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停在路边,旁边是一栋有花园的独栋房屋,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温故微微一愣。
“别发呆了,下车吧。”冷景初说。
温故转头看他,而冷景初并没有要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意思,也就是……他要把自己一个人扔下?
冷景初也在看着温故,两人大眼瞪小眼,再瞪下去眼睛都要干了。
温故干脆打开车门下了车,刚张嘴要说什么就吃了一嘴车尾气,他边往外吐口水边骂道:“长得帅有屁用啊,还不是个屁!”
他朝独栋的方向走去,手熟门熟路地刚按上指纹,关于原主的记忆、情绪纷纷自脑海深处往他的四肢百骸、胸口处蔓延,还有那些房屋的格局、冷掉的饭菜、独守一夜又一夜的……空房。
敢情自己还是个娇夫?
折腾这么久,温故几近烦躁,换上拖鞋想都没想就往二楼左手边的房间进,一个大字趴上了床就睡下了。
刚睡没多久,眼前倏地出现一片草地,他想着要爬起来,可是浑身都是刺骨的疼,根本使不上力。
模糊的视野里一双黑色皮鞋慢慢走近,那人屈下膝盖,居然是冷景初,“……温故。”
痛……
好痛……
他说了什么?他在说什么?
声音彷佛隔了十米远,混杂着胸腔过快的心跳声,温故本能朝他伸出手,颤抖地,“救、救我。”
“你觉得我会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冷景初说完连一眼都不肯再施舍给地上的人,直起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这句温故听得很清晰,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仇了。
就在他快喘不过气的时候,“砰——”的一声,大口新鲜空气流入肺腑,带着清新的冷杉味,不知道是不是原主有点香薰习惯的缘故,还挺好闻,一下让温故清醒不少。
他扒着床沿,环顾四周,自己还在原本的房间里,只是从床上变到了地上,而一地被子压在了他脚下。
温故挣扎着爬了起来,踹了一脚,“破玩意儿,被子没事那么厚不闷死才怪。”
忽然他的眼角余光朝阳台扫过去时,角落的沙发上似乎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除了冷景初也没别人了。
一想到刚刚那场梦,温故没好气地走过去,试探性踢了冷景初两脚,“睡死了?”他抬起手作势要打下去,这时冷景初睁开了眼。
温故顺势拐了个弯,背过身抱着胳膊,“醒、醒啦?”
【一天到晚又在发神经。】冷景初揉着眉心,瞬间温故就不痛快了,但他有什么办法,住在人家屋檐下,哪有不折腰的。
这么想着,温故正要退出房间,突然发现有哪不对劲儿,这间不应该是他房间吗?
“不对,”温故转过了身,“你怎么在我房间?”
冷景初淡淡地,“这句该我问你。”
温故没听懂,指着自己脚下,“这是我房间吧?”
冷景初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支着颌,“这是我房间。”
他分明是照着原主记忆走进的房间怎么可能认错。
温故气笑了,“你说你的就是你的?”
【有病。】冷景初看着他,站起了身。
嘿,他就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指不定是冷景初自己太久没回来记错房间倒咬他一口。
结果冷景初二话不说拽着他的后领,往对门房间走。
“干什么?你放手!”温故在外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特别是有人突然碰他的时候,他反手扣住冷景初的手臂就要来个过肩摔,冷景初早已预料他的动作,在他扭过身时,脚顺势往后一勾。
温故没想到他会来这招,本来心目中完美的过肩摔,反倒成了以完美的癞蛤蟆姿势伏在地上,他低低骂了声,“操。”
冷景初头也不回推开对面房间的门,“这才是你房间。”
温故抬头一看,猛地回忆起原主久远到不能再久远的记忆,原来会产生这个肌肉记忆的原因是——
原主总会趁冷景初不在偷溜进他房间睡觉,于是习惯性地让温故也以为那才是自己房间。
该啊,气势没了不说,反咬一口的人竟是自己。
温故故作无事发生的姿态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我知道,我就是怕你太久没回来,试探试探你记忆力,没想到你记忆挺好。”
冷景初挑起半边眉。
两人陷入一片沉默,要说还是那个老狐狸太不靠谱了,原主会失忆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说。
然而这个姓冷的男人个性是真的冷,好歹给人一个台阶下啊!
没办法,温故只好自己造了个台阶,伸着懒腰走下阶梯,“哎呀,睡饱了得填填肚子,你吃吗?”
冷景初没说话,跟在他后边儿下楼。
由于那个梦,他现在感觉只要离冷景初近一公分,他就离死更近一步。
至于那是不是原主死前的记忆,温故想了想觉得可能性挺大,按照冷景初这样的人,或许死一个活一个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但是对于自己来说,任何有关生死的都很有所谓。
还是尽可能离冷景初远点吧。
在温故打开冰箱门,霎时就傻眼了,里面空无一物,合计姓冷的男人都吃冰块把冰箱拿来当摆设是吧?
客厅沙发里,冷景初一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态度从容,“你不在这儿的期间,我就没让人备吃的过来。”
温故攥紧拳头,深吸口气,努力挤出笑容,“我出去买吧。”
冷景初淡淡嗯了一声,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他抬起眼,“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钱啊。”他现在可是身上连一块都凑不出来的人,总不能学冷景初吃冰块吧。
“之前不是给你卡了?”冷景初问。
温故愣了愣。
原主的记忆里都在精神病院度过,根本用不到什么花费的地方,温故猜想可能就连原主把卡放哪儿都不记得了,但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
或许冷景初在外养了无数个小白脸,甚至给过谁卡、给了几张也不记得。
毕竟长得好看又有钱,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这样未免不会太渣?温故深深代入了一下,莫名有点想替苦苦等待的原主抱不平狠揍面前的冷景初一顿。
【果然医生说得没错,得病记忆会变差,就不该放他出来。】冷景初叹了一口气,将一张卡放在了他掌心上,“别再丢了。”
温故紧紧攒着那张卡,指节用力到泛白,眼睛都快冒火了,但也无话可说转身出去了。
他不知道这里算不算城市中心,只知道这里的价钱可以在自己心头上割块肉下来。
搭出租车的时候,司机还说这里是最便宜的超市了,结果光是起步价就要二十块,怎么不去抢银行算了,抢一个平民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温故几乎逛了一圈,最便宜的胡萝卜两根刚好也就三百克,居然要三块五。
它是镶金还是打钻了?
温故可不想再花冤枉钱,就算拿着冷景初给的万能卡,他还是毅然决然选择扛着两大袋,凭藉送外卖的认路技能再加打车过来的路标,硬生生从超市走了回去。
整整两公里路,被他缩短成十五分钟的路程。
如果老狐狸出现了,温故一定要向它提出能不能把自己的小电驴也送过来。
说不定还可以在这里送外卖赚钱,就不用在冷景初那受气了。
他放下袋子,甩了甩胀痛的手,刚要开门,门却先开了,连反应的时间都不够,脑门儿已经撞上去了。
“咚。”一声好瓜,指定熟了。
温故捂着头,怒骂,“你有什么毛病!”
几乎同时,冷景初也开口了,“你为什么去那么久?”
见温故疼得龇牙咧嘴,冷景初没再说话,弯腰提起购物袋时,眉头一皱,【不喜欢胡萝卜。】
温故听到时心里的怒火转为了嘲笑,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挑食,他伸手接过一袋,故意地,“你吃胡萝卜炒蛋吗?哦还有,胡萝卜炒肉丝……”
越往下说,冷景初的脸色越沉。
虽然不知道这样逗冷景初,自己会不会死得更快,不过挺好玩的。
尽管走回来累死累活,但他还是‘特意’给冷景初做了一道大餐。
当他转过身时,脸蓦地撞上一堵肉墙,他抬手推开捂着鼻子,突然他想起一首歌‘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
【真蠢。】冷景初倒退一步,别说愧疚了一分歉意都没有。
温故愤愤抬起眼正要开骂,然而眼前的冷景初只系了条浴巾,健硕的胸膛到块状分明的腹肌,甚至清晰地能看见具有张力的青筋上挂着水珠,鼻尖还残留着淡淡的沐浴**。
冷景初皱着眉,“你……流鼻血了。”
奇怪,明明男人有的自己也有,除了这个肌肉他没有,但也不至于流鼻血吧,这个原主的身体究竟有多上火。
“纸……给我纸。”温故仰着头,可是冷景初却面露嫌弃往后退。
“你躲什么!”温故几乎是吼的,无奈他一低头鼻血就流个不停,“我是人又不是病毒,快给我拿纸!”
【噁心死了。】冷景初非但不听还抬起手挡住了口鼻,而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温故大受震惊,“你发情了。”
自己?发情?
仔细想想,从刚刚开始身体就一阵燥热,温故还以为是被冷景初气得。
他刚伸手胡乱抽了把纸巾,止住鼻血,忽然全身不受控制般有些发软。
差点他就要在冷景初面前双膝下跪了。
原主是怎么解决的,可是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彷佛只剩下**两个字在他头顶上打转。
“操……”温故甩着脑袋,一种想靠近冷景初的渴望在他全身叫嚣。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温故忍不住低吟,“帮、帮我……”
然而冷景初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就跟梦里一模一样,那样冷漠、那样无情。
妈的,要不是他没力气否则他早揍冷景初一拳了。
体力实在支撑不住,温故靠着柜子坐在地上,整张脸到耳根都是红的。
突然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眼前,冷景初蹲下了身,手里握着类似胰岛素注射笔的东西递了过来。
温故几乎无法思考,看着冷景初的手伸了过来,后颈猛地刺痛一下,让他倒吸口气。
“以后注意点。”冷景初说。
五分钟过去,温故渐渐回归意识,偏头看着那一管空了的抑制剂,原来这就是发情期。
没有标记过的omega大约每个月都会来这么一回,温故觉得自己再次上当了,如果每每都要遭一回罪,那老狐狸所说的自由生活岂不是遥遥无期。
温故眼皮越发沉重,直至陷入一片黑暗。
睡了多久怎么回的房间他都不清楚,等起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而冷景初不知所踪,他又没有手机可以联络,却连一张纸条都没有给他留。
但让他最震惊的是自己做的一桌胡萝卜大餐全被那冷景初混蛋吃了,一口没留!
这也就算了,吃完了证据还不知道销毁。
“操,不是说不爱吃胡萝卜吗?”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加上发情期晕过去,温故几乎没有进食过,胃饿得都开始发疼。
他开始怀疑冷景初是要把自己饿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