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岳风云之囊中计 第26章 双星

华思羽带着红袍儿离开了农舍后，径直回到了老宅。

常伯自从见到华思羽后，满怀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聊了起来，话题从红袍儿的身高、个头一直聊到了隔壁汪家新添的小孙子，但三句话不离玉夫人。“大少爷，要不要去大小姐的屋里看看？”常伯一脸神秘地眯起眼问道。

华思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走！去看看。”说罢，他一手搭上常伯的肩膀，另一手拉着红袍儿，三人一同向玉夫人的闺房走去。

一进入房间，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屋内装饰依然秀丽大方，保持着玉夫人在世时的样子，窗边的几盆茉莉依然摆在她喜欢的位置。梳妆台上少了那只金丝红底的虎头枕，但中央的圆桌上却多了常伯提前准备好的茶水和糕点。

红袍儿先跟随哥哥拜了拜墙上的玉夫人画像，然后迫不及待地抓起桌上的点心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嚷嚷：“比起美人姐姐那锅粥……” 话音未落，华思羽赶忙伸手捂住了红袍儿的嘴。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刚倒好的一杯茶被红袍儿一喷，点心渣子四处飞溅。

华思羽无奈地看着弟弟，嘴角微微上扬，倒没有真的生气。他将茶杯递到红袍儿面前，挑了挑眉：“喝吧，原汤化原食。”

红袍儿被憋得脸红一片，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乖乖接过茶杯，喝了几口。

常伯见兄弟俩在玉夫人的房里有说有笑，眯起眼睛笑了笑，知趣地离开了房间。等常伯走远后，华思羽帮弟弟擦去嘴角的糕点碎屑，轻声问道：“饱了？饱了就带路吧。”

红袍儿点点头，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走在前面引路。快要出门时，他又忽然退了回来，抓了一块枣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常伯的心意嘛，凉了就不好吃了。”

华思羽笑着摇了摇头，“也好，今夜怕是不能陪常伯吃晚饭了。”

通宵审了帷幔男子一夜，华思羽总算是搞清楚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帷幔男子的真名叫赵钦，与驿道上的黑衣人是一对孪生兄弟。兄弟二人一个擅长用弓，另一个擅长用剑，同属于一个叫“暗阁”的杀手组织。多年前，哥哥赵隐自废一手一腿，脱离“暗阁”，兄弟二人从此便分道扬镳。多年以后，二人同时出现在客栈，却是因为同一个目标，季西岳的独女，望岳山庄未来的庄主，季慕沉。

华思羽常年跟随父亲行走江湖，对赵钦口中的“暗阁”有所耳闻。据江湖传闻，暗阁里的杀手都是些幼年失去亲人的双生儿，从小被收入阁中，接受严酷的训练。双生二人在阁中的身份有所不同，其中在任务中可以露面的那个被称为“鬼”，藏在暗处进行掩护的则被称为“影”。鬼影双星必需结伴执行任务，为的是任务万无一失。

“如此，你们不仅可以在危急时刻扰乱对手视听，同时还能确保任务从不失败。因为在外人看来，执行任务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我说的没错吧？”华思羽接着赵钦的话，继续说。

“不错。”赵钦冷漠地答道。

一旁的红袍儿越听越起劲，止不住地上下打量，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黑衣男子。

“鬼影双星，听起来倒是有趣。大块头，你和你哥，到底谁是‘鬼’，谁是‘影’呢？”红袍儿蹲下身子，凑上前边吃边好奇地问道。

赵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转过头去。

按照早先约定的，赵钦只需照实回答他能说的，其他的华思羽答应他不会勉强，毕竟二人之间的确也没有什么直接的深仇大恨。

华思羽倒是不急，他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冷冷地说：“只不过，那些双生儿的身份一旦被固定下来，从此以后便再也无法更改。被选为‘影’的人，这一生就得如同他的代号一般活在黑暗当中，永不得见天日。因为对雇他们的而言，他们始终都只能是一个人……不过，却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若二人中的那只‘鬼’不幸死了，‘影’便会替代他的位置成为新的‘鬼’。”

华思羽似乎话里有话，目光投向地上默不做声的赵钦。

红袍儿一拍手掌，“哦，我明白了！虽然是只有死了才能脱离暗阁，但自断手脚，废了一身武功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与身死无异。你哥当年自断一臂一腿，是为了让你重见天日，所以你才是那个影，你哥是鬼！我猜的没错吧？”他激动地说。

赵隐自废武功脱离暗阁后，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彻底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赵钦自然地接替了赵隐的位置，从黑暗中跨出成为了新的“鬼”。至于在那之后赵隐的去向，江湖众人便不得而知，就连赵钦自己都没查出个一二。

“错！”赵钦怒吼。

赵钦怒目瞪着红袍儿，嘴唇紧闭，呼吸急促。他拳头紧握，沉默了几秒钟，最后冷冷地开口：“他不是为了我，他只是不想再过那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他以为他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他吗？他只不过是将我变成了一只没了影子的，真正的孤魂野鬼罢了！”两排牙齿被他咬得咯咯作响。

红袍儿被赵钦的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猛地往后跃出一大步，深怕被这个气红了眼的“恶鬼”大咬一口。

若真像赵钦所说，赵隐当年离开暗阁是为了不再继续做杀手，那么他又为何会出现在驿道上，截杀季慕沉和甘松？华思羽还是觉得说不通，于是走到赵钦的身旁蹲下后问道：“为何要追杀那个女子？”

赵钦转过脸死死地盯着华思羽的眼睛，“他的原因，我不清楚。但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让他如愿……”，他一字一句地说，语气冰冷刺骨，不禁让红袍儿瘆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红袍儿嘟起嘴，一脸狐疑地看向男子，接着眼中一闪当即反驳道：“哥，他撒谎！如果不想让赵隐如愿，大可从中作梗破坏了赵隐的行动，而不是抢着追杀美人姐姐。他的理由说不通！”

华思羽嘴角一勾，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到了吧，你这谎话太糙，我这傻弟弟都看出了破绽”

“赵钦，你们暗格的规矩我也略有耳闻。我既已答应你，便不会逼你说出你身后的雇主。但你这个哥哥嘛……他既已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脱离暗阁退隐江湖，为何又冒着暴露的风险，突然重出江湖？”

赵钦抬起眼皮瞪了一眼不远处的红袍儿，干脆闭起双眼，不再作答。

看到赵钦又一次沉默，华思羽站起身继续说：“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如果你肯说实话，我就告诉你赵隐这些年的下落，意下如何？”

“你知道他这些年去了哪儿？！”赵钦闻言当即抬头。

“算了……你不必告诉我，我根本就不关心！”他刚刚坐直的身子，忽然又慢慢弯了下来。

华思羽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实实在在的老江湖，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一流。一看赵钦的反应华思羽就知道，这人根本就是死鸭子嘴硬，心里明明对他哥赵隐十分的在意，却还要装作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华思羽淡然一笑，以退为进道：“好吧。反正，他这些年从未离开过随州。”

听到随州二字，地上的赵钦猛地睁开了猩红的双眼。他的眼眸一闪一闪，眼中先前的戾气已消散殆尽，剩下的仅是震惊。

“既然你不感兴趣，那我便不勉强……红袍儿，我们走！让赵大侠好好休息，咱们改日再来看他。”

“哦，好！……等等……”红袍儿刚走出一步忽然又退回到刚才的位置，他将地上的袜子重新捡起，正要重新塞回赵钦的嘴里，就被华思羽出手拦住。

“不必了。”说完用余光看了赵钦最后一眼，拉着弟弟的手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