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狂吼一声,双手捂住被红光闪瞎了的眼睛,整个人条件反射的往后一倒,屁股着地,双腿从没这么利索过,飞快的蹬着地面往后退,嘴里惊声连连:“鬼、鬼、鬼啊!”
他浑身疯狂的发着抖,翻身跪趴着,不仅目不能视,四肢还各有各的想法,混乱的扑腾着想逃。好不容易刚爬起来,下一刻,双腿便像是从地下蔓延生长出来的石头一样,扎在原处,纹丝不动,一直蔓延到腰腹部,而上半身却仍在挣扎,其状甚是诡异!
罗楚瑄三人全都被这一变化镇住了,瞠目结舌的盯着洛流樱那双红色LED灯泡一般的眼。
还是那个妖冶的胖女生率先发出一阵刺耳的惊叫:“鬼,鬼啊——”其余两人才猛然醒悟,房间里顿时三人启奏的鬼吼鬼叫。
随着一声不耐烦的“啧”,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洛流樱”好像刚睡醒似的,缓缓坐起,估计还有点起床气。她面色冰冷地环视房间,见其他人也同那个男人一般,口不能语的,下半身石化,上半身胡乱挣扎扑腾,她才低下头——还好,穿的是套头毛衣。
当她再次抬头,那四个人的身体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开始疯狂的脱水,整个房间的地板顷刻间注满了棕黄色的粘稠液体,俨然一小片沼泽,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腥酸的恶臭!
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他们的皮肉急速枯黄干瘪了下去——新鲜出炉的人干——却仍诡异的立在那里,并且现在连上半身也动不了。就跟火腿店的橱窗里,那些展示用的巨型风干火腿一样。
地上浑浊的液体如有生命,向她的脚边拢聚,渐渐凝成一个两米多高的液态大胖子,几乎顶着天花板,缓缓追随着她的脚步。
“洛流樱”回头只冷冷地撇了它一眼,便也由它跟着,看着就像一个憨傻的保镖跟着自己家小主人。
两“人”在小小的客厅里散起步来,好奇的掀开花布帘,扭开门,探个脑袋进去晃了一眼就关上了,明显的不感兴趣。
溜溜达达的又在客厅里逛了一遍,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或者是故意吊着那四人的恐惧,让他们再多怕一会儿。
直到“洛流樱”陡然止步,身后的“大保镖”就随着脚步声的骤停瞬间汽化,像是真的功成身退了。
一根略显有些短的手指,伸向那个刚才压着洛流樱的人干——看来也没真的抽干了,那眼珠子都还能动,此时正惊恐的乱转。
“呵~”
玩味的一声轻笑,在寂静的房间里绕了一圈,甚至外面的走廊上,都回旋着这阵“空灵”的笑声。
想必,若真有袖手旁观的邻居,这笑声也够他们午夜梦回,魇魔缠身的了。
手指点在眉心,周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温度。
如有墨水从眉心的那一点涌出来,迅速淹没了全身枯黄的皮肤,浓郁的焦香填满了整个客厅。周围的温度也恢复了正常,仿佛比先前还要更热了一点点。
她朱唇微努,轻轻一吹,黑色的碳化人干倏地矮了下去,成了一堆冒尖儿的黑灰。
另外那三双眼睛早已充满了红血丝,几乎都要炸开了,却死活闭不上,大脑虽还活着,现在也只负责感受极致的恐惧了。
她不慌不忙,一个一个来,最后才轮到罗楚瑄。
“别怕,现在不用怕了。结束了,我帮你!”她的卧蚕微微躬起,声线轻柔,眼里却是厉色,“你解放了!”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庄严,甚至还带着点圣洁的光辉。
罗楚瑄眼珠子轻晃,洋溢着获救了的幸福感——她早就疯了。
门又是“吱吖”一声哑音的开了,一阵清风匆匆赶来,带走了一地厚厚的粉尘,也带走了一屋子烤肉的焦香和腥酸的恶臭。
包厢里干干净净的,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都说了让你走了,这下好玩啦!”“洛流樱”愤愤的埋怨。
如今这个世界,四人同时消失了,可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一股子烦躁涌上心头,两指揉捏着鼻尖,不禁又“啧”了一声。
最讨厌动脑子了,又不得不保全这具容器的安全。手一甩,转身离开了房间。
“嗙”的一声,房门上,跑过几道红色的类似电流的光,便再也打不开,也再没有人能看得到这扇门了。
她迈着四方步,悠闲的逛到一个巷子深处,手里捏着刚刚随手招来的四片枯叶把玩着。
娇小的身影踱来踱去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墙头上的小鸟,黑豆似的眼珠子,追着那女孩子的身影缓缓移动。蓦地,它歪了歪头,眼珠子也不动了。
只见她手往空中一挥,那四片叶子便幻化成刚才那四个人,只不过神情都一致的呆滞。
“洛流樱”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拇指和食指不停的搓着,微微侧着头看那墙头的小鸟,双唇开合,也不知是在跟小鸟说话,还是在给那“四人”吩咐着。
有深蓝色的天幕下紫红色的霞光作为背景,明黄色的小鸟仍然格外显眼。它眼睛虽也是呆呆的,却比那四个“人”灵动多了。小脑袋歪来歪去的,像是被这个气质古怪的女孩看得心里发毛了,两脚一蹬,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洛流樱”猩红的眼里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失落,丢下那四个木桩一样的“人”,也转身离去了。
那四个呆滞的“人”在原地站了足有半个小时,眼里才渐渐有了点灵光,看来是消化完复杂的指令,默默地各自回家去了。
“洛流樱”神情淡漠,在街上胡乱逛着,走到白云广场的喷水池前,看着水珠蹦跳的可爱模样,眉眼才总算舒展开来,迷恋的看了许久。
这是他第二次主导这具容器了!
刚才没来得及打开双向链接,她便失去意识。这片空白的记忆,也许会令她误会,以为自己已经被凌辱了。
“嘁,就她这脆弱的心智估计会很麻烦,闹不好整个人就废了。”他用她的声音对她嗤之以鼻。
事实上,他是很不满意这个容器的!她是他待过的最脆弱、最麻烦的一个容器!
妈妈想杀她,就能把她逼到分裂出一个人格来,还跟那危险人格处成姐妹了。
有人撩一下,也不说矜持了,都不用了解一下就沦陷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堂妹不怀好意,她明明都看到异像了,愣是抛诸脑后,还放弃自己所有异能。
人家手指一勾就跟来了,还不听劝,出事了倒是直接崩溃摆烂了,也是服了!
这要换是以前,他都是不管不顾的,坏了换个新的就行了。也是因此,才会拖拖拉拉的,这么多年还没能复活。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最后关头了,如果这时候容器坏了,很大可能会前功尽弃的。
“果然最后一关没那么容易吧?”他感觉自己好累,又捏了捏鼻尖,仰头轻叹,“这容器太坑了!”
而且,自从进了这个容器,他的识海深处就有了一个声音一直影响着他,导致他总作出一些以前绝不会做的事情!
他明明从不插手人世的,却总会为了她莫名其妙的搞点小动作。
他从来都不跟容器对话的,上次却大费周折的给她做心理疏导。
还有那个从没做过一件坏事的人格,却让他认定为“危险”,那种强烈的焦燥和不安,越来越强烈!
只能灭了!
也许因为这是最后阶段了,所以它有点……焦虑吧?
没法了,他现在已经无法更换容器了,只能小心翼翼的护着、哄着、宠着,总之她不可以出事!
时间不多了,也是时候跟她谈谈了!
一边散着步回家,一边盘算着——首先得先让她平和地接受自己是他的容器这件事!
直到天全黑了,这个都快逛到隔壁市的路痴,才好不容易在警察叔叔的帮助下,坐着警车回到家。
【趁着她还没清醒过来,先给她留封信,免得她醒来先疯了。】
他找半天也没找到一支毛笔,只有几支在他看起来很可笑的短短的圆珠笔。
无奈之下,也只能将就了。他用握毛笔的手势,握着粉红色的圆珠笔,认真的描画好,便躺到床上,双手把信压在腹上,把身体还给她。
……
“起来了!才几点,睡什么?”
妈妈刺耳的声音炸得她太阳穴突突作响,后脑勺抽筋似的一阵抽疼。粗鲁的摇晃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无名火顿时烧上心口。
她的意识已经清醒,只是仍闭着眼睛,怕一睁眼便暴露了自己的怒气。只能佯装迷糊,眯着眼坐起身,暗暗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那波难受的感觉强压下去。
一抬眼,便见妈妈手里拿着一张纸在看,她下意识觉得是自己的东西,急忙伸手就要去抢:“妈妈,那是我……”
刘古月拍开洛流樱的手,一脸疑惑的问:“这信写的什么啊?赤燎是谁啊?”
洛流樱一脸懵,但她从妈妈的话里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是一封别人给她的信。
第一反应就认为那应该是陈钊故意化名写的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在自己书包里,自己还没看到,就被妈妈找到了。
她便耍了小聪明说是肖晓姿的笔名,为了跟自己做笔友,顺便也练练作文,还生怕不够真实,硬扯了一句说肖晓姿想以后当作家呢。
“就这?还作家?”
刘古月一脸嫌弃的把纸粗鲁的拍到洛流樱脸上,嘴里还不忘嘲讽道:“这字比虫子还丑!还作家!你自己做饭吃吧,我出去了。”便走了。
洛流樱也顾不上无辜受了这侮辱性的打脸,立刻拿着信纸看起来,瞬间就认同了妈妈的那几句评价了!
只见信纸上歪七扭八的像活蚯蚓一样的字,别说,还真特别抽象!可以肯定这绝不是陈钊的字!
——
洛流樱:
冷静!
你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今夜我会在梦中接见你。
届时再细说。
赤燎
——
洛流樱:“……”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赤燎是谁呀?!】
是海内的红云已经气得红电狂闪了,却只能安慰自己——别逼我收拾你母女俩!
洛流樱看着这封莫名其妙的信,关注点又跑偏了——是不是用小纸条会更合适呢?还浪费她一张心爱的信纸
欸?对哦!为什么是用她的信纸?
而且,这纸一直是放她房间书桌上的,陈钊肯定拿不到啊!
疑惑中,脑海里突然有画面闪过,划开了短暂封存的记忆,她这才想起了今天的恐怖经历。
自己最后是倒在罗楚瑄的怀里的,并且可以感觉到有个男人向自己压过来了,随后她便失去意识了。
窗户明明还关着,就是不知打哪起了一阵凉风,亦或者纯粹就是她自己打心底里的发寒。浑身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喉咙也一阵恶心,随之一阵干呕把眼泪都催出来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疼痛不适。
而且,那封信好像就是特意交代这件事的——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难道是写信的这个人恰好路过,及时救下了她?
洛流樱心里大呼:【万幸!万幸!】
这才深深吸了一口香甜的空气——是米饭的香甜,还有西红柿炒鸡蛋,好像还有沙茶酱焖牛腩……此时已是万家炊烟起,袅袅入人心。
而洛流樱家里却连灯都没亮,冷清得只剩她一人为逃过一劫庆幸!
也只有心冷下来,她才真正开始后怕!暗骂自己实在太大意了,怎么敢一个人跟着她们出去,还敢喝别人递过来的饮料!
越想便越心寒,她没想过罗楚瑄对自己的敌意竟如此之深,一出手就要用这么肮脏的手段毁了自己!
人心竟险恶至此!
冷汗渐渐浸湿了全身,后知后觉自己竟真真是踩了狗屎运了!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恰好有人救下她,那现在的她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她再也不敢有侥幸心理了!这次没得手,会不会还有后手呢?以后她又要如何保护自己?这事肯定不能告诉爸妈,那陈钊呢?
看向手里已经被自己掐皱了的信纸,她忽然回过味来,关注到这信里最诡异的地方——梦中接见?
洛流樱:“……这人是认真的吗?难道还能给我托梦?”
“难道不是人?是‘妹妹’?不对啊,‘妹妹’不需要到梦里见啊!难道是我之前又分裂出来的那个新人格?这个人格只能在梦里见?”洛流樱半倚着窗,喃喃自语。
识海里的那朵红云:“……”
小坑货会见到那个声音吗?[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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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万幸!万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