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我携明月照冰雪 > 第21章 第21章

我携明月照冰雪 第21章 第21章

作者:沈慢慢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5-09 22:06:13 来源:文学城

这马车车厢从外头看不出来,里头挂满了黑布,不透一丝光,车窗是钉死了的,车门也是从外头才能打开。内里空间也不大,她们四个挤在一起,脚碰脚,肩碰肩,伸手不见五指,也不好动弹。

憋了半天的和玉没忍住,质问崔颜道:“你为何要害我们?”既愤懑又希望她能分辨几句,说自己不是坏人。她自以为与崔颜共历生死,跟别人不同。她不明白为何,崔颜能前一刻还在以命救她们,后一刻却毫无保留地将她们出卖。

崔颜并不回答,也不继续装傻,轻轻说道:“方才上车时大约在卯时,现在应已至辰时半刻,我们很快就会出玉京地界。”和玉还是不懂,她为什么又要吓唬她们,只听她继续道,“等一会儿,他们一定会放你与隋珠回去送信,有什么话要带回去的,虞大小姐快说吧。”

隋珠道:“不行,我要留下陪小姐。”

虞大小姐道:“此间漆黑一片,为的便是模糊我们的感官,让我们不知晨昏,你是如何知道时辰的?”

崔颜无奈道:“从上车开始我就在心里默数,出入应不会相差太大。”

太黑了,崔颜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等了一会儿,虞大小姐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隋珠,不要义气用事。你与和玉回去后就跟父亲说,虞氏并非没有有节之人,若是见到……”又是短暂的沉默后,她继续说道,“若是见到兄长,就说我……”她似乎有所遗憾,崔颜以为以现在的处境来看,她确实该有遗憾的,如果虞瑛想表白,她可以捂住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虞瑛却说,“我没给他丢脸。”

和玉:“小姐!”

并未等她们主仆再说,车厢门从外面打开,露了一些天光进来,正如崔颜所预料到的一样,隋珠与和玉都被叫了下去。隋珠吵嚷着要留下,被打了一巴掌,脸跟着肿起了血红的一道印子,两行泪水落了下来,呜呜地再说不出声,虞大小姐慌忙对那盗匪道:“求你别打她。”顺手褪下了臂上的金钏连着帕子给那人,“求你让她们少受些苦。”

那人哼了一声,夺了好处,将两个婢子拽走了,车厢门也被甩上,发出一声震响。

只是这一时的亮光,崔颜已将虞大小姐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

虞大小姐虞瑛是虞致与亡妻所生的长女,后来虞致因功获封国公,又续娶了独居的杨氏女,那个女子便是姜孟禾的母亲,前吴王妃。

她的兄长是谁不言而喻。

崔颜:“你不该给那人好处。”

“我知道。”虞瑛依旧小意温柔地说。

突然少了两个人,没有了哭泣,杂乱的呼吸和纷乱的情绪,车厢内松快了不少,也安静了不少,不知为何崔颜反而觉得烦躁,她挪动了一下位置,换了一个肩膀靠在车壁上,问道:“你不害怕了?”像一只高傲的猫,在关照一只受了伤的小老鼠,虚情假意,极尽嘲笑。

虞瑛尚且端庄地坐着,即便没人看得见。

听见崔颜递话给她,她是有些欣喜的。就凭崔颜在那般慌乱的境地还能冷静机警地在心中默数,以此记录时刻,她以为崔颜就是一个厉害的人,她无意识地就想靠近她。因此无论崔颜是怎样看她,她都接受,答道:“一旦知道结局,就想快点结束。就算害怕,也不想违背本心。不过我不明白,小姐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崔颜也没想隐瞒她,说道:“你身上那个荷包的纹饰我见过。”

那纹饰与姜孟禾抵给她的潘龙玉一模一样,想必虞大小姐一定每天都在想念她的兄长吧。

虞瑛惊喜地问道:“你是崔山将军的长女崔颜小姐吧?”

“初见时我就被你的容貌所倾倒,后来只觉得面熟,现在想来是去岁朝花节上匆匆见过你一面。”虞瑛不等崔颜回答,自顾自说道,“我记得兄长将自己的玉给了你,难怪你认识这纹饰。”

吴王被废后,认得这纹饰的人本就不多。

崔颜冷笑:“是又如何?”

去岁花朝节,她受邀前去,本没当回事,也就没在意在场有哪些人,没曾想意外受天子垂青,有意聘为太子妃,兴许是因为这份青睐,这位高高在上的羡阳郡主才多看了她两眼吧。

“崔小姐对我似乎有很大的敌意?”虞瑛问,“为何?”

崔颜自己也吓了一跳。

“可是怪我没记住你吗?”见她不语,虞瑛又道,“真是对不住,当时我因祖母卧病在床多日,病情未有转圜,心中焦急,并未久待,并不是有意的。”想来崔大小姐的美名天下皆知,她这样的美人定是见过就不会忘记的,而偏偏虞瑛没记住,惹到她了。

崔颜略带惋惜地说:“你说是就是吧。”姜孟禾狐狸精一样的野人,怎么会有这么宝贝珠子似的妹妹,真是气人。

从红林马场出事以来,她怀疑姜孟禾。

她找到沈毅卿,得知了他的想法,甚至确证了姜孟禾归京的意图,几乎已得出就是姜孟禾要害她。

然而偏偏这时,她恰巧踩进了有心人为她精心准备的陷阱,更巧的是,他的继妹也在,还佩戴着绣着他的纹饰的荷包。于是她拖虞瑛下水,想着若真是姜孟禾,正好反将他一军,若不是他而是天后,也能利用虞瑛的身份让她露出破绽。

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带了敌意吗?

“你多虑了。”崔颜半晌才转过弯,她对虞瑛的敌意,一定是受到了姜孟禾的牵连所致。

方才的惊慌失措一闪而过,不再提及。

虞国公府早先接到庄子上的信,一早就派人在各大城门口等着虞瑛主仆入城,已等了两日了,以为今日又不会到时,小厮就捡到了隋珠与和玉二人,看她们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知是遇到了大事,赶忙将她们藏进马车带了回去,以免旁人看出端倪。

虞国公府内的西偏院,院中有一棵有些年月的鸡爪槭,正值盛秋,枝繁叶茂,鸡爪槭旁盖了一座书房,涓娘从外头穿进来,禀报道:“夫人,隋珠跟和玉回来了。”

大杨氏正在窗台下练字,没有答话,只手腕缓沉,将笔锋慢慢收起,将这一字写完,才搁笔离开书台走去明堂。

只见隋珠与和玉蓬头垢面,衣衫凌乱地跪在堂下,大杨氏瞥了一眼,微微蹙眉,却没动声色,娴雅而坐,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隋珠颤颤巍巍地将昨夜之事如实相告,不敢遗漏。

大杨氏问:“你可知那些人往哪里走了?”

隋珠匍匐在地上,垂着头不敢抬起来,闷声道:“奴婢与和玉被放出来时,他们蒙住我们的眼睛,堵住了我们的嘴巴和耳朵,奴婢实在无法辨别。”

大杨氏道:“可知在路上走了多久,才将你们带到承乾门外?”

隋珠懊恼地哭泣道:“奴婢,奴婢不知道。”

“大约大半个时辰。”和玉抬起身子,答道,“奴婢们被拖拽出那辆漆黑的马车时,看了下天光应在辰时末。”

大杨氏:“你如何确定?”

和玉磕了个头,抹了把眼泪,道:“奴婢被蒙住眼睛后就在心中默数,直到被救才停下,不会有错。”

大杨氏立时起身,吩咐涓娘:“你去叫那孽子过来一趟。”

虞国公府树大招风,若是一动,不知道会招来多少风言风语,更何况虞瑛的名节也要保全。

而姜承安微末之人,他去再合适不过。

朝云散尽,暮色苍凉,乌云似马车卷起的烟尘,灰扑扑地滚落至天边。一路颠簸,崔颜再好的底子也被颠散架了,何况是平日养尊处优的虞瑛,她偷偷捏了捏酸涩的后/腰,幽幽叹息一声。

周遭的一切都藏在黑暗里,因此耳朵尤其敏锐,就连喘息的音节变了都能知道。

崔颜:“听你这一叹才是真的不怕了。”

虞瑛听出她带了笑意,也勾起了唇角,“也许是因为你波澜不惊的样子也影响到了我。”

或许是同在一条贼车上,或许是虞瑛在她面前十分磊落,崔颜放下了很多防备,随口问道:“你给你父亲带的话是什么意思?”

“哦,”虞瑛道,“就是字面意思。”她想隐瞒住自己的情绪,但她做的不好。

“我听说你的父亲对你的继母一见钟情,排除万难才求得天子赐婚。他曾是天子近臣,有不世之功,但因为娶了你的继母,被人诟病失节,让御史台骂了很多年,甚至一身抱负也无法再得以施展。”崔颜说着人人都知道的事,京中也曾传颂虞国公的深情,她有些唏嘘道,“我本以为虞国公得了美人,求仁得仁,自然不介意这些小节,没想到他对此始终耿耿于怀。”

崔颜没有点破她的假装,她也不想点破她,只说一些虞瑛想说的事。

“怎么会不在意?”虞瑛顺着她的话说道,“要不然怎么会有‘凌烟阁上题名姓,西子湖畔系兰舟’的说法?”

崔颜叹了口气:“看来世人都一样。”而后冷笑出声。

她想到那个人,曾说的风言风语,真是可笑至极,他凭什么就能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力,只为她一人?他以为自己是谁?还编一些谎话来骗她,甚至那两条鱼都变得不无辜了。

马车摇晃了最后一下,停滞下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有人打开车门,赶她们快些下车。

崔颜趁势环顾四周,此地房屋坐卧山中,院中空地栽种的是此山中常见的柏树,抬头见山高百尺,山峰隐没在乌云之中,隐约可见一块悬着的巨石。没等她再多看一眼,就被匪盗推进了一间封闭的房间里。虞瑛一个踉跄扶住了一旁的床栏,那盗匪也跟了进来,挥手关上了房门,想将虞瑛逼至床上。她一只手死死握住床栏,死守着闺阁女子的气节,不肯就此坐上床,抿着唇,发怒了。

那盗匪便是带走隋珠与和玉的那个,他戏谑一笑:“哟,还不高兴了。”伸手就要去捏她的脸,虞瑛一低头,矮身从他臂下钻了出去,那盗匪回身就把她抱起扔在了床上,吓得虞瑛惊叫一声,“你做什么!”

那盗匪跳上床,用刀压得她起不来身,咧嘴笑道:“我能有什么心思。”忽而变作穷凶恶煞,“宝贝都藏哪儿了?说!”

虞瑛哭道:“只有那一个,没有其他的了,没有了。”

那盗匪怎么肯信,伸手就要去扯她的衣裳,“脱!脱光了让老子瞧!”

虞瑛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屈辱,慌忙去拨他的手:“不要!不要!”

这点挣扎那盗匪根本不看在眼里,将刀逼近她的脖子,想要她就犯。虞瑛满腮含泪,樱桃似的红唇再也没了生意,贝齿狠狠咬了一口,下了决心仰头往刀口碰去。

崔颜屈指一弹,击断了那盗匪的手骨,钢刀松了劲,落在了虞瑛脸旁,割断了她的几丝秀发,生死之间,她已大起大落心绪难宁,哑了声。那盗匪疼得哇哇大叫,眼角都挤出了眼泪,惊跳着滚下了床,连滚带爬奔出了房门,这点痛他就吃不消了。

崔颜再看虞瑛时,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瘫软在那里爬不起来了。她上前去将她扶起来,说道:“死也不是件容易死,以后不如想想生的事。”

虞瑛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说给父亲带的那句话时,崔颜就已经猜到她要干什么了,这一路她一直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在宽自己的心,刚才还出手救了自己。虞瑛一时不知说什么话才能感谢她,所有少时就学习的规矩与矜持都化为乌有,哇得一声大哭着抱住了她,将所有的惊惧,不甘,委屈,愤怒,幽怨都哭了出来。

崔颜轻轻扶弄她的背,就像哄着崔濒一样,不知不觉哼唱出一首来自北地的歌谣,那歌声清扬,音调婉转,仿佛回到幼时,夏日的夜空下,她躺在娘的臂弯里,数星星。虞瑛慢慢止了哭声,平息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坐直了身体,道出“谢谢”两个字。

崔颜:“是我对不住你,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若是姜孟禾连虞瑛都可以牺牲,那沈毅卿也不会说他才是天选之主了。既然不是姜孟禾,那又会是谁呢?

虞瑛摇摇头,说道:“姐姐有武力傍身,要不是有我拖累,早就走了。”

崔颜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只说道:“我们离开永安门足足六个多时辰,兜兜转转却还在玉京地界。”

虞瑛自觉有了依靠,定下心神,扶了扶乱了的头发,问道:“姐姐如何知道的?”

“方才下车时我看了一下。”崔颜道,“这座山应该是玉京城外六十里的孤山。”

“我一年出不了几次城,要出城也是去南边的庄子上,只远远看过这山几次,不过听父亲说孤山有一道山峰上立有一块飞来石,非人力所能做到,只要见着这样的奇观,便是孤山无疑。”虞瑛期待地看着崔颜。崔颜点了点头,只说道:“这伙人专营敲诈勒索,杀人越货,逼良为娼,贩卖人口的勾当,手段娴熟,不仅不将你这羡阳郡主放在眼中,竟还敢窝藏在天子脚下,背后的靠山必是来头不小。”

虞瑛用手顺着头发,“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他总不会自己蹦出来。”崔颜从怀中取出那把昨夜隋珠送来的桃木梳递给她,“说是你很宝贝,我走时就带着了。”

虞瑛接过梳子,终于笑了:“多谢姐姐。”又将梳子递回崔颜手中,转过身去,那意思是想让崔颜帮她梳发,尽显小女儿神态,崔颜也没有拒绝她,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梳了起来,就当是哄小孩了。

虞瑛哭哭笑笑,心中不虞反而都散了,问道:“姐姐想要如何做?”

崔颜没学过几个发髻,就帮她挽一个最简单的单髻,露出她那对小巧的耳垂,若是戴上一对珍珠耳珰应是很合适的,可惜这不是地方也不是时候。

她将梳子还给她,说道:“投石问路。”

“快来人!”崔颜用力拍打房间的大门,大喊道,“羡阳郡主自尽了!”

外头的盗匪听到动静立刻就报了匪首,那头目赶忙冲了过来,微弱的灯光里,只见羡阳郡主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一脖子的血,“去喊婆子过来,快去!”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崔颜没见过的人,无论是衣着还是站姿都与这伙盗匪不尽相同,不知是买主还是其他什么人。“我早叫你放她回去,别给主人惹事,你偏不听。”那人一身劲装短打,骨骼肌肉更加精瘦错落,是经受过系统训练的武夫,说话气声低沉有力,像是比匪首地位还高的人,应是那个大靠山的亲信。只是他遮着半张脸,崔颜看不到他的样貌。

匪首道:“我也是想给主人多挣些钱财,没真想动她,谁能想到这个郡主这么有气性。七爷,你到时可要为我多说几句话啊。”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此时也哭了几声。

这位七爷道:“少废话,尸身我带走,你们办好自己的差,再有差错,不用主人动手,我先砍了你。”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崔颜,转身要走,被要进来的婆子又堵了回来。

婆子忙赔礼,匪首等不及喊她:“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些虚的,快来看看还能不能活?”

这婆子便是旅店那掌柜婆婆,她连应了两声,快步走了过去,腰也不弓,步伐也轻快,连脸上都少了几道皱纹,变得年轻了许多,摸了虞瑛的脉确实不跳了,又去看她脖子上的伤,发现那血迹不潮也未洇湿衣裳,是一些干涸的粉末,捏在手上细腻光滑还有甜腻的香味,明明是一盒打翻的胭脂弄的假,正以为伤口在别处时,虞瑛喘了口气,那位七爷赶紧上前几步,却被崔颜挡住了路。

没等匪首说话,崔颜先下手为强,伸手就去拽那人的面巾,七爷也不是等闲之辈,两人在咫尺之间连过十几招,分不出上下。在屋内的盗匪们纷纷想上前帮忙,反而都在崔颜的一招之下被撂倒。房内门窗洞开,七爷率先抢了出去,施展轻功要下山,崔颜紧随其后不让他离开,两人在山林中再次过招。

乌云低垂,周遭的空气厚密得似一口不透风的锅,林中草木纹丝不动,压得人喘口气都要用三分力气。崔颜不喜欢被动,挥出那贪财盗匪遗落的唐刀,直冲七爷面门,七爷借树横身,错开那刀光,直刺向崔颜,崔颜立时控住身势躲开他的剑锋,翻身砍向他的腰腹,划伤了他,伤口深而长,只差一寸深便将他剖腹。七爷闷哼,剑光一闪劈向她的后背,崔颜并未转身,只抱刀至身侧将他的剑挡掉,震伤了他的手腕,他一时失血脱力,继续反击也是徒劳,飞身冲向山边,跳下了悬崖。

崔颜再回盗匪窝时,虞瑛已经被五花大绑,装进了车里。那匪首见崔颜毫发无伤的回来了,七爷却不见踪影,被唬了一跳,崔颜也不多言,将手中的唐刀扔在了他面前,那唐刀血刺啦咋,跟宰了猪似的,匪首颤着声音道:“七爷,七爷被你杀了?”

崔颜:“兴许是怕我认出他,不肯死在我面前,就跳崖摔死了。”

匪首听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跟谈论今日必定会下雨一样,一时被噎住,心中百转千回。

他们之中只有他被七爷引荐,见过主人,知道主人是谁,但也就那一次,后来都是七爷从中递话,他自知自己在主人眼中与蝼蚁无二,不配拜见。现在因为他惹出来的麻烦,七爷死了,还差点暴露主人的身份,他真怕自己活不到明天。

崔颜不语,就任由他唉声叹气,扶额抹脸,等了半天他还没拿出个主意,她不耐烦道:“我可以配合你,按照你们的计划继续。”她抬了抬手臂,似乎在给自己的部下下达任务。

匪首:“你愿意?为什么?”

“这样你能保住命,我也能知道我想知道的,岂不两全其美。”崔颜轻轻一笑,眉飞色舞,艳若桃李,像蛊惑人为她献出生命的魔女,“你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把那个大麻烦平安送走。”她指了一下马车,便走回了原先那间房间。

那匪首走至马车前,崔颜在屋内又道:“别动歪心思,若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若她所料不错,姜孟禾应该在找虞瑛的路上了。

那匪首原先还以为她追出去就跑路了,没想到她杀了七爷又回来了,定是为了这个郡主,没料到还有其他原因。他交待再三,让婆子亲自护送虞瑛下山,并嘱咐她道:“你也别回来了,若是这回我有命活下来,我去找你。”他不知道崔颜是什么人,但他忖度崔颜敢跟主人叫板,就不是什么等闲货色,他不敢掉以轻心。

婆子站在马车旁还想劝一劝他:“你为何不和我一起走?我们惹不起,跑还不行吗?”

“你不知道主人是何等权势滔天的人,”匪首狷急地低叫,马上又住了嘴,“算了,你跑远些。”他在此处不动,还能给婆子留有生机,他要是跑了,天涯海角也无他们的容身之处,都得死。

婆子无法,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斛州的事吗?那时我们刚杀了一对私奔的富家千金和公子,被他们的家人追杀了三个月,钱财耗尽走投无路,躲进一处荒坟之中,心想就算死了也能入土为安了,没想荒坟里竟然有一匣子宝物,天无绝人之路,这才来到玉京给主人办事。”她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这人就是这样,总有这样的气运,别丧气。”说罢,驾着马车走了。

“进来。”不等匪首继续站在那里目送,崔颜又在屋内唤他。

那匪首也很郁闷,可碍于小命,没有办法只得听从她的话,抬脚走了过去。

“你主子是要用我试探谁?”崔颜问。

被婆子安慰了一顿,匪首硬着脖子,好似有了点敢与崔颜谈条件的底气,“不知道。”

崔颜瞪了他一眼,匪首心又虚了,但嘴还硬:“我看你处处维护那个羡阳郡主,你就不怕我让人半路给她做了?这么嚣张。”

“哼,”崔颜冷冷一笑,“你忘了你已经传信给她的家人,让他们带着钱来赎她了吗?”

那匪首皱了皱鼻子,崔颜不依不饶:“她不仅是羡阳郡主,还是虞国公府的大小姐,要是他们看到的是她的尸体,不用你的主子处置你,虞国公府也会不遗余力将孤山铲平,而你们是被碎尸万段还是千刀万剐,也不是很难想象。”

那匪首打了个寒噤,他被人追杀过,那般地步不堪回首,抿了抿唇,怕了。

崔颜却想这伙盗匪不知那人是谁也能说的通,替人做事的刀子不需要知道自己要杀的人姓甚名谁,有何等权势,只要知道要杀的就是那个人就好,这样更安全,于是她又问道:“有画像吗?”

“你怎么知道有画像?”那匪首惊诧,没多想,反问了一句。

崔颜没理他的问题,只伸手,让他交出来。

匪首自言自语道:“你这女子实在聪明。”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图,按在她掌心上。

崔颜打开看了,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吃了一惊,暗自道:“竟然是他?果然是他。”然后就将图还给了匪首,“他何时来?”

“早先七爷……”想到七爷惨死,那匪首略有胆寒,“已经给他送过信了,应该就快来了。”

“好。”崔颜看向匪首,笑着说道,“就按照你们的方式来吧。”

今日一日阴天,乌云浓得如化不开的墨,压在天边,到了傍晚沉闷得喘不上气,不像秋日,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也没有起风将这烦闷吹散,也未落下一滴雨,让这乌云有一个结果。

姜孟禾刚去过永安门外的野店,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又接到另一路人的口信,跨马朝孤山驰骋而来,在火把照亮的方寸之地发现了一辆被丢弃的马车,从外头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只要仔细分辨,就能看出这马车门是从外头打开的,窗户也封闭死了,正与那两个婢子的话相符合。

他勒住缰绳,悬着的心七上八下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虞瑛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满身伤痕的画面。他离开时,虞瑛还是个走路慢吞吞的小姑娘,上辈子她一直在他的庇护下过得很好,临死前怕她被后人欺负,特意又送给她三十邑保她余生,从未让她吃过这样的苦,手指僵在半空,直到里头发出呜呜地呼声,才惊觉那些已是前尘往事,打开门,与他所料别无二致,举火把的鹤卫立刻认了出来:“大小姐!是大小姐!快将大小姐抱出来。”

身后两个鹤卫上前帮虞瑛解了困,虞瑛本是抱着极大的喜悦想要飞奔回玉京见她多年未见的兄长的,但现在她满脸泪痕,仪态全无,只顾着哭喊道:“快去救崔姐姐,她在孤山上。”

“还有人?”姜孟禾并未听回去的那两个婢子提起旁人,“是谁?”崔?崔家的,他没敢往崔颜身上想。

虞瑛顾不得此情此景再次相见,一边抹泪一边说道:“是崔山将军家的大小姐,崔颜,崔姐姐,你快去救她。她说这伙盗匪身后有靠山,她教我闭气装死,将我救出,我真笨,她是想自己一个人留下来,以身涉险,与虎谋皮,若不快去,我怕她性命不保。”她不顾自己身上伤痛,一把扯住姜孟禾的衣袖,哀求道,“哥哥,你快去救救她。”

“你们护送她回去,我去救人。”姜孟禾听了个大概,听到崔颜两个字时,脑子像被刺了个对穿,再难以思考其他。

他知道崔颜昨日出城,发现红林马场人去楼空必然认定是他做的,定然会气急败坏再次将他推开,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也进了那家黑店,不仅和虞瑛相遇,而且双双被掳。

“虎卫跟我去。”不等细问,他飞身上马,不顾山路难行,穿进羊肠小道,瞬息只有远去的马蹄声,已不见踪影,似有余音道,“正好我想杀人!”

山中盗匪常年刀尖舔血,比常人要敏锐,明白此次非同小可,都亮着刀剑藏身进暗处,等着猎物前来。

崔颜脖子上套着绳子,在胸前交叉至背后捆住她的双腕,又缚至腰上,从大腿缠至小腿,再从脚腕往上一提,倒吊在院中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树下一丈是一片千钧重的巨石,若是猛然将绳索切断,她便是以头击石,如同一颗圆润的甜瓜爆开,被砸得稀巴烂。

匪首战战兢兢地站在歪脖子树旁,手上钢刀举在半空,眼睛一直瞟着进山的入口。

倒也没有等太久,马蹄声由远及近,像一声声催人的战鼓,越发让人心中发紧,发急,匪首将刀抬至绳索边,眼睛圆瞪如铜铃,连咽几口吐沫。

崔颜脖子上的的汗像一只蠕动的小虫,从耳后根一路爬直额心,等爬到了发根,又来了一只,爬上她的眼角,她懊恼而浮躁,竟不知该以何面目面对为她而来的人,是哭泣呼救,还是抱以为他舍生忘死之志,让他走让他别上当,她拿捏不准,此时分外想念虞瑛,要是她的话她会怎么做呢?

不等她想清楚明白,那人骑马奔腾上来,缰绳似一根束缚了马儿的风筝线,将它拉扯地跳起了前蹄,又平稳地落在了地面,崔颜心惊肉跳,看明白来人并非那人而是姜孟禾时,忽然担心背后之人是要将他们两个双双杀死在孤山之上,好以此来陷害崔氏与废吴王世子有染,夺了西北边军军权,灭她满门。她正想震开绳索,那匪首却比她还急:“你是谁?敢来此处送死!”她便耐着性子没有出声。

他话一落,隐没在暗处的盗匪们都冲了出来,喊打喊杀的。姜孟禾是出自西北边境镜湖的刈草人,对付几个孤山的盗匪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三两下就让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又像蟑螂似的迅速爬回了暗处。他看向匪首,那匪首哆嗦了一下,说道:“我手心都是汗,你要是再吓我,我不小心割断了绳子就不好了。”

匪首此时五感大开,一直盯着他和崔颜,这人看到崔颜时的眼神骗不了人。但他不明白,这人不是他要等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急得一头的汗,就差扔掉钢刀求爷爷告奶奶,他没想杀这小姑奶奶,主人也没说要杀这小姑奶奶,他何其无辜,能不能手下留情?他求救似的看向崔颜。崔颜瞧他表情就知道,姜孟禾不是他家主人要试探的人,方才起的荒谬心思又烟消云散,她也没想到姜孟禾会来,她以为就算虞国公府找他来寻虞瑛,他接到虞瑛就该走了,真是不懂,这人为何每回都要坏她的事。崔颜本想叫他滚,活生生忍住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搭理匪首递来的目光。

那匪首硬着头皮,装作不怕死的样子,心内骂了一声:“那人死了不成,怎么还不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咒骂起了效果,远处又起了一片马蹄声,很快抵达了山上,这回他真切看到那人的脸,确实与画像无异,差点喜极而泣,大吼一声:“老子的刀不长眼,再敢上前,我让这小妞头破血流,身首异处!”

那人竟然是太子,姜泰蓊。

崔颜被那样捆绑倒吊,将本来蓬松的裙子裹成了一张单薄的皮,身上勒痕明显,也将凹凸曲线挤压出来,平时看不见的曼妙身姿每一寸都露了出来,与她那张倒着的美艳面庞相辅相成,亦乎绝美。然而也确如一具飘在空中的纸人,又邪/淫又清纯,蛊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太子看了一眼一旁的姜孟禾,只觉他与那盗匪无异,油然生出杀心。

姜孟禾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她?”他根本不在意谁来了谁走了,他的目光都放在崔颜身上,像一只难缠的猎犬。

姜孟禾无视太子,太子似乎十分大度地没有计较,也说道:“你要的一万金,我带来了,只要崔颜平安无事,我也能保你无虞。”

那匪首横眉立目,笑得面目狰狞:“好啊,黄金呢?抬来我看看。”

“在山下。”太子道,“你可以派个人去查验。”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匪首道,“不如这样,你们两个一人废一条膀子,我不怕你们了,自然就信你们了。”

太子皱眉,姜孟禾并未理睬。

“怎么,不愿意啊?”匪首看出太子的犹豫和出离的愤怒,谈生意似的分析道,“两条膀子换你们心上人的命,很划算了,这都不愿意。”

看他们还是僵持不动,那匪首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女子身份不简单,你们两个看着也不是贫头老百姓,我怕我拿到钱也没命花。反正我的兄弟已经被他杀光了。”他挥刀准备落在绳子上,“不就是同归于尽,谁怕谁!”

“慢着!”姜孟禾道,“你想玉石俱焚,也要看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眼见他就要动手,太子也不甘示弱,冲至他面前,与他打了起来。

“姜承安,这就是你给我布的局?”太子刀刀致命,姜孟禾却处处忍让,这让太子愈加恼火,“小看谁?”此局粗陋不堪,是生怕他看不出来他的狼子野心不成?

看太子癫狂,姜孟禾没有多费口舌,只一刀砍向他,本是以守为攻的局面,瞬时逆转。他是镜湖的刈草人,十几岁时就能在麻匪的围杀中杀出一条血路,练的刀法朴实无华,都是杀人的路数,直白无技巧,只要他真的想杀人,没人能避开。太子见他露出此等非凡锋芒,也退缩了三分,待他回首的功夫,姜孟禾一刀砍向了他的脖子,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姜孟禾却控住了刀锋,收了手,他这才彻底服了软,说道:“既然不是你,先救人再说。”

姜孟禾没空与他虚与委蛇耍心眼,手腕一转收了刀。

正是此时,天空划过一道蓝紫色的闪电,噼啪一道惊雷像是劈开了山梁,吓得那匪首手一挥,用了十二分的力,削断了倒吊崔颜的绳子,只一刹那,电光火石之间,姜孟禾飞身而去,一只手臂从下至上拖住了崔颜的腰,使她站直了身体,倒在他的怀里,另一只手利落地结果了匪首性命。

刀刃上溅起了一颗豆大的雨滴,就像拉开了序幕,等了一天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谁也没有料到,太子从后方蹿出,举刀挥向了他的手臂,只是姜孟禾的速度太快,他的力道只伤到了他浅浅半寸皮肉,并未真的砍下来。

大雨捆束不了他的手脚,一点点皮外伤连疼都不疼,姜孟禾回身毫无顾忌地劈开太子,也伤了他胸前半寸。

既然已经开战,东宫卫从山下冲了上来,跟随姜孟禾埋伏在附近的虎卫也不甘示弱,两方人马在大雨中拼杀,各为其主。

他抱着崔颜跳上马背,借着雨势脱身后,吹了一记响哨,不让虎卫过多涉入,迅速撤离。

很快孤山上只留下太子和太子的人,还有那个想跑没跑掉,被姜孟禾一刀抹了脖子的匪首。

大雨倾盆,冲刷干净那些血迹,好似新的世界就要开始了。

莫名其妙,荒唐至极。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