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名著的日子 第74章 红楼四十二

第四十二章

“祖母和宝玉这是上哪儿去？”

贾母和贾宝玉正要上马车的时候，贾琏突然走了出来。

贾母眯了眯眼，道：“琏儿这是要出去？你自去忙吧，我这有宝玉呢！”

“今儿没什么事，老太太要去哪，我送您！”贾琏笑着道，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贾母扯扯嘴角，道：“不用了。有宝玉送我就行了，不过找老姐妹聊聊。”

“哦，那孙儿就不耽误老太太了。姑父给蕤哥儿荐了先生，正好趁今儿有空，孙儿去林家一趟，表表谢意。”贾琏不慌不忙地道。

贾母瞳孔一缩，贾琏今日怕是特意来截她的。稳稳心神道：“是吗，那倒巧了。我也许久没见你姑妈，还想着今儿顺道去看看她。”

“可不是巧吗！宝玉，路上照顾好老太太。”转头贾琏冲着贾母点点头，道：“孙儿先走一步。”

去林家贾琏也是提前递了帖子的，只是他没想到老太太还没打消那个荒唐的念头。让宝玉娶林姑娘，这是不和林家结仇不罢休吧。好在他在瑞王世子徒明俊手下几年，凭着这点关系好歹能进林家门。

被管家引进前院书房，林如海已经在书房中了。

“林大人！今日不请自来，实在冒昧。”贾琏拱手行礼，没有上来就叫姑父，贾家和林家的关系还没缓和到那地步。

“贾侯爷多礼了！不知道今日所为何来？”林如海平静道，虽然和岳家决断，林如海还不至于这点城府都没有。

对于林如海帮忙荐个先生给他儿子一事，贾琏诚恳地道了谢。虽然是他父亲死缠烂打纠缠来的，但人家做了，自己就得承这份情。

“不过小事一桩，哪值得贾侯爷特意道谢。”说着，林如海端起了茶杯。

知道林如海这是送客的意思，贾琏苦笑道：“昨日家里发生了一件事，小侄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不料今日出门时碰见了祖母和宝玉，说是要到林家来看姑母。”

贾琏拱手行礼道：“琏不知祖母究竟何意，想想还是和大人提前说一声，就当是琏小人之心了。”

“昨日晚间，听说老太太和二老爷私下商议，想要亲上作亲，让宝玉聘了林三姑娘……”

贾琏话还没说完，林如海脸就黑了下来，阴沉沉地似要滴出水来。

贾琏沉默片刻，歉声道：“此事父亲和我均不同意，宝玉实在配不上三姑娘。若是祖母真来林家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大人不必理会。”

贾琏也说不下去了，平白无故被人跑家里羞辱一通，你还不能真拿这人如何，简直是气恼至极。

看林如海脸色不好，贾琏也不敢多呆，赶紧起身告辞。

而这头，贾母估摸着时间带着宝玉在街上转了一圈，才往林家去。

等贾敏让人将贾母请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贾母和一个身穿大红袍，头戴紫金冠，脚蹬青云靴的俊秀少年。

贾敏心里暗自恼怒，下人不经禀报就擅自将外男放进了后院，这是看她忙着照顾孙子，看黛玉性子软，管家好欺。

贾敏直接唤人进来把宝玉领到前院老爷那去。贾母笑眯眯地拍拍宝玉的手：“去吧，让你姑父好好看看你。读书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请教你姑父。”

贾宝玉神情不安地跟着下人出去了。贾敏眯眯眼，道：“母亲今日所谓何来？”

“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贾母嗔道。

“林家和贾家现在这样的关系，还是少来往好。”贾敏淡淡地道。这些年生活幸福，家庭美满，她能看淡林贾两家最初的恶龊，不代表事情揭过去了。

“林贾两家什么样的关系，如今林家发达了，你就看不上自己娘家了。”只有贾敏一人在，贾母火力全开，发泄心中这些年对林家、对贾敏的不满。

“母亲若要这么说，我无可奉陪。母亲请回吧。”贾敏说道。

贾母软下了语气，道：“当年的事过去这么多年了，王氏也自食恶果，林贾两家不该这样一直僵着。这些年，母亲和你哥哥们心中也很是自责愧疚，总想着找个好法子重结两家的情谊。”贾母觑了眼贾敏神色，见她神色平淡，看不出在想什么。贾母又道：“我都快进棺材的人了，这辈子最后的希望，不过是你们兄妹能重归于好，家里子孙后辈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说完，贾母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见贾敏还是无动于衷，贾母咬咬牙道：“你父亲当日眼光好，为你选了林姑爷做女婿。除了林姑爷出身书香世家，规矩严谨，是个良人之外。也是你父亲知道你大哥二哥都是平庸之辈，指望着你嫁给姑爷后，林贾两家能守望相助。如今，两家闹成这样，你父亲怕是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

贾敏神色动了动，道：“母亲想说什么就直说了吧。父亲去世多年，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安宁为好。”

见贾敏终于有反应了，贾母喜道：“这不是琏儿立了大功封侯吗，他又只有一个儿子。我想着你大哥身上的爵位就传给宝玉，如此一来，你大哥二哥家都有爵位，大家日子都好过。”

贾敏扯扯嘴角，贾母这是笃定贾琏不会再有第二个儿子吗？就算这样，贾赦可还有一个庶子。以贾家大房二房的关系，怕是贾赦贾琏宁愿把爵位给那个庶子，也不会愿意让给二房。想想贾政的为人，能把兄长妹妹都得罪的死死的，还能让贾母偏心他，处处为他着想，为他奔波，她这二哥在这方面真是个人才。

“这是贾家家务事，母亲何必拿来林家说。贾家人自己决定就行。”贾敏道。

贾母笑道：“我今日来是为了另一件事，一呢，可以重修林贾两家关系，不负你父当年所望。二呢，这也是喜事一桩，算是我的遗愿。”

贾敏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能让她母亲以去世父亲的名义相压，以自己的遗愿相挟，还特意跑到林家，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有好事她母亲绝不会想到林家。

“宝玉这孩子你刚刚也见着了。不是我夸，宝玉生下来就玉雪可爱，长大后更是孝顺知礼，体贴周到。人又聪明，前些年是被你二哥耽误了，如今跟着夫子读书，明年就准备回金陵下场科考了。这样的人才，品貌，家世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佳婿。玉儿也快及笈了，老婆子想想，不如两好凑一好，玉儿嫁到亲外家，保证受不了委屈。如此，既圆了国公爷的想望；又能日日见到玉儿，就像你未出阁前承欢我膝下一样，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贾敏勃然变色道：“此话母亲休要再提。贾二老爷一介白身，贾少爷视当朝官员为禄蠹之言京城闻名，林家万万高攀不起。桃儿，送客。”

贾母万没料到贾敏如此不给她这做母亲的脸，怒道：“宝玉人品、样貌、家世，哪一样配不上你女儿。日后还能袭了老大的将军爵位，你到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乘龙快婿？”

贾敏气笑了，懒得与她这脑子不清、偏心偏到咯吱窝的母亲再说道，唤道：“陈嬷嬷，送客。”

贾母脸都气红了，前一次来林家，被林家老太太强行送出去，就已经让她自觉大伤颜面。如今被自己亲生女儿赶出去，贾母更是羞恼万分，捂着胸口、眼睛一闭就想倒下。

陈嬷嬷三两步上前，一只手扶住贾母，另一只手狠命往贾母人中上一掐，贾母“嗷”地一声站起，甩手就是一记耳光。陈嬷嬷早防着老太太，头一仰，脸一偏，避了开去。

贾母倒下的时候，贾敏心中还紧张担忧站起身来，如今目睹了她娘还能这么有活力地甩林家下人耳光，当即脸黑如墨，吩咐一旁的丫鬟道：“白苏，去前院告诉老爷一声，让贾少爷陪贾老太太回去，顺便请个大夫一道去，林家庙小，可经不起别人故意栽赃陷害。”

“你……逆女，逆女！”贾母抖着手，指着贾敏骂道。

贾敏理也不理，头也不回，径自走了。

贾宝玉扶着贾母，几乎是被林家下人赶出来的，仓皇上了马车。林府外面，还有两名大夫在等着。大门口，大管家林诚皮笑肉不笑地道：“贾老夫人，贾少爷，两位大夫在这里，可得让他们给二位好好诊诊脉。以后要装病别再跑别人家里来了。我家夫人好性，我家小姐可不是好惹的。”

两名大夫相视一眼，这贾老夫人难道是想装病要挟林家，呵呵，这高门贵族也行如此市井无赖之道，可真是难得一见！

第二天一早，林瑾就知道了此事。看来她那外祖母是仗着这点血缘关系，就肆无忌惮了。呵呵，林瑾偏不按常理出牌，不就是笃定她顾及名声、身份、地位，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拿她怎样吗？

下午，贾家接到了来自宫里皇后娘娘的懿旨，懿旨内容直言训斥贾母不识尊卑，不顾礼数，以一不学无术，纨绔无能之辈欺辱承恩公府。赐其大晋法典一部，女戒一本，望其今后好好学习，修身养性，深明女子之道。

荣国府自贾琏之后，第二次接到宫里的旨意，却不想是皇后娘娘专门训斥贾母的。整个贾氏一族都沸腾了，皇后娘娘和贾府什么关系？就没有人不知道的。这要不是贾母狠狠得罪了人，看在出嫁姑太太的份上，皇后娘娘绝不会下此懿旨。本来还因为贾琏封侯又得意张扬起来的贾氏族人，顿时又缩头装起了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