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不成器的夫君 第19章 第19章 凤求凰

吕善宽慰道：“正卿，别往心里去，徵儿是个好孩子，定会有个好归宿的。”

“嗯。”

“从方才，就见你一直捂着心口，是胃病又发作了吗？”

苏崇答道：“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闻言，苏韵这才提起一口气，从藏春手里接过汤药，若无其事进了仪门。

苏崇正与吕善站在吏舍旁，斑驳的树影投在他脸上，更添了几分无法言说的哀愁。

苏韵假装没看到他转哀为乐，强打起精神的模样，热情跟吕善打招呼道：“吕伯伯！近来可好？”

“好好好！”吕善笑弯了眼，“有阵子没见，徵儿似乎出落得更美了些。”

苏韵抿嘴，“要不徵儿怎么愿意见吕伯伯呢！听您夸上这么一句，徵儿能高兴一整天！”

吕善哈哈大笑，低头看向她手里，“这是给你阿耶送药来了吧？正卿，你瞧瞧，有这么孝顺的孩子，你就烧高香吧，再想想我家那个逆子，唉！”

“阿耶，您趁热喝。”苏韵将药送到苏崇手里，又转身道，“吕伯伯过谦了，文郊阿兄才华横溢，放荡不羁，在书院也是一顶一的人物呢！”

吕善这个儿子，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文采也是公认的好，苏韵这一句才华横溢，听得吕善是心花怒放，忙笑着摆摆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苏崇见好友被哄得合不拢嘴，心里也是稍稍宽慰了些，举起汤药一饮而尽。

“怎么样？”吕善拍拍他的肩膀，“喝了女儿亲自送来的药，病一下子就好了吧？”

苏崇含笑点头。

虽是熟识，苏韵也知，当值时来访已是不合规矩，“那吕伯伯，徵儿就不多作打扰，这就告辞了。”

识大体，知进退，吕善对她甚是欣赏，“放心，答应徵儿的绣样，吕伯伯还记着呢，只是今日未带在身上，明日，明日定叫你阿耶，把绣样给你带回去！”

“如此，便谢过吕伯伯了。”苏韵行礼，“阿耶，儿回去了。”

苏崇不忘嘱咐，“路上慢些。”

出了县衙，苏韵高高扬起的嘴角，瞬间落了下来。

对她的诟病，她都能承受。

可她竟差点忘了，人性本恶，世人惯常都是媚上欺下，捧高踩低的。

既已牵扯到家人，便不能再等下去了。

苏韵顿住脚步，思索片刻，扭头对藏春道：“走，去趟蒋府。”

……

苏母既然发了话，胡氏和一双儿女迁入西京的事，自然要提上日程来。

苏岩特地跟太医署告了几日的假，帮着收拾行李，之后再同妻儿一同返京。

虽然在西京租的房子又小又偏，不比本家，可一想到能脱离苏母和玥娘的“教导”，胡氏还是乐不可支，从一早起来便忙前忙后，生怕再多耽搁一天。

苏承会也是按捺不住，早上起来饭也顾不上吃，就跑出去跟那些狐朋狗友吹嘘，不日便要启程去西京，读官学的事。

与他们不同，苏荷却是不情不愿。

嫁进严家的希望破灭，她本就恼火，又听到阿耶说，西京的房子，连个正经的院子都没有，她便吵着嚷着，想要留在郧乡县，在被阿耶厉声拒绝之后，干脆将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胡氏本也不指望她真的能收拾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家里一团乱，林氏怕苏韵心烦，早早将人领了出去。

既然是出门散心，只母女两人怕是玩不尽兴，林氏临时约了几位相熟的友人，带上各自的女儿，一起出游。

饶是平日里关系都不错，临行前，林氏还是特地提前一一嘱咐了，千万莫要提起亲事这茬，免得惹苏韵不痛快。

苏韵本是约了蒋玉澜的，可要是推脱不去，又怕阿娘担心，只得叫雪信去蒋府传信，等她归家之后再说。

阳光和煦，天气正好，几人带了些吃食，席地而坐，三面围幕，对河而饮，好不畅快。

另一边，垂柳旁，两位年轻郎君正并肩而行。

“去哪不好，非到这儿来，不知道我讨厌柳树吗？”

谢三省衔着片草叶，说话时，不耐烦地用手拨开面前嫩绿枝条。

他身旁的另一位，身着蓝色浣花锦圆领袍衫，有着武将身量的郎君笑道：“这里好说话，再说，这不是还没开始飘柳絮吗？”

此人名叫司马先，是司马一族旁支里选出的精英，目前在镇国公麾下效力。

谢三省仰头朝树上看了看，“行了，有话快说吧。”

说到正事，司马先收起玩笑颜色，左右瞧瞧附近无人，这才道：“你上次叫我留意的那个陪酒侍郎晏七，昨日，见了两位小娘子。”

“哦？”

“那两位小娘子，乃是女扮男装进的酒肆，只因皮肤太过白皙，一下就被认出来了。”

谢三省若有所思点点头，“查清楚什么身份没有？”

“还没，不过其中一位，甚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还不只一次。”司马先苦恼思忖道，“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另一位呢，虽没见过，但相貌出众，也是好找，最多两日，定能知道她们到底是不是…”

“徵儿？”

“徵儿？”司马先手握空拳，敲着下巴仍在思考，“嘶，这个名字我倒是没听过，不知是什么来路？”

一转头，身边已空空如也。

“哎？你…”见他已经跑出去老远，再说什么也是听不到了，司马先只得悻悻闭了嘴。

……

苏韵正与同龄小娘子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林氏见了，心里顿时宽慰许多。

“你瞧，还是你多虑了。”刘氏笑眯眯对林氏道，“毕竟年纪小，事情过去得也快。”

韦氏附和，“是啊，我瞧着这孩子，可不像你说的那么脆弱。”

“唉！”林氏扭头看向女儿，重重叹道，“她没事，我也有的愁呢！”

刘氏和韦氏自然知道她所指，也都跟着无声叹了一口气。

“苏三夫人，打扰了。”一个脆生生的女声闯了进来。

林氏回头，见是媒人朱二娘，不禁心生疑惑，朱二娘见状忙道：“夫人可能不认得我，我是…”

“我认得你。”突然被打扰，心情自是好不起来，林氏不悦道，“直说来意便是。”

朱二娘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三夫人爽快，我是替罗家来说亲的。”

说亲？

席间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站得稍远些的小娘子们，此时也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尤其是苏韵，见到媒人打扮的朱二娘，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氏皱眉，“说亲不到府上，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朱二娘解释道：“原本是去了府上的，可二夫人说，如今府上有事，乱着呢，这么大的事又不好耽搁，便叫我直接到这儿来，说定能寻到三夫人和四娘子。”

原来如此。

林氏心里暗骂：马上要搬走的人，还非得找不痛快。

可再怎么说，大老远追到这里来，总得让人把话说完，林氏强忍着怒火，“哪个罗家？”

“就是杏林街的罗家，说亲的是罗家大郎，他今年三十有八，亡妻十几年前就去世了，他一个人带着个女儿…”

“够了！”林氏面色铁青打断道，“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朱二娘还想再替罗家说几句好话，“三夫人先莫急，别看罗大郎是鳏夫，可鳏夫知道疼人，虽然年岁大些，可胜在阅历丰富，该懂的早都懂了，不比那些个楞头小郎君强？四娘子嫁过去，……”

林氏再也听不下去，倏地起身，喝道：“你给我滚！”

原本满脸堆笑的朱二娘，闻言，立刻变了脸色，提高了音量道：“三夫人，好歹苏家也算是个书香门第，我受人所托巴巴跑来说亲，你不愿就不愿，张嘴就赶人算是怎么回事？”

说着，还不怕事大地吆喝起来，“大家都来瞧瞧啊，堂堂赞府夫人，咱们郧乡县的父母官，就是这么对待百姓的？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你——”林氏还想分辩几句，可见四周游玩踏春的众人，都慢慢聚了过来，不敢再轻易开口。

韦氏却没什么忌讳，“你这媒人好生奇怪，怕不是故意来找茬的吧？我们女人家的事，你胡乱攀扯什么官威？”

刘氏也愤然帮腔，“人家好好的未出阁小娘子，你非要替那年纪都能当她爹的鳏夫来说亲，是我，我也要赶人的！赞府夫人怎么了，赞府夫人也是人！”

“鳏夫怎么了？”朱二娘嗤道，“那苏四娘子不能生，罗大郎有女，这不正好般配吗？不然三夫人以为，如今令嫒还能嫁个什么人家？”

林氏被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去扯苏韵，“徵儿，我们走！”

苏韵脚下却没动。

围观众人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她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他们在议论她。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竟然不能生啊？真可惜。”

“原来她就是叫严家退亲的苏四娘子啊，怪不得。”

“也是，脸蛋再好看有什么用？要不是已经有了孩子，谁能娶她啊，这不是断子绝孙么？”

“当小妾呗，不生孩子不争家产…”

原来，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子，在众人眼里是这样的。

苏韵苦笑出声。

“徵儿…”林氏见她竟笑了起来，不由得慌了神。

“苏娘子，原来你在这！”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韵猛地抬头，果然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谢三省那双笑弯了的桃花眼。

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他想要做什么？

她直直盯住那双眸子，试图找到答案，下一刹，那双眸子蓦地一闪，她竟瞬间懂了。

谢三省含笑朗声道：“谢某多次求娶，苏娘子就是不允，可谢某用情至深，并不愿轻易放弃。”

朱二娘上下打量他一番，疑道：“你又是哪位啊？”

谢怀序径直来到朱二娘身边，用身体一撞，将人撞了个趔趄，随后目不斜视抱剑道：“我们郎君求亲，闲杂人等统统闪开！”

见朱二娘还想上前理论，谢怀序拇指一推，将剑推出剑鞘三寸，朱二娘只觉双目被寒光一闪，脚下再没敢移动半分。

这一切都被谢三省看在眼里，他强压嘴角，撩袍在苏韵面前席地而坐，仰头道：“这次不管苏娘子说什么，我都不走了，你要是不嫁给我，我就……”

“我嫁。”

“啊？”这下轮到谢三省怔住了。

原本他也是临时起意，只想着解围而已，并没有想过她真的会答应。

“我嫁，什么时候来提亲？”苏韵朝他伸出手，“口说无凭，不如留个定情信物给我。”

谢三省回了回神，迅速摸了摸身上，好像没带什么特殊的东西，冷不丁瞥见腰间玉佩，忙一把扯下，交到她手中，欣喜道：“七日，七日之内，我准备好聘礼，即刻上门提亲。”

苏韵点头，“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事情发展得太快，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又开始窃窃私语。

“怪不得人家生气，这位郎君非富即贵，都求娶不得，那鳏夫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随身还带着护卫，这人什么来头？”

“瞧见那玉佩没有？少说不得值几千贯？说给就给了？”

“这才叫郎才女貌，啧啧…”

林氏不语，面带忧色望向苏韵。

苏韵则紧紧攥住手中玉佩，咯吱作响。

原本她想要的，无非是家人团圆，平安康健。

可如今不同了，她想要更多。

这一切，谢三省都能给她。

只要她无心无情，便没人再能伤得了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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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