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湛在前面笑着带路,誓心要让心上人感受到自己的人格魅力,其实除了谢寻看了他两眼觉得他很蠢之外,没有一个人关注他。
五个人弄了个传育,在脑子里交流之后的任务,今儿要是成了,就可以高高兴兴地玩了,等再把宗门的事弄好,加固一下封印结界,就可以快快乐乐地把所有事放到脑后了。
顾南生传音之余还要时不时搭理一下谢寻,让谢寻有一种没有被排除在外的错觉。
“你们还没告诉我什么情况呢?去皇官干嘛,当国师去?”楼闻竹懒洋洋地声音传入苍山众人的耳朵。
“幽州有人挖人灵根想供魔尊出世,我查了很久一无所获,小八用神行之术算到应该是幽州皇或是祁老候爷,我们较为相信祁老候爷,所以决定先去皇官。”江弄影声音严肃。
沈玉:“而且凶手是个士灵根的渡劫期修士,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只好请你过来了。”
楼闻竹自信了一把。顾南生全程沉默,他要说的都被师兄师姐说过了,索性也就不说话了。宋喻景脑子比较简单,一般都不会参与战略讨论,只负责后期的火力输出。
作为在场唯一个元婴期修士,顾南生被定为任务重点保护对象,只需要提供自己智慧的大脑就行了。剩下的试探,周旋、查找包括败露后的战略布署,只需要四位师兄师姐就可以完成。
不需要提供任何帮助的顾南生”……“我怀疑你们在针对卦修。小心我画小圈圈诅咒你们。一路有说有笑到了宫门,祁湛表示自己会在门口等他们的, 侍卫收到命令之后放行,公公领着他们往里走,周公公的声音尖细,格外难听:“陛下最近烦心事多,身体都大不如前了各位仙师来看陛下,陛下很是高兴专程让奴才来接您们呢。”
没人接他的话,周公公也没什么表示,依旧笑脸相迎,一脸狗奴才样。
幽州皇坐在大殿内,大殿金碧辉煌,皇帝面色红润,面色比顾南生都还要好,一点都没有刚才周公公说的憔悴样,幽州皇笑着招呼人坐下,笑得脸上的肉都堆起来了,滑稽而又丑陋,偏声音和谐与面相不符:“各位仙师到了?快快请坐,朕最近身体抱羔,只好让周公公代为接待,有失敬意,还请各位莫要介意。”
“陛下言重,我们几位不过途经此地、前来拜访,陛下何需此言?”顾南生行礼答道,几人当中就他会说这些场面话,就把这个严峻的任务交给他了。
幽州皇笑得没了眼睛,举杯请几人共饮,聊了些有的没的,大多是顾南生在说,其余几人除了点名指姓的问候,其余时间都在埋头苦吃,其实也没怎么吃,反正洒喝了不少。
最后宴席是以幽州皇喝醉为由结束的,散席的时候幽州皇让他们随意逛逛在小凉城多留几日也无妨。
解决完幽州皇,几人就顺着他的话”随意逛逛 ”,在宫里到处看,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怎么着,顾南生和谢寻一路上不是碰见没有顾南生好看的官妃就是没有谢寻英俊的皇子,怪不认生的,又不是他们亲爹,冲上来又想搂又想抱的,一群养尊处优的皇公贵族,硬生生有了几分风尘人物的气质。
费了好大功夫才甩开他们,两人倚着宫墙喘气,还要侧头看上几眼有没有人追上来。
太可怕了,一群人都像是没见过男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什么香饽饽,其他几人应该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幽州皇帝想用人来拦住他们,宫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沿着墙角,避着人走,到了偏僻的冷宫,不知道踩到了哪里,假上开了半边口,显出条地道来。
顾南生谨记楼闻竹的《保护好自己论》,所以他先用玉配传了信,再拉着谢寻进了密道,密道在有人进入的一瞬间燃起烛火,照亮了一方天地、尽头依旧是一片漆黑。
因为想着要等一下师兄师姐们,顾南生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走了很久,既没有看见尽头,也没有看见追上来的人。
谢寻今天倒是安静,什么话也没说,不算宽敞的密道里安静得吓人,连烛火燃烧的声音都听不清。
太安静了。
安静得不像有人在这儿。
顾南生回头看,是一眼望不到天的密道,回过身,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密道,只有烛火是亮着的,这里只剩下他了。
又只剩下他了。
顾南生没来由地感到孤独。
很孤独。
手脚变得冰冷,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他听见有魔鬼在他耳边发问:“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你该后悔的,你该恨的。”
说出的话伴着风,轻轻吹动额发。
该恨的……
我该恨的。
身体被轻轻晃动,耳边传来谢寻焦急的呼唤声,空洞的双眼重新装满亮光,看到了眼前满眼是他的少年郎。
世界陷入黑暗,意识也昏沉。
他是有人陪着的,他不孤单的,真好。
睁眼时,眼前的金光有些刺眼,长时间闭合的双眼不怎么适应,泌出泪来,又闭上,再睁眼才着清现在是怎么个状况。
金色的结界将他和谢寻保护在里头,红绫缠着谢寻流血的胳膊,卖力地治疗着,耳边是兵器相撞的声音,乒乒乓乓,甚是激烈。
楼闻竹手里拿着折扇,几次划过对面之人的脖梗,却因为对方皮太厚只能留下淡淡的细痕,江弄影和宋喻景受伤了,沈玉在为她们治疗,治疗当中的宋喻景也不老实扔了好几枚火弹过去,炸烂了人好几块皮。
地上冒起尖刺,又被飓风削平,最终对面人还是败了,被楼闻竹弄断了一臂,胸口被踹得凹下去,像死鱼一样躺在碎石堆里,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顾南生被谢寻紧紧扣在怀里,有点喘不上来气,动了动,才发现小腹痛得历害,低头往下一看才发现腹部多了个大窟窿,很深,几乎要到丹田了,伤口被抹了药,还未来得及缠上绷带,他刚刚一动又开始流血了。
“嘶——”顾南生疼得有些受不住。
谢寻亲了亲顾南生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心,将红绫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勒令它为顾南生治伤,红绫委委屈屈地裹住顾南生的腹部为他止血。
“感觉怎么样?”谢寻眼眶红得吓人,天知道他一会儿没注意顾南生就被岩锥差点洞穿丹田的时候他有多害怕,就不该让他出来的,就应该把他养在家里,让任何危险都没办法接近他,伤害他,他太脆弱了,稍不注意就差点没了生息。
顾南生想安慰一下他被吓傻了的道侣,但他被抱得太紧,伸不出手来拭去道侣眼角要落不落的泪,只能轻轻笑笑,轻声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回应他的是道侣更加用力的怀抱。
“你以后都不要出来了好不好,每次出门你都受伤。“谢寻眼角的泪终究还是落下,划过顾南生的脸颊,投入衣领,成了一滩深渍,“清安,你又流了好多血,又要回去养好久。”
眼泪变得更加汹涌。
顾南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谢寻说得也没错,他的确每次都在受伤,从上京出来的日子里半数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确实是有些过于脆了。
楼闻竹绑好了要死不活的渡动期修士,牵狗似的拽着人往前走,示意先出去再说,拽着人就顺着来时路往回走,沈玉伸手想扶起师姐师妹,然后被同时拒绝了,江师姐和宋师妹摇手表示自己不缺胳膊少腿,可以自己独立行走。顾南生没得选择,被谢寻打横抱起,跟上前头的人的步伐。
重新见到阳光,顾南生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刚出密道就瞧见幽州皇领了一大群禁卫将他们团团围住,眼里没什么和蔼可言:“各位仙长,朕敬你们是苍山来的仙长让你们随意逛逛,结果你们不仅祸乱宫闱还重伤朕的座上宾,真是欺人太甚!来人,把这群不知礼数的人给朕抓起来!”
祸乱宫闱?这老头还挺会扣帽子。
想到今天宫里的莺莺燕燕,几人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座上宾?陛下也是会说,座上宾需要来冷宫坐坐,感受一下帝王无情?”楼闻竹依旧笑着,刚刚才见了血的扇子被拿在手上,轻轻摇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谈风花雪月,人生哲学。
“你在质疑朕?朕镇守魔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小辈哪儿来的脸面质疑朕?”幽州皇吹胡子瞪眼,看起来很是好笑。
顾南生轻轻咳了一会,示意谢寻将他放下,谢寻不肯,他也不想苦了自己,索性也就任人抱着,头转向人群中央的胖老头:“镇守魔界?当年各州各宗死了天骄无数,十九位大乘期修士死伤大半才将魔族封印,请问陛下是当年的天骄还是大乘期修士?”
顾南生停顿了一会儿,没等幽州皇说话又继续说:“既都不是那便是又没功劳也没苦劳,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其实自己心里还在痛恨当年为何要将魔界封印在幽州底下吧。”
说了会儿话,顾南生又开始咳,该得腰腹一阵痛,咳了半天才又开口:“收集那么灵根来复苏魔尊,是你主动复苏他让天下修士又以死伤惨重的代价把他封印在别州还是魔尊和你做了笔交易,用复苏他来换得你想要的。”
“一派胡言!”幽州皇涨张红了脸,指着顾南生的手指发着抖。
顾南生并不理会,缓了会儿气才又说:“他答应给你什么?财富权力还是至高无上的修为?他的话,你也敢相信,陛下,你真是蠢的可以。”
众人知道顾南生说话困难,都静静地等他说完,见小师弟说完话就窝在谢寻的臂弯里昏昏欲睡,他们就开始做收尾工作了。
幽州皇昏庸无能,又喜纸醉金迷,幽州国库空虚,百姓苦不堪言,他只是不愿承认自己昏庸将一切罪责怪到了封印身上,又想出些昏法子要帮魔尊换个地方“睡”。
为了保证幽州稳定,只能对外说幽州皇身体抱恙,难当国事,传位给了太子,自己怡养天年去了。
处理完不美好的事,楼闻竹带着所有人包括那位半死不活的幽州座上宾回了小院。
顾南生发现他的二师兄是真的很喜欢话本,连讲个事情经过都带有浓重的话本色彩。可能是为了突出他的英勇,把剩下的人说得那叫一个不堪一击。
谢寻和顾南生一路,剩下四人,楼闻竹和沈玉一路,江弄影和宋喻景一路。楼闻竹说的版本是江弄影、宋喻景、顾南生和谢寻四人被邪恶的渡劫期修士击伤在地,无力反抗。只能倒在地上,害怕在心里蔓延,期待着他的降临,最后他在一片瞩目中从天而降,几下打翻敌人,狠狠惊艳了所有人。
其实真实情况是顾南生受伤,谢寻保护他受伤,江弄影和宋喻景赶到加入战局,虽然都挂了彩,但也在“座上宾”身上弄了大大小小不少伤口,心里不停问候楼闻竹,质问他怎么还没来。真是人生经历全靠编。
顾南生觉得他的二师兄不应该为了利用他的气运赚钱而浪费他的才华,他就应该去写一本《仙门二师兄的狂霸酷炫帅》,必定大卖,最后荣登修仙界才子榜榜首,艳羡众人。
听完楼闻竹的狂霸酷炫帅,连在冷宫当老鼠的座上宾充血的眼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一言难尽。但楼闻竹脸皮厚,再不济还有他的宝贝扇子,丝毫没把他们投射过来的视线当回事。
推开从院门,宋喻景兴奋地叫:“宁宁快!快来给姐姐香一口!”
楼闻竹将那修士关好出来,宁宁都还没出来,院里都翻遍了,连宁宁的半片衣角都没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