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是个较为开明的人,只笑骂道:“你个崽子,快点,真嫌老子不够累是吧?
“知道了,知道了。”
李清带着黎书到二楼雅间,以为没人便推门进去,不料正好看见薛慎远凌越两人及其书童,六人面面相觑。
凌越开心率先的朝他们招手。
李清:……
撞了鬼了,在这碰见这祖宗。
“这……扶笙,刚刚明明没人的,我再去给你找一间。”
“无妨。”黎书倒是诧异,倒是挺巧。他不紧不慢的向薛慎远作了一揖:“薛公子,凌公子,好巧。”
“这可太巧了,没成想黎公子家在饭馆。”薛慎远不动表情,淡淡的喝了口茶。
黎书也不恼,无辜道:“不过是找些措辞,薛公子又何必当真?”
薛慎远打量的眼光又往黎书身上跑。
假正经。
说谎脸不红心不跳,还能一本正经。薛慎远不禁想,也不知道这副面容,若是发怒或是脸红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这样想着,他立马招呼黎书过来:“过来坐下一起?”
凌越无声的看了眼薛慎远,估计着这人又想到什么好玩的把戏,想捉弄黎书。
黎书看了眼李清,似在思考,李清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在薛慎远面前也不敢放肆,只能用眼神向黎书示意,走!
可是无论李清怎么示意,黎书都用眼神道:不必。
晨时和薛慎远初见,他并不像传言那般,顽劣不堪,虽是语言有些轻薄,但是这才正是一个人性格的体现,令他羡慕。
薛慎远见黎书没反应,面露不悦,声音也作不高兴:“过来啊,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
凌越尬笑两下,想要解围:“黎公子,子颖的意思其实想和你吃顿饭。”
“如此,多谢薛兄。”他从来不是扭捏的人,也正愁没有地方坐,欣喜道谢。
李清要冒出来的话卡在喉咙,也不好说什么,只闷闷道:“既然小将军和扶笙认识,那么我就去上菜了。”说罢对黎书道:“我等会儿让他们把花换换,换更鲜嫩的。”
凌越闻言疑惑:“这不是已经有了吗?”
李清立马赔笑道:“扶笙是店里的常客,老板吩咐过,若是扶笙来,花都给换换。”
扶笙?薛慎远听到这称呼不由得又看了黎书一眼,这丞相府的独苗苗,倒是挺随和。
黎书感到有道目光又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看,果不其然。薛慎远却没有被发现的自觉,甚至越发大胆。
李清说完,立马出了雅间,还把门给带上了。
黎书话少,李清走后,他坐着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还在想怎么跟他们闲聊,凌越率先打开了话匣子:“早上见到竟认不出黎公子的身份,实在是眼拙。”
薛慎远插刀:“你的确眼拙。”
凌越无言,自己人还拆台。
黎书温笑道:“扶笙本就不是什么人物,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他也知道自己不经常出门,出门也都是有目的的,到他熟悉的地方逛逛,到了一定的时间就回家。
“黎公子真是说笑了,你可是丞相府的独苗苗啊。”据外界传言,黎秸只有黎书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可不就是“独苗苗”吗?
黎书闻言难得一愣。
薛慎远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凌越,凌越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话私下说可以,可到了主人公面前说,可就不太好了,立马辩解道:“黎公子,我说笑了。”
黎书摇了摇头:“无妨。”
薛慎远看着两人的气氛,突然开了口:“黎公子经常不在京中?我自认在京中十几载,竟一次也没碰上?”
“扶笙不常出门。”黎书回道。
薛慎远调侃道:“倒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哥。”眼中带着戏谑,还有些不明的意味。
黎书不笨,自然知道薛慎远在讽刺自己,也不恼怒:“外面纷杂,自然没有家中清净”
薛慎远轻笑一声:“倒是不觉得这小饭馆闹腾。”
黎书不怒反笑,声音清柔:“临行素雅,怎会让人觉得闹腾呢?”
本该是不善的一句反驳,却被脸上的柔笑掩埋下来,让人不由得自动忽略这语中的不善。
薛慎远抬起手撑着下巴,也不说话了,紧盯着黎书,看着他好看的眉眼盯着他看了一会,眨了几下眼,无奈的又把眉头舒展开来。
心中漏了一拍。
花枝招展。
黎书看不透他:“薛公子?”
薛慎远依旧不理。
凌越是个脸皮厚的,刚才的尴尬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见黎书疑惑道:“别管他,一直都这样,咱俩说,黎公子……我一直这样叫你,总觉得有些别扭,也觉得不太好,我比你年长,不如我也跟着他们叫你扶笙吧。”
黎书不假思索:“那便叫扶笙吧。”
凌越欣然点头,心中默默道:这黎书和传言一样,性格随和。
屋外传来敲门声,李清抱着束野花进来,杂七杂八的,径直去将花换了,后面跟着白烺,白烺看见黎书立马跑过来,气喘吁吁。
李清换完花就走了。
只见白烺喘着粗气道:“公子,你猜我刚刚看见啥了,吓死我了。”
“什么?”
白烺一进来就注意到薛慎远他们,于是眼神瞟了一下,黎书给他一个安心的神情,让他开口:“都是朋友,且说无妨。”
白烺这才不管不顾说起来:“刚我回来途中,碰见几个小厮抢人。”
几人听着,有些疑惑。
凌越拍了下桌子,愤愤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抢人?”
白烺神情紧张,却不忘故作神秘:“你们猜他抢的什么人?”
薛慎远见他这般,心中有了数,他见怪不怪:“男人。”
白烺语塞:“小将军怎么知道。”
还真是。
薛慎远:“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进了黎书耳中,他忍不住向白烺投来探索的眼光,白烺点了点头。
黎书心中震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抢人就算了,还抢的是男人?他看薛慎远的神情,似乎这样的事时常发生,再看凌越,竟也淡定了下来。
黎书问道:“此事,二位公子知道?”
薛慎远刚要说话,就被凌越抢了先:“知道,刘彦尧干的呗。”
见黎书还是疑惑,他解释道:“刘浔将军的爹,就是十年前单枪匹马闯入敌营,烧了敌军粮草,被用酷刑绞杀,换了烟台一战胜利的那个。”
那刘浔原本就是个炊事兵,不料竟武艺高强,加上为国捐躯,这才得了将军的封号,可他父亲荒淫无度,皇帝就没赐将军府。
黎书疑问:“那他为何强抢男子?”
凌越默啐了一口:“刘彦尧喜好男色,年轻时就不务正业,整日去骚扰年轻貌美的男子,老了更变本加厉,男子见了他都跑,于是就月月抓男子回府上。”
黎书问道:“天子脚下,不管?”
薛慎远看了下黎书:“他比你爹惨些,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在战场上战死了,立了莫大的功劳,皇上怜他,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皇帝有意放任。”
他见黎书握了握拳,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甚是荒唐。”
薛慎远似有意笑了一声:“黎公子莫不是想告诉丞相大人?”
被薛慎远说中了,他正是这样想的。
“父亲定不会袖手旁观。”
薛慎远叹了叹气:“祝薛公子好运。”
黎书的这顿饭注定吃得不欢愉,心中烦闷,就连花也不赏了,草草吃几口后便告别二人匆匆离去,看着黎书远去的背影,薛慎远斯条慢理的吃着东西,还抬起酒杯邀了邀凌越。
他啧啧两声:“这花不错,平日来得晚花可就不鲜了。”
凌越虽然比薛慎远早出生几个月,却不如薛慎远老成,浮躁,说话直来直去,不太满意薛慎远。
“子颖,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
“你今天有些反常。”就跟之前把李仲德挂树上一样。
“你想替他说话?”
他不过就是想看看在这张脸上出现盛怒的表情罢了。
凌越道:“人家扶笙一看就涉世不深,不要一出来就给人家打击。”这太损了。
薛慎远听他扶笙扶笙的叫,心中莫名烦躁:“一柱香时间不到,就把你给迷晕了?”
凌越反驳:“人家随和,哪像你?”
薛慎远抬起手就往他头上来了一记:“一边去,老子也随和。”
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了还。
黎书回去后直奔黎秸房间,连门都没敲直接进去,正见黎秸抱着王潇潇不撒手,口中软糯的哄着,黎书面色一热,抬手把白烺眼睛蒙上,转过身去,口中边说着“打搅,打搅。”边往门口走。
王潇潇立马把黎秸推开,整了整衣衫,黎秸不悦,见王潇潇整理好,才把黎书叫住。
黎书和白烺低着头回来,黎书低着头,有些心虚:“父亲,母亲。”
他没敢抬头,黎秸咳嗽了一声:“怎的这般莽莽撞撞?”
“我有事求您。”
“何事?”
黎书斟酌了下语气:“刘彦尧,父亲认识吗?”
黎秸听到皱了下眉头,他当然认识,那个断袖,仗着儿子没了肆意妄为。
黎书看黎秸的反应就知道是认识,他才继续道:“那人在街上强抢男子,且发生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王潇潇在旁听着,道:“真不是东西,从古只见抢女子,今儿竟有人抢男子。”
黎秸被黎书清明的眼睛看得心虚,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也曾经私下和元岷山说过,但他有意放任,后来再提,元岷山直接视若无睹,此时也就罢了。
如今被黎书再次提起,也不好驳了孩子的面子,道:“如此,我明天私下与君主说说。”
朝堂之上,万不可出现这般荒唐之事。
黎书一喜:“多谢父亲。”
“扶笙告退。”他向两人行了一礼,便出了门,王潇潇在后补了一句:“明日散学后,去看你二姐,顺便给她带点松花糕。”
“扶笙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