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跟你说了要易容要易容,你不听,现在知道吃亏了!”破落的院落里,喜婆婆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九儿,“要是菱柚真扔下你,看你去哪儿哭!”
“菱柚才不会!”九儿今日将面纱换做了一只薄如蝉翼的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小巧的下巴。
“再说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婆婆你就别气了!”
喜婆婆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九儿,以后这些事你都别插手了,我一个人来就行。”
“婆婆你说什么呢!”九儿敛了笑意,“我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吗?”
喜婆婆凝眉看了她半响,倏尔无奈地笑笑,“我倒希望你是。”
咬了一口梨,九儿笑嘻嘻地凑到喜婆婆面前,“婆婆,这次我们选一个大户人家好不好?”
“将军府还不够大?”喜婆婆挑眉。
一直以来他们所盗的人家都是三品一下,这一次会去动将军府,还是因为野豌豆,事后九儿评价了一句,“想要带走喜婆婆一手带大的孩子,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呢!”
“将军府怎能跟王府比呢!”九儿不屑。
象征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喜婆婆惊疑不定,“没发烧啊!”
打了两桶水提进厨房出来的菱柚正好听见九儿的话,不确定地问,“你想偷谁?”
“慕容澈!”九儿毫不犹豫。
喜婆婆和菱柚互视了一眼,连菱柚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你还嫌追你的人不够多?”
“反正已经那么多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会少!”九儿颇有些自暴自弃,想了想,又道,“而且,我已经惹着他,想来就算不去偷一下睿王府,他也会派人来抓我的!”
菱柚凝眉,“你做什么了?”
“给他下药了。”九儿摸摸鼻子,顿了一下,不等喜婆婆那句“还好”说完,就又加了句,“大概也调戏了一下吧!”
那天孤身一人被慕容澈抓住,她能想到的脱身方法就是用药了,偏偏慕容澈是一个警惕性特别强的人,她只能用一些不太合理的手段了。
喜婆婆倒吸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地拍了拍快要喷火的菱柚,“没什么好气的,自家小姐自己清楚。”
菱柚斜了她一眼,咬牙沉默。羞耻,礼节什么的,对九儿来说还不如喝水,至少解渴。
“在你们从东齐回来之前,还是不要来这里了。”跟这两人交往本就危险,若是哪一天慕容澈寻了过来,这院里的孩子可就危险了。
九儿撇撇嘴,给了她一个“没义气”的眼神。
喜婆婆不为所动,只道:“三天后,给你们王府地图。”
顿了顿,指着九儿又加了句,“我会给马跃,然后菱柚去领,你就别出现了!”
“小柚子,我被嫌弃了!”九儿一脸哀怨地扑过去抱菱柚,菱柚侧身躲过,凉凉道,“我更嫌弃!”
不得不说,当今皇上慕容涵对睿王慕容澈极好,睿王府是曾经盛极一时的湛王府。想当年湛王入朝,一连办了好几件大事,颇得帝心,湛王本人又礼贤下士,府中食客上千,湛王府门口无疑成了整个京都最为热闹的地方之一。
湛王也成了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皇上好几次暗示是否要立他为太子,可是四年前,远在西北边境的慕容涵突然回朝,仅仅一年的时间,不仅让湛王家破人亡,而且在湛王被下狱的同时被立为储君。
湛王倒台后,湛王府就空置了,直到慕容澈回朝。
慕容澈对于住处并没有太大的讲究,只是将自己住的院子按照自己的喜好改了改,其他地方没怎么变。所以九儿进来后可谓是熟门熟路。
“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我懒的人!”九儿逛了一圈后,发现连当年被她一瓶药水腐蚀了的栏杆都还在。
紧跟在她身后的菱柚给了一个“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眼神。
“菱柚,你说王妃姐姐还会见我吗?”九儿趴在栏杆上,望着那熟悉的花丛有些伤感。
如今的睿王府比起当年的湛王府冷清了不止一丁点,更重要的是,没了那些熟悉的人。
菱柚看了她一眼,不知该如何安慰,只道:“不见更好!”
“是啊!不见更好!”见了,只会给对方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你还偷不偷?”菱柚最是看不惯她这副伤感的样子。
“不偷我进来干嘛!”九儿立刻跳了起来,费了那么多力气才溜进来,怎么能因为一时的伤感而放弃。
菱柚至今不解,“为什么非得今天!”
“过几天要送顾雪汐去皇觉寺,然后就直奔东齐,哪里还有时间!”九儿道,“还有啊!今天不是十五,这个时候行动就证明我们不是京都大盗!”
菱柚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其实说到底就是这段时间太闲了,而且对于其东齐心里存在一丝芥蒂,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好分散注意力。
如果说在这之前慕容澈对于九儿来说还是一个有心机,有谋略和胆识的人,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深深的嫌弃。
对于一个在自己家里住了三年多,还不知道家里哪里有机关,哪里有暗门的人,她能说什么呢?
一个时辰前,九儿和菱柚顺风顺水地摸到库房后才后知后觉是不是太顺利了,还不及细想便被慕容澈带着人给团团围住,菱柚虽然又一次很没义气地想要抛下她一个人逃走,却被突然冲出来的黑衣人给打乱了脚步。混战中,九儿一时手痒,竟然将慕容澈从刺客手中给救了下来,而慕容澈不仅没道谢,还一脚踩中机关,连累她一块儿被困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石室中。
说是石室还是抬举了,这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人工开凿的空间,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墙壁上镌刻着许多复杂的花纹,而且点着几盏油灯。
慕容澈自我运功一周,睁眼看了一下坐在对面第一百次叹息的女子,虽然一开始真的是想要杀了她,但是不可否认刚若非她出手相救,他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恩怨相抵,从这里出去后只愿再不要遇见这个女子。
这样想着心头轻松了不少,起身打量起他们所在的空间,越看越觉得那些花纹奇怪,心中狐疑,也就看得更加仔细。
九儿撑着下巴思量了许久,拿不准该怎么做,一抬头见慕容澈在研究墙上的花纹,顿时脸色大变,也顾不上与慕容澈之前的恩怨,跳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拉低,伸手捂上他的眼睛。
“别乱看!”
那些花纹复杂凌乱,但又似乎有着一定的规律,慕容澈刚有一点头绪就被九儿突然打断,语气不悦,“松手。”
九儿悻悻的松了手,再次提醒,“不想死就别乱研究!”
慕容澈凝眉,刚似乎真的太投入了,竟然连九儿靠近都没有发现,难道说这些花纹真的有古怪?
九儿被他凉凉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只得解释,“你真以为当年湛王府中的那些食客是吃白饭的啊!其中不乏擅长乾坤八卦,阴阳五行的人。”
“你也是其中之一?”慕容澈问。
或许是因为他住了这湛王府,所以当年从湛王府逃走的食客没能力去刺杀皇上,就把气都往他身上撒,昨日刚得了消息有人今日要动手,王府自然严家防备。不想九儿在这个时候溜了进来,不说只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做内奸以及同谋还有谁。不想这王府对她竟然如入自家,那个时候慕容澈就怀疑她或许是湛王的人。
九儿头皮一紧,却是义正言辞,强调,“四年前我才十岁!”
“但你八年前就帮了三十里村!”
“额?”还真是这样的。
“我就动了动嘴皮子,具体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做的!”
“谋士一样只需动嘴皮子。”
“那不一样!”九儿扭头,“我承认,我来过湛王府,但不是因为湛王,是为了湛王妃。”
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明知湛王即将万劫不复也不离不弃。在湛王一事上,九儿从不认为段循做错,身在朝堂,想要争夺权势就要付出代价,成王败寇,不论是谁。
可是对于湛王妃,她永远没办法心安。
慕容澈敏锐地感到九儿情绪的变化,不再多问,毕竟湛王已经成为过去,她一个女子再厉害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从这里出去以后你我恩怨两清,我不计较那日客栈之事,你也勿再用今日之事做谈。”
九儿闻言先是一喜,倏尔垮了脸,“我能拒绝吗?”
“为何?”慕容澈不解。
九儿眨了眨眼,笑道,“其实吧!我今日来是想向殿下化化缘,借点钱救急。”
“我看到的是不问自取。”
“那不是为了节约时间嘛!”
“可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
九儿默了默,撇嘴道:“能不说这么悲伤的话题吗!”
慕容澈扭头,不知为何,有种想要笑的冲动。
“殿下,一句话,借还是不借?”
“理由。”
“额...我收养了一群孩子,吃穿住行都靠我,开销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