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那得清如许 第12章 出轨

张群英的动作很快，一副生怕她反悔的样子跟在她的身后上楼，催着她重新梳妆打扮一下。甚至在她化妆的时候自己进了她衣帽间拿出了一双裸色高跟鞋至少七厘米，提在手上兴致高昂地拎到她的面前。

柏水手抖了一下几乎是差点将眼线给化歪，柏水有些无奈“妈...”

“穿这个好，这个显高又苗条。”

柏水只觉得自己脚踝处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却没敢告诉张群英自己又受伤了，“妈。第一次见面还是低调一点吧...万一对方没有多高，这不太好....”

张群英听着她的话想了片刻，点点头说，“也是。万一你们要去散步走一走，这些确实也不太方便。”

“嗯嗯。不方便！！”

“我在楼下等你。你收拾好后就自己下来！”

见她将鞋拿走离开后，柏水短暂地松了一口气，下巴无力地靠着化妆桌台面。视线里一只细短的黑色录音笔，她不自觉地按下了启动键又快速地按了一下，关掉。

作为一名专业媒体人的敏锐性，肯定会有备用的设备。她将音频来来回回听了不下十次了，她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她也曾后面几日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可却又是删删减减，通篇的稿子又被她给一字一字给删掉。

此事已是发生有月余，之前网络上沸沸扬扬，现在早已不再是焦点了。可她如今还在播放，她将所有都归咎于自己有些不甘心，也有些想念自己被上缴的内存卡了。若是当初还在自己手上，应该可以帮助她在国内站稳脚步了。手指无意间碰到了肩膀的伤痕，有些硌手，无奈地笑了起来，国外风里来雨里去她都没有受伤严重到进医院，这才回国多久，没想到竟然连弹痕都留下了。而她也是够衰的，竟然是被误伤的。

不知怎么的，她竟再次看到了昏黄暮色下一望毫无边际的大草原上那猎豹般伺机而动的凌厉目光，她在想象这道目光在如此场景之下应该是如何的敏锐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莫名的，她感觉后颈有些凉飕飕的。

她觉得如果被那样的目光给锁定，还有谁能逃脱圈套呢？

她的胡思乱想被手机铃声给打断，她侧头看了眼是肖筱的电话，接通电话。

“小小，怎么了？”

“柏！水！！你又不接电话！”

“我这不是在接着你电话呢嘛！你吼什么！”

肖筱被她轻言细语给哽住，气急之下反而是无语了，“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你快些把照片给我，我等着要呢！”

“哦。好，我这就去导出来给你。”刚站起身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懊恼，“单反在车上，一会儿我晚上发给你。”

“我这下午正好闲着没事干。你快些给我，我好处理照片。电梯一下一上也不麻烦，为什么要晚上给我？”

“车子没在家？”

“没在家？！？！！柏水，你逗我呢！昨天我送你去公司拿的车。那你把车开哪里去了？你哄我呢！”

柏水将手机拿开了些，听得电话那端的声音小了许多才又拿着往耳侧靠去，“真没哄你！车子我放4S店里弄个东西，一会儿我正好要出去，我顺道去取个相机。你放心，不会忘了的。”

“我放心个屁。昨天等了你一晚上都没动静，半夜里没憋住给你打电话结果你愣是没接听。”

昨晚？电话？“估计我睡着了没听见。”

肖筱与她闲扯了几句好像那边有人在叫她，通话就此结束。

十分钟后，她出现在十一楼的电梯口，正巧碰上了望眼欲穿的张群英从门里走出来。

“走吧。”

“妈，车钥匙放哪里了？”柏水往玄关处瞧了瞧，没看到台面上有。

“不是在你包里？”

“我爸的呢？”看到张群英目光变了柏水赶紧开口加了句，“我车在店里加个东西，我没出事！！”

“哦。你看看第一个抽屉。”

打开抽屉，柏水顺势一摸碰到指尖一勾给带了出来，“走吧。”

柏水这样自觉，反倒叫张群英有些不习惯了。

“妈，您一直看着我，是我脸上碰到灰了？”

“没有。”张群英收回了目光，率先转身进了电梯。柏水扁扁嘴，也跟了进去。

驶进地下停车场，视线里瞬间暗了许多。

“小水，一会儿我和你庞阿姨在商场里随便去逛逛买点东西，你们年轻人自己聊。免得有大人在场你们放不开或者觉得不方便？”

柏水将自己的视线从后视镜里收回，熄火，手刹。

“好。”她向上扯了扯嘴角。心里早就有了预期大抵也不会觉得自己母亲突然反水有多奇怪！

“地点我已经发到你手机里了。”

柏水划开消息界面看了看，是三楼的“遇见”咖啡馆。

她挽着张群英进了电梯，红色数字显示为三的时候，她还来不及开口便被张群英急急忙忙地给轻推了出去，生怕她反悔的样子，朝她摆摆手，“去吧。我们在商场五楼逛逛，饿了我们会随便吃点你们不用管我们。结束后，你自己回去吧，之后庞阿姨会送我回家的。”

柏水有些无语。电梯门缓缓掩上她也来不及开口回复了，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她昨日才来过这个商城，于是侧头打量了一下辨别着方向，确认后朝着自己左手边给拐了过去。

咖啡馆里很安静，柏水由侍者带领着在馆里最靠近里侧的那一桌坐下。这是张群英发给她订好之后的座位，她没来过这家，视线不由得四处打量了一下。光线虽然不明朗但绝对不能算昏暗，淡淡的橘色光影从吊顶上斜斜的拂扫下来，带着暖洋洋的慵懒感觉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您好，女士，请问要喝点什么？”

“我还有朋友要等下才到。麻烦先帮我上一杯温水，谢谢！”

“好的。请稍等。”

这是四人座的卡座如今只有她一人显得有些空荡。她坐在右边座位的最中间尽可能减少这样的空荡感觉。

很快，侍从替她上了一壶温水，甚至体贴地将咖啡点单留下。

在等待期间，她甚至还接到了张群英的一个电话查岗。柏水很是无奈却又不能表露地太明显怕伤害了自家母亲的积极性。她知道张群英在担心什么，也知道自己父母在忧恼什么。

无非就是那一段被他们无情扼杀在摇篮里无疾而终的喜欢。他们给了她十年的时间，想着由她自己走出来。可不料她毫无动静待在原地惫懒至极，于是乎他们只能亲自动手采取自认为可行的方式想要将她给拉出来。

等待已经超过了十分钟，柏水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了，抱着软垫轻松地靠着沙发视线随意地看着。突然，她的视线集中在前面那一桌上，虽然隔着木制隔断，透过菱形方格一点也不阻碍她看清那端坐着的人。

她见过。

就在今早清晨。

上身依旧是墨绿色的浅呢子大衣里面搭配着米白色毛衣，没有丝毫变化。她身子微微前倾单手手肘撑着桌面，手腕自然的微弯下垂仍由自己的下巴轻靠着，另一只手放松地搭在桌面上。她那幅柔软浓密似大海波浪的黑发更衬得她是肌肤胜雪，她笑了笑，明眸善睐。与她今早和善却疏离的笑容不同，她带着刻意的讨好娇嗔。

下意识，柏水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脑袋也不受控制地往那处听去。不知不觉间她竟移动着坐到了自己对面的座位上，等发觉后她一点要挪动的意思也没有。更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不好意思。

“我想你了。不会打扰你吧？”她说。

“....”没有回应。

“既然你都坐在这里了，估计也不打扰你。”她又说了句。

“...”还是没有回应。

“昨儿下午你还挺热情的，怎么一晚上就又这么冷漠了。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令你不开心的？”

柏水心底咯噔一下。不自在地动了动屁股。她觉得自己应该坐回原位，冥冥之中有一股什么力量拉扯着她竟无法挪动分毫。不知怎么的她在回忆昨晚他的每一幅神情，此刻出现在他脸上的会是什么。

是抿紧了嘴唇....还是压低了眉头.....亦或者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而已。

虽然一直没有回应，她却依旧在自顾自地说着，“昨晚我问了你一次，那么今日我再问你一次，要跟我在一起吗？”

在一起？柏水皱起了细眉，难道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不会啊，她今早那般娴熟自然的姿态怎么可能没在一起！

“要在一起吗？”她停顿了一下，又问了一次，“你愿意吗？”。

“苏浅。你喜欢他，却又想和我在一起，这算什么？”

闻言，柏水手一抖温水洒落了一桌，她手忙脚乱的抽出面纸的胡乱擦拭着四处流淌的水迹。一旁的侍者看到此场面立马转身拿着毛巾小跑过来帮忙几下就擦拭干净了，甚至还体贴地问了句，“女士，您还好吗？等下会再给您送一杯温水过来。”

柏水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谢谢。”

她这方的忙乱丝毫没有影响到另一桌的安稳。

那句话过后大概一分钟都一直没有回应，柏水有些屏息而待，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这...这是出...出轨？即使没有说出名字，她也可以毫不费力地辨别这不是他的声音。因为，那支录音笔里的内容她几乎是夜夜都在听。

“如果我不喜欢他了呢？”

“苏浅。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等你？更何况你们还在一起了，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你...真的不想要我了？”

回应她的是皮鞋轻碰地砖逐渐消失的嗒嗒声音。

柏水侧头看了过去，那道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被菱形方格遮掩住消失在视线之中。不知怎的，那道身影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还不止一次。

她不自觉地又偷偷转了些距离，正好对上了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自己偷听还被现场抓包柏水瞬间臊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何况还撞破了这种尴尬事情，被识破的那一方竟然比自己还淡定。柏水默默地收回了视线当作没看到，也明显感觉到了她起身的动静，甚至能用余光瞟到她经过自己身边时在灯光照射下的一团暗影。

“柏水？”带着不确定地试探。

柏水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来是做什么的，站起身淡淡地笑着开口，“是，我是柏水。你是吴磊？”

“你好。我是吴磊！”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想着等你来了再点。”她将咖啡点单一百八十度旋转往他的方向推去以便他看清楚里面的内容。

“我要一杯摩卡。你呢？”

“拿铁，全奶半糖。”

“金枪鱼沙拉、巧克力布朗尼、提拉米苏、芒果班戟、可可曲奇。都准备两份，其中一份帮我打包，谢谢！”

侍者认真记下后又再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离开。

吴磊对上柏水有些诧异的目光，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有人好这一口些。刚才在这碰上了熟人就聊了两句，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他解释了自己迟到的原因，虽然听起来不怎么有诚意，可总是聊胜于无。

于是柏水也理解地笑了笑，“没关系。”

两人相识后便坐下客套寒暄了几句，没有尴尬的沉默，也没有相谈甚欢的自然，谈话迟迟未切入正题可两人到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

随着桌面上开始被食物渐渐地给填满，二人之间的对话依旧是一筹莫展毫无半分进展。

仍然是停留在你一问，我一答。我一问，你一答。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大半个小时，咖啡杯里也逐渐露出杯底。此场相亲已然到了末尾，双方都有默契地对视一笑，结账。

于是，双方都竭力耐着性子兼顾着双方的面子坐满了快要一个小时才提出告辞。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再见。”

从一开始他点下双份的甜点，他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早就已经注定这会是一次失败的相亲。

柏水瞧着他拎着一大盒甜品走出去，一直保持着的嘴角幅度随着他走出玻璃门后就放了下来。她心知肚明虽然有些怅然却也没什么别的想法。暗自愁着要如何跟自家的张老师交代，想了想又觉得还是不要实话实说以免挫伤她们老姐妹之间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