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白嫩的面颊上浮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掌印。
力度之大,就连她的唇角都被打得裂开。
“县主……”
青杏和青橘吓得惊呼出声,却慑于晏太傅的威严不敢上前。
“你怎么敢?”
一声饱含痛苦的质问后,看着沉默不语的晏宁,晏太傅怒从心起,再度扬起了手臂。
可这一次,巴掌还未落下,他就被清霜重重地攥住了胳膊。
看着面无表情的清霜,晏太傅恼羞成怒地喝斥道:“你是何人,还不速速放手?”
“奴婢清霜,奉晋王之命,前来保护县主。”
即便面对着位高权重的太傅,清霜的眼中也没有丝毫惧怕。
“区区贱婢,竟敢对本官不敬?晋王就是如此调教你们的?”
对上她冷傲的眼神,晏太傅更觉颜面扫地。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伤害县主,太傅也不例外!”
“你!”没想到她会当面驳斥,晏太傅顿时火冒三丈,“再不放手,休怪本官无情!”
本以为这声恫吓足以斥退清霜,可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臂,全无放手的意思。
见威胁无效,晏太傅只能忿忿地看向晏宁。
“还不叫她松手!”
看着他眼底翻腾的怒焰,晏宁眸光一闪,淡淡地唤了一声清霜,须臾间,她就松开手,默默地退到她身旁。
失去钳制后,晏太傅冷冷地剜了她一眼,而后愤怒地越过她,神色焦灼地走进了青云院。
回去的路上,面颊红肿发烫,火辣的疼痛不断蔓延,无数道异样的目光落在身上,她却神情麻木,毫不在乎。
回到汀兰院后,晏宁沉默地坐在铜镜前,看着青杏替她用冷水敷面。
“早知老爷下手这么狠,县主就不该换掉那碗毒汤……”
看着她肿起的脸颊,青橘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为了一个残害嫡女的妾室,他竟如此绝情,实在是令人齿寒。
“县主,属下也不明白,那姨娘心狠手辣,您为何还要留她一命?”
便是寻常人家,妾室毒害嫡女,一经查实,也是可以当场打死的。更何况是被封为县主,领皇家食禄,又即将成为晋王妃的晏宁?
她本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人打杀,就算事后会被晏太傅怨恨,有晋王护着,也绝不会遭难。
这明明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却亲手放任了。
“我是可以杀了她,可她死了又能怎样?”
晏宁缓缓回眸,唇边露出一抹苦笑,“她若死了,父亲便会无视她的罪过,反将一切都怪在我头上。”
激怒父亲,只会让事态恶化。她是恨闻姨娘,却不会为了一时意气就陷自己于险境。
闻言,青橘和青杏双双陷入了沉默。她们太清楚晏太傅对闻姨娘的偏爱了。
可俗话说得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今日,往后再想除掉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似是看出了她们的心思,晏宁眸光一敛,淡淡说道:“留着她,看她失去荣宠饱受厌弃,不是比杀了她更痛快吗?”
青橘听得一愣,面上满是怀疑:“她这样受宠,又怎会被厌弃?”
瞥见她眼底的困惑,晏宁眸光一转,唇边泛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花无百日红,你且看着吧,她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
日薄西山,雾霭低沉。
初夏的夜,又闷又热,总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错觉。
晏宁披散着头发,坐在藤椅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青云院外的那一巴掌打得太重,即便冷敷许久,她的面颊上也仍残留着些许红肿。
闻姨娘没死,却吓得不轻。还没被送回秋水院,就晕倒在了晏太傅的怀里。
许是忙着照顾心上人,晏太傅早已无暇他顾,自然也没空来寻她的不痛快。
彩云闭月,星光黯淡。接二连三的变故打得她猝不及防。
可就算是坠入深渊,只要一息尚存,她都会拼命地挣扎求生。
“县主……”
耳畔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她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身后的清霜。
“怎么了?”
在她疑惑的注视下,清霜低下头,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瓷罐,恭敬地呈到了她面前。
望着那精美的圆罐,晏宁眸光微闪,眼底满是狐疑:“这是什么?”
“这是太医院秘制的玉容膏,有消肿祛瘀、润泽养颜之效。县主不妨一试。”
晏宁缓缓接过,阖动的眼帘下已是了然。
“王爷知道了?”
虽然询问,却饱含笃定,全无意外之感。
聪慧通透,处变不惊。难怪王爷对她分外上心。
才相处两日,清霜便已为之叹服。
“王爷也是关心您的安危,还望勿怪。”
见她眉心微皱,似有几分忐忑,晏宁唇角一弯,笑着安抚道:“你不用紧张,我都明白。”
既已立下盟约,他自然有权知道她的一切,这玉容膏便是他给的安抚。
这些日子她经历了太多事,也承受了太多的流言蜚语,早已无惧旁人的目光,更不怕家丑外扬。
看着她含笑的面容,清霜仍有些不自在,于是,她眸光一转,主动岔开了话题。
“您让我探查的事有消息了。”
闻言,晏宁眉心一紧,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那夜皇后命人带谢姑娘去更衣,可刚进偏殿,谢姑娘就中了迷香。宫人奉命将她送往玉笙宫,可半道上却撞见了太子的人。”
“太子让人将谢姑娘劫下,带去了琼华宫安置。可等他赶到时,谢姑娘却不在了。”
“许是她中途苏醒,逃窜间误入了披香殿,这才遇见醉酒的皇上……”
听了清霜的陈述后,晏宁沉默半晌,不禁感叹起造化弄人、命运无常。
为了谢澜音,萧恒执意与她退婚。又当着那么多夫人贵女的面,请皇帝赐婚。
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谢澜音情根深种,可到头来,谢澜音却成了他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
而皇帝明知道谢澜音是萧恒的心上人,为何还要顶着压力封她为贵人?他就不怕父子生隙吗?
谢家的态度也很奇怪。
谢澜音忽然消失,谢夫人为何不去找她?是畏惧皇后的威仪,还是和谁达成了默契?
眼下谢澜音成了贵人,太子妃之位便和谢家再无关系。谢将军和谢夫人岂会甘心?
再者,太子都将谢澜音救下了,又怎会不让人守着?谢澜音是如何撞上皇帝的?
皇上醉了酒,那她呢?她为何不反抗?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青杏出现在了半敞的轩窗外。
“县主,闻姨娘出事了!”
晏宁心头一跳,神色瞬间紧绷起来:“出什么事了?”
“她受惊过度,动了胎气,回春堂的大夫说,她腹中的孩子恐怕难保……”
看着她面上的仓惶,晏宁眸光一沉,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瓷罐。
她自以为计划周详,能借此打压震慑,却忘了闻姨娘腹中还怀着父亲的孩子。
若是孩子没了,父亲还不知会怎样恨她。
就在她焦灼难安之际,青橘满头大汗地跑到了窗外。
“呼……县主先别急,老爷已经让人去请了徐太医,都说他医术高明,有他在,那胎儿定能保得住。”
她气喘吁吁地说着,言语间颇为庆幸。可晏宁却依旧眉心紧皱,忧思浓重。
“青橘说的对,有徐太医在,一定不会出事的,您别太担心了!”
面对青杏的安慰,晏宁眸光一沉,语气凝重地说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您担心什么?”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青橘的眼中覆满了困惑。
“徐正是太医院的院判,平时里出诊的不是高官就是命妇。如今父亲为了一个妾室劳他大驾,旁人会如何看待晏家?余静又该如何自处?”
闻言,青橘和青杏对视一眼,而后面面相觑。
主母还没进门,家主就这般大张旗鼓地请太医来为有孕的妾室看诊,谁摊上这事都会觉得糟心。
见晏宁神色凝重,青杏眉心一紧,低声宽慰道:“眼下情势危急,老爷救人心切,这才失了分寸。余姑娘出自书香门第,想来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未必不能谅解……”
“她能不能谅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余家的态度。”
一想到事情的走向超出控制,晏宁不禁蹙起眉头。
“婚事是皇上赐下的,余家再不满又能如何?”
“是不能如何,可一旦结下梁子,终是后患无穷。”
无论父亲站在哪一边,得罪余家都没有任何好处。
“余姑娘终是要嫁到晏家来的,余大人那么爱护她,定不会将事情闹大使她为难。”
见她神色郁郁,青杏不得不软语安慰。
“青杏说的有理,县主莫要太过忧心。”
看着二人担忧的眼神,晏宁眸光一敛,默默地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去睡吧,不必再探秋水院的消息。”
“县主也早些休息吧,这两日您眼圈都熬红了。”
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她们人心惶惶,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
再这么煎熬下去,或许等不到大婚,她们就会累得倒下。
“嗯,过会儿我就去睡。”
“是,奴婢告退!”青橘和青杏屈膝告退后,晏宁伸手关上窗户,转头看向清霜。
“清霜,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看着她凛然的神色,清霜眸光一紧,当即拱手抱拳:“县主请讲!”
“寻个可靠的人替我查查回春堂的大夫。”
闻言,清霜眉心一动,眼底满是惊奇:“县主是想……”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受惊过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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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