烧穿。

“看样子没跑了……”林萌萌苦笑着望向白羽音，揩掉了额头的血。

“这些倒在地上的，都是你干的吗？”白羽音不敢轻易移开对峙的视线，向她问道。

“是我干的。还好我的力气还算够，至少能短暂地救你一下。”

“谢谢。”白羽音答道，“一会我看看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为了挣脱故意搞脱臼了而已，”林萌萌说起自己反而语气变得风轻云淡，“倒是羽音，对不起，我把你的头发剪了。”

“那种东西不重要。更何况，回到迷宫就会恢复原状了。”

那些神婆不知道是不是戒备着林萌萌的武力，半天都没有围攻她们。

难道虚张声势会管用吗？白羽音试探性地向前一步。没想到，那些神婆竟因此而后退一步，仍然按兵不动。

“你们的祠堂被我们毁了，不找帮手来灭火吗？”

神婆们没有任何回应。

实在难以理解。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赶来灭火，甚至唯一赶来的人只有一群神婆，并且不以灭火为目的。看她们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个祠堂遭到破坏，而只有她们身后的神像引起了这些人的关注。

白羽音料定了这些神婆子暂时不敢上前来，干脆放松了一下紧绷疼痛的肌肉，继续拼凑起线索。

作为当地最大的信仰，灵猫仙的神像却像是有所避讳一样被遮掩起来。祠堂只有神婆们和这些小孩可以进入，并且穿过这尊神像前时没有任何人表现出敬重的样子，更不用说上香参拜了。

违和，太违和了。除非这些人清楚地知道，他们长期以来拜的这位“神仙”，绝非正仙。与其说是神仙，不如说是某种不可视的邪物，因而罩上一层布，用以镇压，用以蒙蔽这位“神仙”的感官，好让他们高效地利用。

而频繁地站在神像前观望，除去恐惧外，很可能其实并不是在观察白布的内部，而是神像周围的某物。

“林萌萌，你去找找神像周围有没有什么东西。”白羽音紧盯着神婆们，招呼着林萌萌。

“好。”林萌萌得到指令后跑跳着爬上了神台。

“不要，不要碰灵猫仙大人！！”神婆忽然惊呼道，“会被降罪的！！”

“怎么降罪？”

神婆们支支吾吾地移开了目光。

“不可说，不可说。”

“那就告诉我这神像周围到底有什么。否则，”白羽音拎起白布的一角，“就让你们的灵猫仙大人看看自己的‘信徒们’长什么样。”

“不需要。”一个不男不女的尖利声音响起，随后白羽音又听见了那熟悉而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咯笑声。那笑声就在她身后咫尺的地方炸响。

神婆们迅速地低下了头，就好像是害怕被某个东西看见容貌一般。

白羽音此刻突然清晰地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林萌萌倒吸气的声音。

一双孩童的手从耳侧伸来，那绝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应该达到的高度。

那双手先是指甲划过耳廓，穿过发丝，然后是带着浓烈臭气的绵软手指擦过她的睫毛和眼皮，毫无弹性的死人皮肤贴在她的眼球正上方，最后彻底覆在了她的双眼上。

在下一个瞬间，白羽音再闻不到任何的燃烧气味。

那双手然后有缓慢移开，戏弄般地在白羽音的太阳穴处留下两道清晰疼痛的血痕。

她睁开眼睛，发现整个空荡的空间之中，只剩下她和白羽音两个人。眼睛里的异物感更加明显了，白羽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球感染了什么。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感觉既止痒又疼，可惜的是，那个异物仍然没有被她揉出来。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

“没有。”林萌萌尴尬地摇摇头，“我刚才突然就感觉眼前一黑，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白羽音点点头，环视着四周。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头顶倒掉的钟乳石正滴答滴答地滴落着水珠。整个空间回声非常大，地面和顶部都异常崎岖不平，宽窄不一的道路向内里延申，唯一的照明只有洞壁上高挂着的几个火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林萌萌一哆嗦，里面的潮湿阴冷让她起鸡皮疙瘩。

“不知道。”白羽音扶着洞壁向黑漆漆的深处望去，“应该是那个灵猫仙带我们来的。”

“难道……它就在这个尽头吗。”林萌萌紧张地拉住白羽音。

说曹操曹操到。白羽音身形一僵，捏住林萌萌的手示意她不要动。

只见漆黑的深处，有两张惨白的脸从两侧探出。一个童男，一个童女。同样穿着红衣，露出僵硬和令人不适的笑容，额间点着一枚朱砂痣。

那深处明明没有任何的光照，却清晰地浮现出这两个孩童的身影，就好像在引路一样。

白羽音向前几步，那对童男童女果然就这样突然消失了。

“要继续往前走吗？”林萌萌咽口水道。

“它在邀请我们。”白羽音扶着洞壁，小心摸索着前进。

“啊啊等等我。”林萌萌焦急地跟上她，额头撞上了钟乳石，又新添了一道划伤。

跟随着指引，两人不知道在黑暗中到底走了多久。林萌萌中途想要回头，但无论前进还是后退，好像都已经没差。她们早已迷失了方向感，摸不清自己到底在往哪里走。

好在这条路确实是有尽头的。

尽头处传来阵阵轰响。洞顶突然变得低了不少，显得有些逼仄。四周插着火把，火光摇曳，勉强能看清周围。

封闭的洞内摆了一圈镜子。那些镜子被黄铜镶嵌，镜面全部向内对准着，镜子与镜子中间用绳连接着。

“这里明明没有任何出口，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响声……”林萌萌一脸疑惑。

“是那里发出来的。”白羽音指了指镜子对准的中央。

两人翻过麻绳，向那里看去。

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所有的光在那里都被吸收吞噬，里面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嚎哭的风声。

白羽音的直觉告诉她，那里面一定是看不见尽头的虚无。就好像是这个游戏之中产生了重大的错误一般，白羽音几乎确信一旦掉进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手段了。

林萌萌小心向里望去。

“哇啊！”她尖叫着向后倒去。

“怎么了？”

“诶？羽音你没看见吗？”

“……什么？”

“一大群蛾子啊。”林萌萌安抚着剧烈的心跳，“刚才不是扑簌簌地飞出来了吗？”

难道这个洞会影响心智吗？还是说林萌萌的神智本身就已经很差了？她记得曾经在某本书上看见过，蛾子是精神失常的象征。

眼睛里的异物感提醒了她，这里正好有镜子，白羽音决定解决一下。

“在这等我一下。”

她爬起身，随便找了一面镜子。

很好，既没有红也没有肿，眼球是很健康的样子。她寻找着那个异物，感觉似乎是在下眼睑处。

于是她扒开了眼睑查看。

只见布满纤细血管的鲜红色眼睑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眼球，那是几个不属于她的眼球，大大小小，带着红血丝，密密麻麻地挤在她的下眼睑中。它们像是从她的眼睑中长出来的一样，融合固定在眼睑上。白羽音伸出手，试图将这些东西铲出来，却发现自己的血管和神经因拉扯而疼痛不已。

“怎么了？”林萌萌问道。

“没事。”白羽音松开手，指肚一寸寸摸过眼睑，那里确实有不该有的几个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