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浅好不容易才将惊吓了一天一夜的顾雪汐哄着睡着,起身再三嘱咐站在一旁的小菱好好看着,有什么事立刻叫她。
小菱机械地点着头,这些话,自从慕容演将顾雪汐接回来后,顾雪浅都已经说了十多遍了。
“爹。”顾雪浅赶到顾相书房的时候,慕容演尚未离开,两人神色都不太好,“可查出是谁做的?”
慕容演摇了摇头,“对方训练有素,什么都没留下。”
“真的是针对雪汐,而不是睿王吗?”顾雪汐一向与世无争,又什么都不懂,顾雪浅实在想不通有谁会想对她下手。
“第一批人刀刀砍向雪汐,第二批人也始终盯着雪汐。”慕容演皱眉,“而且,若是针对十三,肯定不止这么点人!”
当日两批人一共也就十来人,只可惜正好遇上花朝节,他们都没带什么人,守卫也很松散,故而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可是雪汐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针对她?”顾雪浅问,“就算是因为爹,那也应该杀我啊?”
慕容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不,有一个人会这么做。”顾相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出了那人,“圣上。”
“为什么?”
“先帝诸子如今只剩下当今圣上,安王,睿王。睿王和圣上一母同胞,皇上尚不会对他下手,而安王你,如今是朝中除睿王外,唯一能威胁到陛下皇位之人。”顾相顿了顿,盯着慕容演继续道,“众所周知,安王一心想娶雪汐,控制了雪汐,便等于控制了你,所以,昨日的两批人中,必有一批是皇上的人。”
“竟是我大意了!”慕容演如梦初醒,对着顾相深深一拜,“顾相放心,慕容演今后定不让雪汐再受牵连!”
“你想做什么?”顾雪浅上前担忧地拽住他的袖子,这些年来,慕容演对顾雪汐的好,她一直看在眼里,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雪汐受伤害的人。
“皇上所忌讳的不过是我手中的十万兵马,我将它交出便是!”若能换得雪汐平安,一无所有又怎样!这是他欠顾陌的。
“不可以,那是你用来保命的!”顾雪浅虽然不懂政事,但是也明白新皇登基,慕容演之所以没有像其他皇子一样被诛杀,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手中有十万兵马。
“雪浅。”顾相有些疲惫地开口,“皇上不会收回安王的兵权。”
“顾相何意?”
“此次刺杀,怀疑皇上的肯定不止你我,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收回你的兵权,无疑是直接承认,皇上不会这么做!”
慕容澈奉旨入宫,正好遇见慕容演,忍不住问了句:“她怎么样?”
慕容演想了想,方明白他问的是雪汐,“就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十三,还得好好谢谢你救了雪汐。”
“顺手。”慕容澈微微一颔首,越过他进了御书房。
慕容澈为人一向清冷,回国后也只是与皇上走得比较近,会主动关心顾雪汐,让慕容演大大地意外了一把。
低头看着手中的兵符,苦笑着摇摇头,一切果然如顾相所料,皇上不肯收回他的兵符。
京都有一家客栈叫三十里村,是城外三十里村的村人合资开设,客栈里吃的,用的都是从三十里村运来的,连客栈里的掌柜的,打杂的,炒菜的都是三十里村的人。也正是因为这家客栈,三十里村现在闻名天下,村中每家每户都有钱上学堂,病了也有钱看病吃药,三年前的科举状元便是来自三十里村,可以说是全天下人都向往的一个地方。
说来这家客栈落户京都已有七八年,在都中激烈的竞争中依然独领鳌头,每年大笔的收入据说都是村中不分男女老少按贡献多少划分的。
此时店中的天字一号房内一青衣男子坐在桌前细心地摆弄着面前的茶具,他身后的卧榻上趴着一名女子,轻纱蒙面,眉间一抹朱砂鲜艳欲滴。
手边的茶壶缓缓吐出一缕缕轻烟,男子抬手提起,倒入早已准备好的茶碗中,“顾府四小姐在花朝节之日遭人截杀,为睿王所救,孤男寡女共度一夜,坊间已有谣言,可要阻止?”
女子翻了个身,好看的眉间皱了皱,将手中的书盖在脸上,摆手,“不急,静观其变。”
“顾雪汐终究是闺阁女子,不似你般不在意礼法名声。”马跃执起茶杯凑到鼻尖细闻,茶香幽幽,驱散了一日的疲惫。
手中的茶杯突然离手,抬眼见身后的女子不知何时坐到了对面,夺了他手中的茶杯,浅浅一闻,便掀起面纱的一角一饮而尽。
“九儿!”终究是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儒学仕子,饶是与眼前的女子熟识多年,对于她这般不重礼法还是颇为不适应。
“你泡茶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似是没听见马跃咬牙切齿的声音,九儿将空了的茶杯放置一边,撑着下颌笑道,“她一个傻子懂什么礼法名声,又有何名声?”
马跃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那日花朝节他远远见过顾雪汐一面,容貌虽不及顾雪浅,但也是极为倾国倾城的绝色,更难得的是那份空灵纯粹,只可惜是个痴傻儿,多年来不受世人待见,就连豪放不羁的左将军夫人都不愿见到她。
小小地饮了一口茶,茶香沁人,“你可猜到此次对顾雪汐下手的是何人?”
“段循,段衡。”九儿神色一暗,吐出两个人名,“段循是在提醒我该过去了,至于段衡……”
“东齐如今形势严峻,段循是段衡登上高位的最大阻力,所以,他也想用顾雪汐来牵制段循。”马跃接着九儿停下来的地方说道,因为九儿的缘故,他对东齐的局势还是有所了解的。
自从五年前段循回了东齐,不到两年的时间便从大皇子段衡手中夺得一半的势力,如今的东齐两分,齐皇今年身子愈发不好,段循与段衡的竞争也愈来愈严重。
当年段循与九儿的五年之约也到期了,想是段衡随着段循的人找到了顾雪汐。
“为何不怀疑皇上?”马跃问,“控制了顾雪汐也就意味着牵制了安王。”
“他不会。”似是想起了什么,九儿神色复杂,眉眼低垂,“他没那么笨!”
慕容涵若是要利用顾雪汐来牵制慕容演,手段只会更加高明,让世人都觉得他是在成全这两人。
放下茶杯,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又要睡着了的女子,马跃换了一个问题:”九儿,为何如此护着顾家?”
九儿猛地睁眼看着他,马跃不躲不避地迎上她的视线,原以为她又要顾左右而言他,不想她忽然暗了神色,声音低不可闻,“生养之恩。”
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他们虽然熟识,只可惜至今不知九儿的来历,每次涉及身世问题,九儿便顾左右而言他。
马跃知不能在继续这个话题,抚了抚袖子,“府中尚有要事,我先走一步。”
顿了顿,又道,“竹屋前的暗卫只增不减,没事就别去送死。”
九儿的身份太过尴尬,自从八年前出手帮十三里村脱贫致富,就成了天下有权之士争夺的对象,当今圣上尚是王爷之时便倾全府之力寻她,十三里村的暗卫至今未撤回。她偏又生就了一副懒散的性子,这些年一直躲着不见人,就连马跃要见她也要花上好大一番功夫。
九儿低头摆弄着桌上的茶杯,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心中滑过一份失落,起身离去。
“对了,听说你升职成京都兆尹了?还未恭喜你。”
开门的手一顿,马跃咬了咬牙,“如果我没记错那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九儿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笑道,“看来我得多出来走走了!”
忍下骂人的冲动,马跃迅速拉开门,刚踏出房门,脖子上便架了一把利剑。
久久未见关门声,九儿疑惑地起身,“马跃,你怎么不关门......”
“九儿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马跃眨眨眼,示意自己也不知道被人跟踪了。
“哦?你家主人是谁?”九儿倚在门边似笑非笑。
“左将军夫人。”
“是吗?等我换身衣服!”
只见九儿抬手就解了腰带,衣衫未敞开前暗卫和马跃本着非礼勿视的道德原则同时闭上了眼睛。
“嘭!”的一声,房门被关上,马跃摸了摸鼻子,好心提醒身边的人,“朋友,那女的已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