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星走出大门,门口晚风带着大厅残留的油烟味和一丝凉意袭来,他攥了攥手里那张“初赛社会组第一名”的奖状,有一种不真实之感,随即涌起一股失落。
“官网……美篇……公众号……”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汇,暗自记下。
对于这些,他并不了解,看来想提前了解职业组对手,只能等明天了。
街道华灯初上,人流车流穿梭不息。宋应星对城市的喧嚣有些不适,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想尽快找一家旅店。
他看到了一个旅店的招牌,往里走了几百米,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没多久,他就隐约觉得不对劲。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还有几声刻意压低的嬉笑。他心头一紧,加快了步伐。
除此之外,前面出口两个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喂,前面那位兄弟,等一下!”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应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对方。
一个二十出头的瘦高个身边跟着三个小伙。其中一个膀大腰圆带着纹身,一个瘦得像猴,最后一个看起来年纪更小些,但眼神同样不善。
加上前面的两个,五人慢慢围拢过来,堵住了宋应星的路。
“兄弟,帮个忙行不行?”虞书常走到宋应星面前,“借我笔钱,不多,5000。”
礼貌之中蕴含威胁意味。
宋应星平静地开口:“没有!”
虞书常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兄弟,别这么小气嘛?你看天都黑了,拿不到钱,我回不了家得多惨?”
他一边说,一边又逼近一步,眼神开始往宋应星的布包上瞟。
“我说了,没有。”宋应星后退半步,语气更加冷硬,“让开。”
旁边那纹身壮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小子,跟你好好说听不懂是吧?借你点钱怎么了?看你这包鼓鼓囊囊的,刚从那个厨子比赛出来吧?赢了能没点彩头?”
这话几乎撕破了那层虚伪的客气。
“就是啊,我们也不白拿,算是收了你的保护费。”
宋应星心知今天难以善了,开口说:“3000没有,500你们要是愿意要就拿走。”
瘦猴似的混混跨出一步挡住想要走的宋应星,怪笑道:“500打发叫花子呢?”
虞书常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语气:“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行啊。”
他使了个眼色,另外三人立刻逼上前,抄起家伙。
“看你也是个厨子,靠手艺吃饭的。”虞书常阴恻恻地说,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宋应星的手和布包,“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乖乖把身上的钱,还有那包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孝敬兄弟们,今天这事就算了。”
宋应星身体紧绷如弓,靠着墙,思考自己逃脱的可能性。
“第二嘛……”虞书常拖长了语调,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我听说你进了下一轮比赛?好像还挺风光?把你那晋级的名额,自愿转让出来,签个放弃声明,按个手印。我们就放你一马,怎么样?钱都不要你的了。”
“休想!”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妈的,给脸不要脸!”虞书常彻底撕破脸,厉声道,“我看你这手毁了,还拿什么炒菜!还参加个屁的比赛!”
他话音刚落,旁边那个纹身壮汉狞笑一声,猛地从墙角抄起一根不知谁丢弃的破旧木棍,二话不说,抡圆了就朝着宋应星用来握刀颠勺的右臂狠狠砸去!
这一下又快又狠,显然是蓄意为之,目的就是要废了他吃饭和比赛的本钱!
宋应星虽有所防备,但对方人多势众,空间又狭窄,他躲闪不及,只能抬起左臂格挡。
“砰!”一声闷响,木棍重重砸在他的左小臂上,剧痛瞬间传来,让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整个人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布包也脱手掉在地上。
“操!脾气还挺硬!”那壮汉骂了一句,再次举起木棍。
其他几人也都围了上来,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
宋应星拼命抵抗,他常年处理食材,力气不小,也懂得一些发力技巧,一开始还能反击,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身上就又挨了好几下。后背、肩膀、腹部都传来阵阵钝痛。
他咬紧牙关,不肯求饶,也不肯屈服,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虞书常。
虞书常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更是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打!给我打服为止!看他那双手还能不能要!”
混乱中,不知谁的脚踩在了掉落的布包上,宋应星心头猛地一抽,掏出一把藏在身上的小刀,狠狠的划破了对方的手臂。
紧接着纹身壮汉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啊——!我的手!”
纹身壮汉的惨叫像一把尖刀,划破了小巷里沉闷的暴力氛围。
那声音充满了真实的痛苦和惊恐,远比之前虚张声势的威胁要刺耳得多。
鲜血从他捂住的前臂指缝中不断涌出,滴落在灰白的水泥地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暗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突如其来的见血,让所有动作都瞬间停滞了。
挥向宋应星的拳脚僵在半空,那些原本充斥着恶毒和戏谑的脸庞,此刻被惊愕和一丝慌乱取代。
他们欺负人惯了,习惯于对方的恐惧和屈服,何曾见过这样沉默而凶狠的反击?
尤其这反击来自一个刚刚还被他们围殴、看似只能蜷缩忍耐的厨子。
宋应星喘着粗气,左臂传来钻心的疼痛,几乎抬不起来,身体各处被击打的地方也火辣辣地痛。
但他的右臂稳如磐石,紧紧握着那柄沾了血的小刀。
刀尖微颤,反射着远处巷口透来的微弱霓虹,寒光流转。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死寂,而是燃烧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野兽般的目光,混合着痛楚、愤怒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他脸上的血点更添了几分骇人的气势。
他向前微微踏了半步,不是逃跑,而是逼近。
“来啊!”他的声音嘶哑,却像砂纸摩擦般刺人,“不是要废了我的手吗?不是要我的名额吗?过来拿!”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离他最近的那个瘦猴。瘦猴被他看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后退,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脸上先前那点奸猾和嚣张荡然无存,只剩下仓皇。
堵在巷口的两人也明显犹豫了,眼神闪烁地看向惨叫的同伴和持刀的宋应星,又看向为首的虞书常,脚步不自觉地挪动,似乎随时准备撒腿跑路。
虞书常看着同伴血流不止的手臂,听着那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再看向宋应星手里那柄明显是专业的、锋利异常的小刀,以及那双仿佛要跟他同归于尽的眼睛,一股寒意涌起。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硬点子。原本只是想敲诈勒索,最多打一顿让这不开眼的厨子服软,乖乖交出比赛名额,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厨子敢动刀。
“你……你他妈敢动刀?!”
“我知道你们是群欺软怕硬的渣滓!”宋应星打断他,刀尖微微转向虞书常,“要么,现在滚。”
宋应星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呻吟的壮汉,“要么,留下点别的零件陪他!”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血腥味和不容置疑的威胁。
气氛僵持着,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纹身壮汉痛苦的吸冷气声。
虞书常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口水。
“操!”虞书常低骂一声“疯子!”
他色厉内荏地指了指宋应星,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反而对其他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扶着他,走啊!”
瘦猴和那个年纪最小的如蒙大赦,连忙慌里慌张地上前,搀扶起那个还在哼哼唧唧的纹身壮汉。
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小巷。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不见,宋应星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
剧烈的疼痛和脱力感瞬间席卷而来,他晃了一下,赶紧用没受伤的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巷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和地上那一小滩血污,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深吸了几口气,空气刺得肺疼。
他低头,先是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柄救了他、也险些酿下大祸的小刀擦干净血迹,收回藏好。
然后,他忍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艰难地弯腰,捡起了地上那个脏兮兮的布包。
拍掉上面的灰尘和脚印,紧紧抱在怀里。
他靠在墙上,休息了片刻,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左臂已经肿了起来,动一下都困难无比。明天就要开始下一轮比赛了……他的心头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但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
宋应星拖着疼痛的身体,朝着巷口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他的背影在狭窄的巷道里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却又带着一种刚从狼群中搏杀出来的、伤痕累累的坚韧。
城市的霓虹依旧喧嚣,但对于宋应星来说,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
而明天的比赛,以及手臂上的伤,都成了横亘在梦想之前,更加艰难险阻的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