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里的小时光 第28章 如果梦里不再呼唤

清意做过很多和慕皓轩有关的梦，甚至还梦到十五六岁的两人牵手。每次醒来时不能立刻记起，非要在等地铁、公交或者是等早晨的时候突然想起，然后心情突然就明媚起来了。但终归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没心没肺以为世界美好如头顶的骄阳。那时的她就像那些靠药物维持生命体征的病人，一两个小时的药效过了后整个人比正常人又要蔫很多。有时候梦境过于美好，也会自欺欺人开心许久。

再次遇见慕皓轩后，梦多了，但过于零碎，再努力去拼凑也无济于事。最近用药也越来越猛，每次真想一把塞进一了百了得了。她以前真问过自己，为什么她还要这样活着？一个无欲无求，没有家人牵挂的女人是比所有人都有理由去自我结束的啊！可能是十岁后对疼痛的感应比他人要强那么一点，可能是恐惧匆匆离去没有被人记住。

清意感觉温热的手指在额头上来回佛动，潜意识以为是外婆，像是如获至宝一样偷偷做了个梦。外婆还是年轻的样子，躺在堂屋里的摇椅上慈祥的笑看着现在的她在二楼的木楼板上来回蹬来蹬去，叮嘱的声音里满是宠爱。她看到外婆扬了扬手里的线，这是外婆要她下楼帮忙穿针线。她边嚷着‘来了’边跑了起来，没跑几步却被楼上的门槛绊倒了，她看到外婆悄悄扔下鞋底朝这边跑来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清意，清意。”慕皓轩见清意大哭起来，没有散开过的眉头凑得更紧。他不敢大声喊，急着唤了几声。

“外婆，外婆，我不痛，我不痛啊外婆。”清意闭眼大声喊着，她一直记得外婆的风湿腿，生怕外婆有什么闪失。

她睁开眼时，眼泪还未干，耳旁交替响着外婆的呼唤声和慕皓轩的。她就像以前那样，不确定自己是否喊出了声来。她想自己应该没有大喊，便如无其事的朝慕皓轩笑着。就是这笑直戳慕皓轩隐隐作痛的心。

慕皓轩一把把她抱住，什么也不说，却也任她怎样挣扎都不肯松手。他的心也像被他人用力揪住一样，血淋淋的疼痛感席卷身体内的每个角落。此刻，他面无表情，他就是这样，心里越是波涛汹涌越隐忍，多年来的习惯。大致过了几分钟，清意轻轻动了动，他这才感到自己的行为会给此时的两人带来尴尬。

“刚刚梦到外婆，估计她老人家在提醒我该回去扫墓了。”清意还不忘呵呵笑两声。

尴尬依旧，是她所料未及的。

然而，慕皓轩的眉头因为她那“呵呵”皱得更深，他依旧面无表情。以前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形，他铁定二话不说甩手走人。

“嗯。”声音很轻，藏起了所有的情绪。

清意察觉到气氛中的异样，然而她心里满是外婆的音容相貌。她和爸妈生活的时候是那样一个性子清冷的女孩，是外婆改变了她，让她懂得了什么是依恋什么是温暖。

慕皓轩沉默了一会儿后，起身去帮清意把烤干的衣服拿了过来后，走出房间。“换上衣服，送你回去。”

这样的沉默到了车上并没有缓解半分，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清意咳嗽了几声，欲通过这点声响来打破这尴尬。却没想到慕皓轩突然把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

“去医院。”

“嗯？”清意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咳嗽是罪魁祸首。

“你咳嗽了。”慕皓轩冷着声音解释。

“我刚刚不是咳嗽，就算是咳嗽也没必要去医院啊！”要是她有那么矫情，那千百回也不够她死的。

“也好，我给你找个私人医生去你家里看。”慕皓轩此刻的神情除了冰冷更多的是认真。如果他给清意找了私人医生，那他就可以对清意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了。这确实是最好的照顾清意的手段。

“不用了吧！”清意完全没有想到深层次的东西，她只是觉得没必要这样兴师动众。然而，她的声音被慕皓轩打电话的声音掩盖住了。

“萧医生是何冰的学长，现在是市一院的副院长，他下午五点过来。”

“萧医生刘医生都没用，我有事啊，下午要出门。”

“以后每周检查一次，时间定在周六，具体什么时候你们协调。就算他下午不来，你也不能出门。”

“还有，别私下叫他给你开那些安眠药什么的。不然，后果很可怕。”

清意被慕皓轩不容反对的语气给镇住了，可想了想又觉悟出慕皓轩并没有权利来要求自己接受这些条件。她急着说，“我真的不需要。”

慕皓轩瞥了她一眼，“到了，下午我会和萧医生一起过来。”

清意被这种忽视气昏了头，却又不敢反驳。她最怕这样面无表情认真无比的慕皓轩，从上学的时候就形成了只能点头的习惯。这下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反驳了，却被‘到了’两字完美驳回。

“上去吧，我还要去应付媒体。”慕皓轩替她开了车门，露出浅浅的笑说。

清意居然像个懂事的小孩一样点了点头，只是想问萧医生叫什么名字，却没有回头去问。只是顺着慕皓轩的目光往家的方向走。回到家后，她站在窗台前，眺望着不远处那辆刚刚启动的车子，嘴角露出深深的苦笑。她懂，她也懂他懂，却不懂为何他还要这般执着。

房里很空，清意打开CD抽了一张去年在丽江买的碟放了进去，然后就开始大扫除了。以前她会每个星期做次大扫除，后来懒了恨不得每周叫钟点工□□。梦琪还真把她家的阿姨带过来给她整理过几次，但被黎昕哥发现后就再也不敢了。黎昕哥是怕她哪天真把自己懒死了。

每次收拾家都会有惊喜和惊吓，她把沙发垫里和小蟑螂厮混的人民币兄们一个个拎出来汇总后，发现还可以去附近的菜馆叫上一顿大餐。但蟑螂们嚣张的模样着实把她吓得不轻，她并不像小女孩那样看到蟑螂尖叫蹦跳，但头皮还是免不了一阵发麻。她举着鞋底满房间跑了几圈下来，精疲力尽的躺在新换上沙发套的沙发上。她真的恨慕皓轩了，不然她也不用这么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