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最近风头火得没人比得上,微博天天是他的热搜,就在昨天晚上八点左右,他近期频繁出镜勤奋营业,和小灵子无故失踪缺席颁奖典礼,还被拿来对比,上了三条热搜!还以为城上不屑于网络小说改编的剧,看来他是很想要这个资源。两家粉丝和营销号血战了一场,现在小灵子的粉丝都躁动不安,小江大概为工作室该怎么发申明公告头都要秃了吧。”
谢纵虽然这几天总听小庄言语之中埋汰小江,可是从这番话来看,又隐隐能品出女孩子的那一点柔软慈悲来。她似乎还是挺担心这一系列风波即将引来的后果。
毕竟陶惗不是个手软的人。
谢纵仍然缩在卓非外套里,只是没再靠着他肩头,而是把身体往下沉,几乎完全陷入软座中,他这样子看来有股十分羸弱柔和的痛苦感。他闭上眼,思绪绵绵密密缠绕着他。
以厌尘灵以往的工作风格,一直是以劳模、工作狂人、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完美事业型男人的形象出现在粉丝视野里,现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连续失约于早前已放出去的官宣通告,粉丝久久守候却发现被工作室连续耍了,这应该会给厌尘灵带来“工作狂人人设崩了”的危机。
网络是个很敏感的是非地,永远批判的声音多于理解的声音。厌尘灵其实深知这一点,所以在谢纵的上辈子,从未见这男人失信于粉丝,在他心中,粉丝永远是第一位。他可以在生活上过得一塌糊涂,却永不会在粉丝的视野里留下瑕疵,缺席任何有粉丝等着他的地方。
但据小江所说,这次厌尘灵却不让小江给他找身体病恙之类的理由,给粉丝一个解释。
处处的反常让谢纵心情也很复杂、烦躁。
“胃疼?”卓非的声音将他从晦涩的思绪深渊中拽出来。他愣了愣,半眯开眼,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要负责收拾好这个烂摊子,我大概也要头秃了。”
小庄听他这么说,凑过来用手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所以我让你别插手小灵子的事,跟他保持距离,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现在小江赖上你了,你是不知道江翩总管要缠着一个什么人或什么事的时候,能比私生饭还锲而不舍,连小灵子的粉丝都知道他这点。”
谢纵原来就经常和小庄在一件事上无止境地争论分歧,现在他反而不想吵了,和气谦让地笑笑:“我是这整件事的源头,小江哥又怎么会放过我呢。不过,庄姐,容我微微地提醒你一下,要不是你打电话找尘灵弟弟救急——”
小庄打断了他:“我找的是江雪停。”她倨傲地一扬下颌,“你以为我脑子那么傻?把小灵子牵扯进来,又是对付林家和那么难搞的京城太子爷,同公司的艺人要是出了事,陶哥非劈了我不可。你和江雪停现在是绑一起的,我就赌一赌他会不会帮忙。怎么知道小灵子也会跟去,江雪停又为什么会告诉他。”
事情居然是这样,谢纵一直以为是厌尘灵找的江雪停帮忙。
他惊讶得愣了半晌,瞳仁微微闪动,表情充满了困惑:“怎么会……”
回到酒店,谢纵在卓非监督下,只能乖乖躺平,还被没收了手机。药效与疲倦双管齐下之下,他很快沉沉睡去,醒来时闻到一屋子的蒜泥椒香,他顿时感觉到饿了,掀开被子翻身坐起,只见卓非俯身低头凑着茶几在吃一碗作料丰盛的面,面前还摆了一锅红油油的毛血旺,那是谢纵喜欢的。
“醒啦?饿了吗,先去洗手。”他头也不抬地说,弹琴拨弦犹如四两拨千斤的漂亮手指,却仿佛在跟手机屏较劲似地猛戳屏幕,点出了帕金森症般的癫狂。几秒后,就听他说:“打野在干什么?梦游?还有中单,一块梦游呢?两水货站着不动半分钟了,是我屏幕死机了吗?”
原来是在玩“农药”。
还没等谢纵转身去洗手,卓非又换了种截然不同的语气:“要帮你下碗面吗?”
“……”谢纵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这么人格分裂似的,似笑非笑说,“你认真打游戏吧,想跟队友一起梦游么。”
“不打了,都输了。”卓非果断地冷落了手机,捣腾着往电子锅中下面。
谢纵按了点洗手液在掌心上,慢条斯理抹开,盥洗台上的镜子照出他脸色仍不是很好,下眼睑浮肿,眼睛仍呈现出颓靡疲态。他洗了手,又洗了脸,往脸上拍了拍,提提神,甩干净手指上的水渍:“小江哥来过电话吗?”
“嗯……大概来过。”卓非含糊道。
谢纵走出浴室,走到卓非面前,向他伸手。
卓非盯着电子锅,用筷子轻柔搅拌刚放下去的面条,让它们在水里舒展开,道:“干嘛?”
谢纵不由笑了一下:“你知道干嘛,拿来。”
卓非抿了抿嘴,不情不愿地叹了一声,从潮牌棒球服口袋里摸出谢纵的手机,敲在面前那只手干燥净白的掌面上,然后继续不动声色地往锅里下料。
谢纵在卓非边上坐下来,见小江果然打了五六个电话来催过,而手机正在静音档上。他无奈瞥瞥卓非,连忙给小江打过去,小江说他就在酒店附近的咖啡店,等着谢纵一起去厌尘灵家。
“面都煮了,别浪费,你吃两口再走。”卓非在他挂了电话后说。
谢纵迟疑地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在热气中被悉心照料的锅中食材,两手往衣服口袋里一揣:“好吧,我吃了再走,是快饿死了。”
“要打包点吗?”卓非声音阴阳怪气,“庄姐说,尘灵弟弟没有保姆照顾生活,就会在这个外卖APP如此发达的时代照样饿死在家里。”
谢纵听出了他的讽刺,指了指锅里汤的颜色,笑道:“他吃不了辣,你刚放了半瓶红辣椒进去。”
“……哦。”
谢纵又说:“虽然我能吃辣,不过是不是放得太多了?”
其实他刚发过胃病,卓非不应该没想到不可以放辛辣的调味,虽然根据陈医生之前的诊断,他的胃病大概率是来自心病。
他刚一说罢,卓非便提锅起身:“倒了,重做,忘了。”
于是,稍后,谢纵便拎了只保温锅,上了小江的车。
小江看他把保温锅捧在怀里,脸色复杂:“这是……给尘灵带的?”
谢纵轻轻拍了拍保温锅:“这个吗?是啊。昨天去的时候,看他家冰箱的存货都空了,小江哥你也知道吧,他一个人在家,没保姆做饭,他就只会吃微波炉三分钟能搞定的东西。呃……他不是胃不好吗,小非手艺不错,给他做了……排骨玉米粥,让我带去。都是一家公司的,互相照顾喽。尘灵弟弟之前在机场也挺照顾我的,我得还他个人情。”
可你之前并不领情啊,不然两个人不会在一间候机室内坐个对角线。小江觉得谢纵这番说词古古怪怪的,苦笑道:“陶哥不喜欢公司艺人互相间走得太近,小庄应该告诉过你们。”
“嗯,庄姐说过。”谢纵很乖很温顺地点点头,“不过,小江哥,你们助理,就没关系了吧?”
“啊?”
谢纵平视前方,挡风玻璃外又是一片正逢晚高峰的拥堵状态。
失去生机的马路在阻滞中濒临瘫痪,闪烁交错的车灯让人一时分不清道路的方向,只被眼前密密麻麻的灯光迷乱了心绪。
谢纵却在这烦闷的景色前,轻松闲聊:“庄姐给人感觉工作上特别独立霸道,不过她总归还是个小姑娘心思,受不得委屈,需要多被照顾到心情。我和小非跟她相处两年了,她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女生,工作上其实有不少委屈只往肚子里咽,跟我们也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她好像觉得自己是经纪人助理,手里带的全是年轻男艺人,就不该跟男艺人相处得太亲近,可是又总跟着我们天南地北跑,也没时间交朋友。所以她缺少一个能让她放松自己,真性情交谈的朋友。”
小江面上气定神闲,声音却有一丝不置可否:“怎么跟我聊起她了?”
谢纵一叹:“哎呀,我就是替她惋惜,长得挺可爱的女孩子,正好是谈恋爱的年纪,却要把大好年华都耗费在我们这些做别人爱豆的臭男人身上,没时间交男朋友,真是可惜。对了,小江哥有女朋友了吗?”
“还、还没……也是工作忙,天天围着尘灵转,哪有时间。”
谢纵转过头,一手支着脸颊,打量小江,突然说:“你们俩要是谈恋爱,倒是也不错哦?工作上有很多共同语言,以后彼此都能理解对方的事业。”
小江定了定神色,平视前方路况,状似漠不关心云淡风轻,闪烁的车灯却扰乱了他眼中的平静深潭:“小庄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海归,家里条件不错,应该要求很高吧。”
“也不一定……”谢纵眼睛瞥向窗外,“她好像说过,就想找个帅的,对她好的,能理解她喜欢的工作,能不催着她生小孩,事业心强,能赚钱,会家务,有品位格调,不打游戏,不抽烟不嗜酒,感情专一,能陪她聊天,但也能在她不想聊天时自动消失……”
小江默默地一一对照,双颊被马路上闪烁的车尾灯映照得红彤彤。
谢纵再次打量他,说:“我看小江哥你就很符合庄姐的标准。”
“咳!”小江镇定道,“夸张了,我没有……那么多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