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暴君，真的假的 第114章 第 114 章

“我明白啊。露娜小姐对我抱有的、并非是我对露娜小姐抱有的那种深厚浓烈的情感这件事，我一开始就明白啊。”幻日说道，“但是，明白不明白又怎么样呢？我只是不想对露娜小姐‘说谎’或是‘隐瞒’罢了。”

“为什么不隐瞒？”露娜冷淡地说道，“说出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也没有好处的。”

“如果连自己本应最为珍视的情感，都要靠说谎来维系的话，那人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皮囊一死不过一了百了，而精神死亡、皮囊却苟活于世才是真正的绝境吧。”幻日以一种堪称“轻盈”的口吻说道，“而且……先不说‘是否应该隐瞒’这个问题吧……对露娜小姐说谎这种事，是我可能做得到的吗？即使是最擅长说谎的人，恐怕也隐瞒不过露娜小姐的耳朵吧？只要一开口，露娜小姐就会立刻察觉，恐怕连‘试图说谎’的机会都不存在吧。而且，说谎者还会因为对你说谎、而被你厌恶吧？”

（不不不……虽然我的确是“月神”没错，但你是不是太“神化”我的能力了？）

（我拆穿谎言的本领，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高超啊……）

由于能力被幻日过度夸大的缘故，露娜多少感到有些不愉快。

但是，露娜也不打算直接承认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本领。

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结果，露娜还是只能委婉地加以解释。

“不一定哦。”露娜以清澄的声音说道，“我的确很擅长拆穿谎言，但那也要看情况。如果拆穿谎言的结果，反而对我自己不利的话，这份拆穿谎言的直觉，多半就会失灵了。换言之，你是否对我说谎、抑或是这谎言是否拙劣并不重要，我是否想听到谎言，才是决定我能否拆穿谎言的关键。如果你所说的真话，是我不想听的内容的话，那么，此时我的直觉就会成为谎言的‘帮凶’了。你只要说谎就可以，我会相信的。”

“不要。我才不要说谎。尤其是不肯对露娜小姐说谎。”幻日说道，“这当然与诅咒无关，仅仅是我个人的感受。我在世界上最不想欺瞒的对象就是露娜小姐了。今后，我人生所执著的事情之一，一定是自己能否在露娜小姐面前保持诚实吧。”

（那还真是令人感动的“不合时宜”呢。）

露娜听得甚至想垂下肩膀，以示沮丧。

“什么啊……冥顽不灵的家伙。”露娜说道，“莫非你能保证，从开始到结束，此生你对我所说的所有话语都是真实的、绝无半点虚假吗？”

“那当然……不能啊。我想，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说出的永远是实情吧。”幻日说道，“只要尽量不去欺骗别人，就是极为诚实的存在了。那并非自己想成为诚实之人就能达成的境界，而是人类的劣根性注定导致的结果。既然我身为人类，当然也是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劣根性的存在。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想对露娜小姐说谎。”

“那我该说什么呢……”露娜疲惫地说道，“谢谢你对我保持诚实吗？”

“我并不知道露娜小姐是怎么想的。既然不知道露娜小姐是怎么想的，又怎么能知道露娜小姐此时该对我说什么呢？”幻日疑惑地说道，“所以，露娜小姐为什么会对我提出这个问题呢？”

“也不只是想提出这个问题啊，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啦。当然，也有很多我想对你说的话……”露娜苦笑着说道，“比如说，‘你的这份感情，我是不能接受的’之类的。你本应隐瞒自己真实的目的，只要以诸如‘我想要继续接受引导’之类的理由糊弄过去就好。但你留在我身边的理由，却是如此真实而不容忽视，那么，我该怎么办呢？从我的角度出发，当然只有赶走你才是最合理的吧？我怎么能让自己的身边待着你这样的‘隐患’呢？这些，全都怪你对我说出的那句不合时宜的‘我所爱的对象’啊。”

“虽然我也明白露娜小姐有自己的苦衷与烦恼。如果露娜小姐无法拆穿我的谎言的话，也许在那种时候欺骗一下露娜小姐比较好吧……但是……”幻日缓缓说道，“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说出实情。那理由，我在之前已经说过了。还需在此‘赘述’吗？”

（或许你已经说过了，但我并没有接受你的理由啊。）

（想听你提出新的理由来说服我。不过，这对你来说或许太过奢求了吧。）

“从不说谎的真诚之人，这个身份就那么重要吗？”露娜微皱眉头，不解地说道，“是需要你冒着风险也要维持的‘设定’吗？”

“不，虽然我确实诚实，但我并不是想成为真诚、从不说谎的人。”幻日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想让露娜小姐知道我喜欢你而已。”

（又是“我喜欢你”……啊。）

（虽然“幻日喜欢我”这件事并不令我意外，但幻日会直接对我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的这一点，却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露娜沉默着，紧紧咬住了牙关。

此时涌现在露娜心中的诸多感情，纷繁复杂、难以言说。

说成“害羞”“酸楚”“惊诧”“迷惘”都无不可，但却唯独少了应有的“喜悦”与“甜蜜”之情。

因此，当幻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露娜的脸色确实变了，但不是变红，而是变得苍白了。

露娜的肌肤本来就白皙如瓷器，即使不褪去血气，也具有一种透明的美感。

但此时的露娜，脸色却犹如海冰一般灰白。

“无论如何，你这么做都是‘不对’的。”沉默了一会儿后，露娜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契约’啊……”

实际上，在露娜说出这番话之前，幻日就已经因为她那异常的神情态度表现，变得畏缩起来了。

那似乎是因为担心露娜发怒的缘故……吧？

幻日将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腹部或者说腰部的位置，他看起来很不安的样子。

“违背‘契约’吗？？”幻日用较为微弱、但十分清楚的声音说道，“我们之间……有订立过什么‘契约’吗？我不记得了啊……露娜小姐到底在说什么？提醒我一下吧，那时我或许能想得起来。”

“只是没有‘书面上的契约’吧。”露娜以带有沉重感的声音，缓缓地说道，“我们之间不存在‘书面上的契约’，但应该存在‘沉默的、暗示的契约’。我所说的是这件事，你还是不明白吗？”

“对不起……我确实不明白露娜小姐的意思。”幻日不安地说道，“如果说，‘契约’指的是‘要对露娜小姐好’之类的内容的话，我也确实有遵守啊。露娜小姐认为我违背的是‘契约’哪方面的内容呢？”

“你……可以‘喜欢’我，但是不能告诉我这一点的‘契约’啊。”露娜说道，“对我来说，‘被喜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喜欢我也是很普通的事情，就算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但是，你告诉我这件事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太过于沉重的负担了。我不得不去回应它，这对我来说……就是极大的困扰啊。”

“我不需要露娜小姐的回应。”幻日说道，“我也不需要露娜小姐对我作出任何回报。对我来说，只要待在露娜小姐身边，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但那可不是我的幸福啊！”露娜焦急得不由得叫出声来，“对我来说，那可是巨大的困扰啊！”

“露娜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幻日不安地问道，“等一下……我能向露娜小姐做出某个‘请求’吗？”

“虽然我是想说‘不能’，但是如果连听一下的机会都不给的话，你也未免太可怜了。”露娜说道，“你说吧。你说完之后，我再根据你提出的‘请求’是什么，决定是否同意你的请求好了。”

“那么……其实这也不能算是一个‘请求’。”幻日说道，“我想和露娜小姐‘单独谈谈’，或者，只要‘单独相处’就好了……”

（这要求虽然不高……但总觉得答应下来会很麻烦。）

（但这的确不算是什么应当拒绝的无理要求，怎么办呢？）

“我拒绝。”露娜说道，“我想让‘母亲大人’也听你的话。这有什么问题吗？之前，我和‘母亲大人’说话的时候，你不是也躲在一边偷听吗？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和‘母亲大人’讲话的时候，你偷听是没有问题的。而在我们讲话的时候，‘母亲大人’却不能堂堂正正地在一旁听着呢？”

这是露娜理直气壮说出来的话。

露娜本来以为，幻日听了她的质疑就会放弃，但实际的情形却与露娜所想的不太一样。

“是要以‘逻辑’说服我吗？但我的‘逻辑能力’怎么能比得上露娜小姐呢？”幻日回答道，“所以，我不会就这一点来跟露娜小姐辩驳的。而且，‘辩驳’这件事本来也缺乏正面意义。如果露娜小姐不愿意的话，我就想请教‘辉夜大人’的意思了。您是怎么想的呢？您也愿意一直在这里听下去吗？”

听到幻日提起这个，辉夜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镇定表情、没有丝毫难堪尴尬的意味。

但是，辉夜看起来也绝非是在简单地调侃玩味、聆听八卦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