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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禾猛地睁开眼，他听见了一阵细微而古怪的声音。
他在黑暗中静静坐起，竖着耳朵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看向女孩的卧室，像一只猫一样灵巧地跳下沙发，右手握刀慢慢走过去。
姜禾像是能在夜中视物一样稳步地走到女孩床前，一只手精准地捂住付欣怡的口鼻，女孩被姜禾的动作惊醒，姜禾垂眸看她，轻轻摇了摇头。
付欣怡听见了那诡异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划过木板的刮挠声，她的头上冒出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姜禾的目光扫遍卧室，钉在对面的衣柜上，等了几秒后突然抬手打开了灯。
付欣怡的眼睛被突然出现的灯光刺痛，眯了眯眼，她强忍着不适睁大眼睛，看着姜禾缓慢朝床尾的衣柜走去。
开灯的一瞬间衣柜里的声音就消失了，和昨天的敲门声一样，被人发现后就迅速不见了。
姜禾站在柜门前，停顿几秒后猛地拉开衣柜。
柜门大开，密密麻麻的衣服映入眼帘，他用刀柄拨开衣服，皱了皱眉，没有任何问题。
“姜禾，”付欣怡已经走下了床，声音颤抖。
姜禾侧过脸看她：“？”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无数只手臂突然从衣柜的深处猛地探出，死死抓住姜禾的手臂。
那些手臂指甲黑紫，皮肤上布满尸斑，有些已经溃烂**，露出内里的暗红肌肉和黄色脂肪，甚至可以闻到手指腐烂时散发的甜腻与恶臭混合的气味。
“啊！！！”付欣怡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她连连后退，几欲晕倒。
姜禾的胳膊被手臂牢牢攥住，来不及等他斩断，就被一阵无法抵抗的力量拽进衣柜深处。
“砰！”，门被紧紧地关上，姜禾被彻底拽了进去。
“姜禾！！！”付欣怡看着姜禾被手臂拽进衣柜里，踉跄地扑到衣柜门前，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把手，门却纹丝不动。
付欣怡忍不住哭出了声，刚刚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突然，她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用力敲着衣柜：“姜禾！！姜禾！！”
突然，她的余光看到似乎有什么惨白的东西一闪而过，付欣怡的头皮发麻，她缓慢抬头，一只惨白的骨手正爬在窗台外面，手指缓慢地摩挲着窗底，想要找到缝隙。
她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浑身发抖，慢慢向后退去，她又听见床上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一只手正从被子里挣扎着，想要爬向她，付欣怡看着眼前的场景，害怕地恨不得马上昏死过去，最终发出一声惨叫，扭头往外狂奔而去。
姜禾听到了付欣怡的声音，他皱眉看向右手。
他的右手正被那些腐烂的手臂死死抓抓，姜禾手指微动，调转刀柄对准左手，在那些手臂的紧握中缓缓用力。
他的额头划过一滴汗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姜禾喘息着，努力调整呼吸节奏。
缓了两秒手臂因为太过用力产生的酸痛，姜禾下沉肩膀，左手用力握住刀柄，用腰部力量猛地爆发拧身向后，刀刃闪过一道锋利的痕迹，他终于挣脱了那些鬼手。
他迅速撞开衣柜，付欣怡不见踪影，门口的门大开着。
姜禾向门外跑去，楼梯下方的台阶被一片黑雾包裹，诡异地消失了，姜禾望向楼上的台阶。
一路往上他都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四楼已经到顶，他抬头看到头顶上有个木门，姜禾抬手敲了敲：“付欣怡？”
等了一会，姜禾听到了女孩颤颤巍巍的声音：“姜禾？”
“是我。”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姜禾翻身上去，插上插销。
付欣怡看到姜禾，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爆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怎么也打不开那个衣柜，窗户外还有鬼手在爬，我...”
姜禾突然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付欣怡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姜禾。
周围一片安静，付欣怡欲言又止。
......
“砰——！”木门发出一阵猛烈的撞击声，木板在撞击中开裂，缝隙中可以看到那些鬼手又追了过来。
姜禾沉了沉目光，他握住付欣怡的胳膊向后退，挡在女孩身前，冷静地抽出刀：“一会我拦住它们，你见机往楼下跑。”
付欣怡只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敢……我害怕。”
鬼手撞击声还在继续，那扇门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付欣怡的理智也随着木门的开裂变得摇摇欲坠，在看到一只手正从缝隙里奋力地钻进来时，她的情绪终于崩溃：“我们跑不掉的！那东西太多了！”
她无比希望马上逃离这场可怕的噩梦，付欣怡看着唯一的通道被堵住，她迈上天台边缘：“我们跳下去吧，往树上跳！”她看了眼楼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碎声，“四楼不一定会摔死......”
她的一只脚悬空，眼看就要往楼下跳。
......
姜禾猛地伸手抓住她，声音平静温柔：“欣怡，醒过来吧，你的梦该醒了。”
“......
什么？”
女孩完全愣住了。
“醒过来吧，你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
姜禾左眼的颜色奇异地变深，里面慢慢凝聚着细碎的光芒，“看着我的眼睛，清醒过来吧，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
......
顾欣怡怔怔地看着那双蜜色的眼睛，她的身体好像被人突然砸进一片汪洋刺骨的海洋，海水瞬间向她涌来，窒息感包裹住她，无法呼吸，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细碎的片段，头疼欲裂。
鬼手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不知何时消失了，楼顶一片寂静。
一滴眼泪怔怔地划过脸颊，滴在姜禾握住她胳膊的手背上。
“我已经，……死了吗？”
她看到了很多场景，像老式的电影一样，一帧帧播放在她眼前。
穿着不算得体的正装，坐在会议室紧张地面试，
早餐挂在车把手上在早高峰的人流中奋力穿行，
收到第一笔工资短信消息雀跃地挑选着礼物，
夜晚独自坐在床边望着城市的霓虹灯发呆，
......最后一个场景，她的房门被缓慢撬开，两双眼睛四目相对，她惊恐地想要扭身逃走，却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捂住脸，......鲜血浸透了她身下的床单。
女孩突然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她抬头望向姜禾，心里还有一丝期盼：“我看到的那些......是假的吧，”，她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不可能，我已经死了？”
姜禾默默松开她的手后退几步站定，付欣怡看懂了姜禾眼底流露出来的悲伤。
杜欣怡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中：“……这算什么...？我死了？”
两人沉默无言，过了一会，姜禾盘腿坐在她的身侧，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点燃，烟的亮光一闪一灭照亮了女孩的脸庞。
姜禾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的脸：“你看到的那些场景，是真的。”
付欣怡缓了缓情绪：“那我现在是什么？……鬼吗？”
“和鬼的说法有些相似吧，我们把这种情况称为怨”。姜禾向她解释。
“怨？”
姜禾点点头：“人死的那一刻，极大的情绪波动会生成负面的情绪，这就是怨。你可以理解为现在的你是身体生成的一缕情绪，你属于身体的一部分，不完全是本体。”
“那你……”，付欣怡迟疑地看着姜禾，“你是怎么知道的？”
“怨的数据可以被检测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找到你。”
付欣怡有些紧张：“你会杀了我吗？”
姜禾看了她一眼，付欣怡突然意识到，哦不对，她已经死了。
“那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嗯......超度我？”
姜禾被她的话逗笑，嘴角勾起一抹笑：“超度是和尚的活，你已经清醒了，域很快就会崩溃，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付欣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想了一会低声问道：“闯进我房间的人......”
姜禾知道她想问什么：“已经被抓到了，死刑。”
付欣怡点了点头，强行笑了笑：“我这个死法，真的好戏剧性啊，哈哈……也不知道会不会上社会新闻……”
姜禾突然打断了她，语气平缓中透着温柔：“欣怡，想哭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笑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女孩的声音猛地止住，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
付欣怡靠在旁边的栏杆前蜷坐着，安静地望着漆黑的夜色。
她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她的一切情绪都被突然的真相抽走，只留下无边无际的荒芜。
付欣怡想起了什么，向姜禾问道：“那些手的出现，还有声音...也是因为我吗？”
“和你有关，鬼手是域的保护机制，那些东西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我闯了进来。”
付欣怡点点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抱歉。
她将脸埋进胳膊里，盯着鞋上不知什么时候染上的一点污渍，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付欣怡突然感受到了什么。
之前黑得不正常的夜色在缓缓退去，周围寂静无声的状态被打破，远处出现了鸟鸣声，天快亮了。
“域崩塌的话，我也会消失吗？”
姜禾点点头。
“这样啊，姜警官，可以拜托你再帮我个忙吗？”付欣怡已经猜到了她的结局，脸色平静。
“我不想留在这里，可以把我的骨灰送回家吗？”
“好。”姜禾望着远处，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女孩朝姜禾感激笑笑，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姜禾的脸上，他听到了女孩说的最后一句话。
“谢谢你，最后陪在我身边。”
……
姜禾站在楼顶，他沉默地看着日出，风吹动着衣角发出簌簌的声响，吸完最后一口烟后，他转身走下天台。
走到三楼时，姜禾的身形顿了顿，他迈入屋内。
他拿起沙发上的被子抖了抖，走进卧室轻轻盖在了女孩身上。
电话声响，姜禾低头看了眼屏幕，接了起来。
“瑞亚监测到怨的数据已经清零，结束了吗？”温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嗯。”
“辛苦了，收尾工作我会让后勤人员处理。”
姜禾站在楼外最后望了一眼女孩房间的窗户，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车辆如一滴水汇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融入车流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