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的金色碎屑炸在梁构架起的灵力墙上,然后再被惊惧的弹开,最后躺平在地面上。
被一双黑色的短靴踩在脚下。
梁构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没有撤掉灵力墙。
江淮柔的眼神冷冷的暼过他,踏进灵力墙——竟是犹如无人之地!
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似钢铁般扼住梁构的脖子,他不是不想躲,根本避无可避,她将他举起来,那双冰冷的海蓝色镶金边的眸子注视着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再有下次,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语气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梁构却一点也不疑有他,艰难的点头,那只手像拍灰尘一样轻飘飘的松了手,他跌在地上。
明明是单纯的鬼身,那双眼睛却也不是一只鬼可以拥有的,那是——那是海之妖王才能拥有的异瞳啊。暴怒的时候会镶上一圈金边……
梁构惊觉两股战战。这是对实力雄厚者天然的畏惧。
九天玄铁静静的立在她面前。淮柔觉得碍眼,伸出双手,鬼族特有的坚如钢铁般的指甲暴涨,抓住玄铁往两边掰去。
四周的动荡不堪,九幽地狱本就是悬在地面之下的一块凌空之地,此刻被她庞大的灵力所冲击,九幽红火从空中扑簌簌掉落。
周围的各种吼叫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淮柔根本听不见,玄铁纹丝不动。她脾气上来,鬼皮伞合拢,向后退一步然后猛地冲进两根玄铁之间,伞身在冲进去的那一瞬间变的庞大。
鬼皮伞蓦地发出厉鬼的哭嚎。
尖利刺耳。
而与此同时,梁构惊讶的发现九天玄铁渐渐弯了,缝隙越来越大,淮柔漠然看着,接着伸手双手,以惊人的臂力缓缓将两根玄铁柱掰开,她脚一跨,迈步走了出去。
见她出去,长年被关在九幽地狱的各类异族顿时鸦雀无声,接着,嚎叫、叫骂声不绝于耳。
淮柔头也不回的掠了出去。
愽施提着长刀挡在门前。
淮柔看了一眼长刀,眼中闪过一霎复杂的情绪,她启唇:“将军要拦我吗?”
愽施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最后仿佛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侧身让开。
她满意的笑了一下,飞身而出。
不周山倒塌,现在通往凡间的路算符禹山最为好走,淮柔却不着急,一路穿过忘川,落在轮回盘前,推开走向六道轮回的长队,走到六道正中间的圆盘前。
她从脖子上取下那只小木剑往上一划——
一只长袖狂风般卷走木剑摔在地上,淮柔还未说话,脸上便挨了一掌。
鬼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江淮柔,你要做什么?”
淮柔捂着脸,瞳仁上那圈金光熠熠夺目。
六道轮回前排的长队早已被疏散,鬼兵鬼将们有靠前一些的,看见她的眼睛,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却忌惮盛怒的鬼王,一时间眼风阵阵。
淮柔慢慢放开了自己捂着脸的手,黑色的劲装从回到地府就没有换过,经历了数场战斗,卷袖散开,身上的衣服裂出一道道口子,绑着头发的发带也不知何时失散了,六道轮回下的暗风刮上来,吹开她脸上鲜红的掌印,映的整个人格外狼狈。
却意外的坚韧。
“我做什么?”淮柔冷笑一声:“爹爹你要做什么?屠尽天下,让无人城在你的掌管下繁荣昌盛?!”
鬼王脸上的肌肉隐隐抽动,兀自停了停,吩咐身边的思弦:“将她带下去。”
思弦低低应是,走上前来架住淮柔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出带。
淮柔甩袖将她震开,斜斜看她。
思弦却仿佛没有知觉,手掌再次攀上淮柔的手臂,后者才感受到她的手掌坚不可摧。
淮柔睁不开,被思弦压着踉跄的往前推了两步,忽的回头,对鬼王惨然一笑:“您的周围还真是卧虎藏龙,我算什么人物,爹爹何必这样对付我?”
鬼王到底看她一眼,眼神闪烁。
淮柔的异瞳消失,再次回头说道:“爹爹,”
鬼王一挥手,“都下去。”
鬼兵鬼将们整齐划一的退了下去。偌大的军队,行动间如此整齐,若非是知他所求非常,淮柔必定也十分自豪。
“那范原又算得上是什么人物,不过一介小小凡人,爹爹怎的要如此大动干戈?”
“若非为你,我怎屑于理会?”
淮柔便大笑出声,“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我装下去吗?”她蓦地挣开思弦,指着鬼王道:“你怎么用我做借口?范原?我又与他有何关系?你何必打着我的旗号觊觎他的异血?!”
鬼王眨眼间逼近她,攫住她的眼睛:“谁告诉你的?”
淮柔毫不示弱的看回去,“你需要知道?我竟不知道,我的朋友老鬼王去了哪里了,怎么短短数月,消失的好朋友换回了一个老怪物?”
鬼王一拳砸在她脸侧的墙上,眼睛血红:“江淮柔,说话要知晓分寸。”
“我只盼你行事知晓分寸!”淮柔高喊:“你要吞并天界到底为的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鬼王似乎已经气极,却好像还不打算拿她怎么样,略低的头颅上看见一个小小发旋,原来他也是有柔软地方的人。淮柔心中不觉间涌入一丝呛意,再次出口,哭腔已经制止不住:“你说你是我爹爹,你却恨我……”
鬼王一震,慢慢抬起脸端详她的面孔。
那是一张同漾观极为相似的脸。明明是他们共同的孩子,长的却丝毫不像他,越长大越是同漾观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雕出来的。
分娩的时候,漾观死了,她却活着。他有足够多的理由恨她,杀死了他此生唯一的爱人,他几乎要同这个新生的婴儿不共戴天。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面对着几乎一样的面孔时,他千疮百孔的心不可抑制的柔软,想要给她关怀,也情不自禁的……爱。
爱,是造物主最不可思议的创造。爱让人恨,更让人不恨。
他始终不想接受她是自己女儿的事实,于是和她朋友相称,没大没小的庇护了她三千四百八十年。
是啊,三千四百八十年。他一年又一年的为她过着生辰,数着日子,为自己的爱人在心底过着忌日。
漾观的脸渐渐同面前的孩子重合,独独没有漾观漂亮的海蓝色眼睛,她的右脸上一个鲜红的掌印,噢,他惊觉,那是自己打上去的。
他禁不住想流泪,这是漾观拼了命生出来的小东西,自己却亲手将她送进她的地狱。
鬼王肩膀垂了下来,疲乏之极:“……我怎会恨你……我恨的是我自己,恨的是他们……若不是他们,你娘不会死……”
淮柔不懂得爹和娘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在这一刻,她深深的体会到了心口处传来的痛感。
范原总说她是个傻子,淮柔心想,或许自己真的是个傻子。
她把鬼王的头抱在她的肩膀上。
“爹爹。”
这一声,不是淮柔叫出来的,是她的灵魂在战栗。
良久,淮柔轻轻说:“爹爹,你让他们停手吧。”
鬼王推开她,温情在脸上快速消退,最后残留在脸上的是一副行尸走肉,是执念。他说:“不可能。”
他转身向外走去。
淮柔追上去大喊:“放了范原!”
鬼王的叹息在风里若有似无,“已经迟了。”
淮柔惶然从地上捞起小木剑,急急在圆盘上一划,随着波纹漾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出现在淮柔面前,范原奄奄一息的被人从山峰上扔下来,“嗒”的一声轻响,落在地上。身体像棉絮一样柔软。
淮柔的叫声短促而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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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熠熠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