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岳风云之囊中计 第23章 奶粥

农舍的第二日，离开边塞洲的第七日。

季慕沉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虽然食不果腹，但相比最初的孤军奋战，现在的她显然恢复了不少精气神。前一夜，甘松因为莲合丸的药效折腾到后半夜才安稳睡下，季慕沉和华思羽则一人啃着一根煮玉米，在甘松床边聊了整整一夜。

通过华思羽的讲述，季慕沉才知道，原来他也是在找到客栈后与那两个守株待兔的黑衣人交手，最终才跟随“云燕”印记找到了这间农舍。华思羽对战斗的部分轻描淡写，还刻意略过了自己生擒帷幔男子的事。

季慕沉听得入神，内心的愧疚也随之加深，她心里不禁默念：“这恩情，还能还清吗？”

华思羽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然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微微笑道：“以身相许，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他的身子立刻朝季慕沉凑近了几分。

季慕沉下意识地往后缩，试图拉开距离，可华思羽像个黏人的狗皮膏药似的，一点点靠近。而甘松呢，虽然“睡得很沉”，但却神奇地每次都会翻个身，用手脚准确无误地挡在二人之间，仿佛他“假寐”的本能都在帮着拆散他们。

华思羽不甘于“动手动脚”受阻，便干脆开始“动嘴”，话题从诗词歌赋聊到江湖趣闻，话痨本质显露无遗。经过一夜，季慕沉终于明白了两件事：甘松的睡相，是真的差；而华思羽的嘴，是真的碎！

黎明时分，华思羽独自走出了农舍。回来时，身边多了个古灵精怪的红衣少年。季慕沉一眼看到红袍儿，不禁感叹：“这兄弟俩，真是不给他人留活路啊！”

趁着兄弟俩聊着天，季慕沉便走出农舍，忙活起早饭来。

“好啦，好啦，饭来了！”

一个时辰后，季慕沉兴冲冲地端着一口铁锅走了进来。

刚进门，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便弥漫了整个房间。

“额……美人姐姐，你这锅里煮的是什么呀？” 红袍儿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自从见到季慕沉，这孩子就“美人姐姐”叫个不停，季慕沉刚开始还会耐着性子纠正：“不是美人姐姐，是慕沉姐姐。”

红袍儿听后笑嘻嘻地回应：“好的，知道了，美人姐姐。”

季慕沉最终只能认命，放弃了纠正他的称呼。

“当然是粥啦！” 季慕沉笑着说道，满脸自豪地将锅往桌上一放，开始挨个给大家盛粥。

“虽然这是我特意为甘松熬的补身子粥，但大家见者有份，一人一碗！” 季慕沉看着锅里赤橙黄绿的“杰作”，满脸得意。

红袍儿一脸嫌弃地盯着那一碗“五彩斑斓的粥”，连甘松也显得有些为难。唯有华思羽平静如常，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送进口中。

“季姑娘，这个是什么？” 华思羽一边从嘴里捡出一块不明物质，一边问道。

“这是南瓜皮啊！还有胡萝卜、青菜和蛋黄，都是我从大婶家赊来的。” 季慕沉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还不忘提到欠大婶的钱：“对了，华公子，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先结一下帐？”

红袍儿捂住嘴巴，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那……这满屋子的腥味又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羊奶的味道。我看到大婶家的羊刚下崽，顺手跟她要了点奶，加在粥里补补身子。”

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沉默。

甘松的脸色逐渐变白，他努力往被子里缩，找借口道：“我还不太饿，要不你们先吃吧？”

“不行！不饿也得吃！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 季慕沉不由分说地捞起甘松，直接给他喂了一勺。

不等他开口，一勺浓郁的奶粥已经送到了他的口中。

第一口粥下去，甘松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第二口粥下去，甘松的脸上已再无血色；

第三口粥下去，甘松的眼睛中竟没了亮光。

“哥，我去门外把风吧！黑衣人说不定又杀回来了！” 红袍儿对着华思羽投去求助的眼神，想溜之大吉。

华思羽淡淡一笑：“红袍儿，别闹。坐下，把粥喝了。”

红袍儿哀嚎一声：“哥！！！”

华思羽怎会猜不到红袍儿的心思。只是看着季慕沉刚刚开心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于是只能委屈一下自己的亲弟弟了。于是趁着季慕沉忙着给甘松喂饭，华思羽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紧接着又自觉地添了一碗，直到锅里的粥见底，他才停下。

“季姑娘，实在抱歉，刚刚一不小心把粥都喝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华思羽满脸歉意地说道。

季慕沉看着空了的锅，惊讶之余露出一抹笑意：“那没事，我这里还有胡萝卜，下次再多做点。”

红袍儿一脸惊恐地逃离：“我去给大婶结账，你们慢吃！”

离开前，还不忘向哥哥竖了个大拇指，嘴里无声地喊了句“牛！”瞬间红影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甘松终于安然睡去，季慕沉打算收拾桌上的碗筷，却发现它们已经不翼而飞。

她走到院子里，正好看见华思羽弯腰在灶台旁忙碌。高挑的身材在矮小的灶台前显得有些笨拙。季慕沉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暖意，竟想到了年轻时的父亲。

走近后，她发现华思羽不仅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还用剩下的胡萝卜切出了一盘凉拌小菜。

“来，尝一尝！” 华思羽递过一双筷子，笑着看向季慕沉，眼神中透着不明的意味。

季慕沉愣愣地注视着他，内心突然有些混乱。这个男人，眼神时而清澈如秋水，时而深邃如迷雾，总让她难以捉摸。就在她还在迟疑的时候，华思羽的目光已经变得更加灼热，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快些尝尝啊，莫不是怕毒？” 华思羽看她迟迟未动，轻佻地调侃道，嘴角那抹笑意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

季慕沉轻轻抿嘴，心里微微一震，终于夹了一口放入口中。胡萝卜丝在唇齿间散发着清爽的香气，她意外地发现，竟然是从未体验过的味道。

“居然是这种味道？！” 她忍不住惊讶出声。

“好吃吗？” 华思羽微微俯身，笑容不减，盯着她的反应。

“嗯，很好吃！没想到……胡萝卜还能这么做。” 季慕沉感叹道，连着又夹了一筷子。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平日是从不碰胡萝卜的。小时候因为爹娘逼着吃得太多，早已产生了厌恶，但现在，她却不得不为这个男子破例——只因为，她不想让他难堪。

“华公子，谢谢你。” 季慕沉放下筷子，语气认真，眼中却藏着某种说不出口的复杂情绪。

华思羽微微一怔，笑着摇了摇头：“谢什么？这道菜是我娘常给我们兄弟俩做的，我还怕你吃不习惯呢。”

“你娘……一定是位温柔、美丽的女子吧？” 季慕沉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直白，连忙低下头。

“哦？为什么这么说？” 华思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目光更为深邃。

“我娘说过，只有内心温柔的人，才能将简单的食材做出让人难忘的味道。” 季慕沉咬了咬唇，声音微弱，但话语间流露出的是一种微妙的感情。她不敢抬头，只觉得此刻二人之间的空气变得沉重又炽热。

“你说的不错。” 华思羽忽然打断她的话，语气轻快，仿佛是在赞同她的言论，却又夹杂着几分暧昧不明的情绪。

季慕沉心头一紧，呼吸开始急促，连耳根都悄悄泛起了红晕。她慌乱地低头，装作专心吃菜的样子，不料却不小心夹了一大筷子，差点塞满了整个嘴巴。

“我娘确实是这世上最温柔美丽的女子。” 华思羽一边撑着下巴，一边温柔地看着她，目光如冬日里的暖阳，将她心底那份隐秘的情感一点点照亮。

季慕沉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不知是菜太香，还是华思羽的目光太过灼热，她竟然被胡萝卜呛了一下，连忙侧过身去轻咳几声。

等她稍稍平静下来再回过头时，却发现华思羽已经悄无声息地蹲到了她面前，近得她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呼吸。

“你……” 季慕沉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跳如鼓，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突然靠近的目光。

就在她准备站起身时，重心不稳，身子一晃，眼看要摔倒，华思羽一手稳稳抓住她的胳膊。可他自己忘了还蹲着，重心不稳之下也向前倾倒，直接扑了过去，幸好及时用另一只手撑住了地面，避免了两人摔成一团的尴尬。

季慕沉脸色大红，心跳如雷。

“哥！美人姐姐！你们在做什么？” 红袍儿的声音突然响起，彻底打破了这场暧昧的拉扯。

古人有云：怕什么，来什么。华思羽越是不想让弟弟八卦自己和季慕沉，弟弟却偏能碰到让二人如此尴尬的场面。

古人又云：唯有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偏偏他这个弟弟十分不好糊弄，一般那种“威逼利诱”的手段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古人又又云：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华思羽眉头一皱，灵机一动，迅速站起身，一把抓住红袍儿的腰带，果断道：“明日再见。”然后他拉着弟弟飞速消失在季慕沉的视线中。

季慕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轻摸了摸胸口，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她的心跳还未平复，耳根仍然发烫，但这份悸动，却让她感到无比温暖。

“嗯，明天见……” 半晌后，她轻声呢喃，脸上洋溢着一丝甜美的笑容，仿佛一朵海棠，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