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他[破镜重圆] 第23章 约会

这话实在太直接了。

对于她这样慢热的人，进展可能有点快了。

阮希音是个喜欢细水流长的人。她一开始的策略是两个人先从朋友开始相处，而后成为知己，最后成为恋人。为了实现她这一宏大的计划，她还研究了S市中各种各样好玩的地方，方便他们以朋友的身份相处，逐步了解对方，循序渐进，最后相知相依，成为彼此的爱人。

她甚至设想了一系列的暧昧拉扯，还看了各种书籍学习情侣间的互动小技巧。

今天她的目标很简单，不过是让对方多了解自己一点，加深自己在纪舒心中的印象。没想到饭都还没开始吃呢，对方的一句话，直接把她的进度条拉了二分之一。

一时之间，阮希音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作为了。

纪舒看她半响不说话，突然问：“怎么了？”

阮希音垂头，默默吞了口唾沫，把手里精美的包装盒看了一圈，若有其事地说：“就是觉得，这个包装盒还挺好看的。”

这个包装盒是挺好看的，这款产品，她也再熟悉不过。

离开前东家前，作为香水“海洋”系列的主调香师，阮希音以手中的这款“海中月”作为自己商业调香师的收官之作。她的本意是让大多数人都能体会香味的美好，从香气中，寻找情感和生活态度的共鸣，然而，公司为了利益，一边大力宣传这款产品，用她离开的幌子，把“海中月”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一边提高单价、限定产量，造成饥饿营销。

阮希音在制造“海中月”的过程中费尽心血，却对市场营销插不了手，这款产品在市场上炙手可热，成为了许多人的追逐目标，阮希音虽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但她更明白，大多数人追求的是香水之外的东西，比如名誉，比如声望，比如虚荣。

她一向不屑于这些浮华的追求，觉得追求身外之物以获得他人评价的提升是很不切实际的行为，可此时此刻，爱慕对象将这款产品、她的心血之作作为初次约会的礼物赠与她，她又对这种行为有了不一样的见解。

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脱离它固有的评价体系，每个人在世界上都是一副画像，本人是模特，他人是画手，最终形成的画像有本人的大致模样，也少不了他人的渲染。选取一款具有美好底色的礼物赠与别人，又如何不是一种令人开心的举止呢！

曾经她不懂为什么要赋予一项艺术品额外的含义，以为那仅仅是卖家营销的手段。可她忽视了，美好是个虚无缥缈的概念，需要一个确切的实体和更精准的意象来形容。

“海中月”是款女性化的浪漫香水，当时她们公司的营销方式就是将其和“爱情”元素挂钩，促使高净值男士为其爱慕的女性购买这款产品以表喜爱之情。

透过这份礼物，阮喜音懂了纪舒未说出口的意思，心下不禁有点动容，有些欣喜，也有点犹豫。

她酝酿了一会情绪，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阮希音？你怎么在这？”

阮希音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旁停住的张晨曦，眨了眨眼。

张晨曦！他怎么会在这啊！他不是最讨厌这种华而不实的餐厅了吗？

“怎么哪都有你啊？”

张晨曦眯着眼，瞥了眼纪舒，又幽幽挪回目光，“我还想问，怎么哪都有你，还有这个男的！”

阮希音的视线跳回纪舒，他的脸上波澜不惊，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脾气实在是太好了，但这也不能是张晨曦放肆的理由。

她一下子站起来。

“什么叫这个男的？我和……朋友一起吃个饭不行吗？”阮希音毫不心虚。

张晨曦反问：“那么多年怎么没见你跟我吃过饭呢？”

阮希音气势不输：“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请你来这吃行吗！我请你你来吗？”

张晨曦面色难看，没想到他和阮希音那么多年的“情谊”，竟然比不过一个陌生男人的花言巧语。他们认识才几天啊，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是个人都觉得可疑吧。

他不去和阮希音纠缠，不善地看向纪舒的脸。老实说，这张脸，确实挺帅的，差点就要比上他了。难怪能骗那么多小女生呢！

“阮希音，你老实交代，哪里认识他的。”

阮希音这下有点心虚了，弱弱说：“台球厅……”

“嗯？”张晨曦挑眉。

“和KTV。”

“那种地方能有正经人吗？你起开！”张晨曦把阮希音拉到身后，自己坐在椅子上，看着纪舒说：“喂，小兄弟，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非要拐骗别人家闺女，你就不怕被打吗？我告诉你，不管你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和企图，之前的事不说了，我给你一笔钱，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她，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听到此话，阮希音膛目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晨曦你是不是霸道总裁文看多了，但你为什么把自己代入男主他妈了啊！

纪舒始终沉着冷静，他从容地交叉着手，淡定问：“拐你家闺女了？”

明明应该是落于下风的卑劣者，却恍若目中无人的帝王。

张晨曦最讨厌爱装的人，尤其讨厌品行卑劣的人，他冷笑一声，挑眉看他，“就拐我家闺女了怎么滴！”

……

“喂，谁是你家闺女啊张晨曦。”阮希音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台上的人还在表演，但周边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们这一桌了。

阮希音往四周瞧瞧，瞬间觉得自己脸面全无。

隔壁是一个长桌，一大家子人在聚餐，老年人和父母哄着三个小孩，其中一个小女孩抬起头，鼓起充满童真的眼睛。

“妈妈，隔壁桌怎么在吵架啊！”

母亲面色难看，支支吾吾。

一个小男孩又冒出头，“妹妹我知道，是三角恋。”

“不是不是。”另一个小女孩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三角恋！是捉奸，我看电视里经常演。”

小男孩不服气。“不是捉奸，是三角恋！”

“才不是三角恋，是捉奸！”

“明明是三角恋！”

“明明是捉奸！”

两个小孩吵起来了，声音越来越大，幼童的声音又尖又利，简直要把天花板都刺穿了。

好不容易教会小孩别在工作场所大声喧哗的大人们面面相觑，感觉自己命好苦，简直都要跟着哭出来了。两个小孩吵着吵着，都不服气，一起在餐厅里大哭，有一个小孩本来没哭的，看着两个人哭，也放声大哭。

如泣如诉，不绝如缕，哭声传得整个餐厅都是，越来越多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一个靠着落地窗直播的博主本来还开开心心地说着“家人们给你们看看网红餐厅的临江美景，oh my god 这景色真不是盖的，难怪菜品卖那么贵，一根草都大几千……”

注意到三人这边的情况，风向一变，换了个镜头开始抓热点：“家人们家人们别看风景了，来来来，看八卦，跟大家说一下啊，我现在正位于S市中心一家非常之昂贵奢华的餐厅里面，然而啊然而，在我眼前上演的是一场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撕逼大戏……”

隔壁桌的成年人还在手忙脚乱，像抽水机般抽着纸，擦拭着三个小孩连绵不绝的眼泪。

一群大人把小孩抱起来哄，最后飓风般迅速离开了现场。看着那一整桌的残羹剩菜和空荡荡的桌椅，阮希音苦笑一声。

“张晨曦，你跟我出来一下。”

两个人走到餐厅外，阮希音忍不住大声问：“张晨曦你到底干嘛来了，怎么总和纪舒过不去啊？”

“他太可疑了！”

“可疑不可疑的我自会鉴别，总不能因为自己莫须有的猜测就对不了解的人恶意那么大吧！”

张晨曦烦躁地撩撩头发，没再说话。

阮希音不想跟他闹的太僵，转换话题：“所以你今天为什么来这里啊？”

张晨曦叹了口气。

阮希音好奇宝宝般鼓起大眼睛。

张晨曦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

“托你的福。”张晨曦无奈道：“来相亲。”

阮希音忍不住笑出声。

“笑鬼啊，你不一样被你妈催。”

“我们可不一样，我妈才没什么时间管我。”阮希音笑着说：“我是主动约会，而你，是被动相亲，我们差别大了。”

张晨曦偏过头，挑起眉冷冷地看她。

阮希音收敛了笑意，疑惑地问：“你不是一直很抗拒相亲的吗？怎么今天肯听你爸妈话来了？”

“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张晨曦淡淡道：“身为人子，总不能只考虑自己，做点让爸妈开心的事，也没什么不行。”

阮希音心里忽然有点郁闷，感觉自己和张晨曦同病相怜，免不了有点惺惺相惜。

“所以你要跟那个相亲对象好好发展？”阮希音小声问。

张晨曦把头转过来。

“发展个鬼啊！搪塞一下我爸妈，很快就把它打发走了。”

阮希音：“……”

差点以为你成大孝子了呢！我还有点羞愧。

阮希音又问：“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我妈发了我一个时间地点，我就来了，连对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不至于吧！”阮希音不可置信地说。

张晨曦吹吹额间的碎发，幽幽道：“有什么不至于的，反正我都不喜欢，让我跟男的相亲都行，我爸妈高兴就好。”

“你也不用那么笃定自己不喜欢吧！”阮希音看着他，只见张晨曦缓缓叹了口气，颇有些忧伤地说：“你不懂。”

阮希音：“……”我又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