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的马尔代夫之行从见到狐泽那刻起或许就注定着无法启程。
迹部庄园。
虽然已经见识过不少别墅部落,但在见到迹部庄园的那刻,狐泽还是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当真是人外有人,楼外有楼。
算上见到五条悟那天看到的别墅,这短短的几天,狐泽就实现了三次的阶级跨度。
哦不,如果把冰帝算上应该是四次。
毕竟就连冰帝的校园,在迹部家的庄园面前也是那样自惭形秽。
在眼前仿若闪着金光般的建筑面前,狐泽痛定思痛,转头朝着七海建人极为坚定道:“我改主意了,七海海。”
七海建人漠然:“虽然不知道你改了什么主意,但请你不要说出来,因为我感觉这不会是一个很好的想法。”
“为什么?你都还没听我说过呢!”
为什么?为的自然是因为七海建人早已深谙狐泽的不靠谱程度。
通常来说要进入到像是迹部庄园这样的人家中是需要提前预约的,但是这件事本没有委派到七海建人头上,故而他们并不能够拿到迹部家的邀请函,即便已经到了门口等待着他们的也是两扇大的铁门。
铁门的两旁无人值守,整个庄园除了建构以外透着一股阴森森的诡异。
狐泽鼓起腮帮子,决定用十分钟不和七海建人讲话来惩罚他对自己的无端猜测。
对于这样的一份惩罚,七海建人衷心地希望狐泽能够加大惩罚的力度。
正门行不通,能走的就只有歪道。
不要看七海建人平常很靠谱的模样就忽略了他的身份。作为一名咒术师,邪门歪道这样的法子他不能够算是精通,但也多少算是小有了解。
或许是不认为有人能够行窃到他们的头上,所以迹部庄园的围墙并不算高。
狐泽轻巧地就跳了过去,七海建人也只多出了一个简单的助跑动作。
他们一前一后无声地落在草地,连数日未曾有人经过而落下在叶面上的尘土也没受到惊动。
“看不出来你做这种事还蛮熟练的嘛。”
“彼此彼此。”七海建人的裤脚沾上了些许露水的湿润,从跨越某个界线以后,整片冰帝庄园所在的范围就氲着一股潮湿的雾气。
狐泽动了动鼻头,在所有天气中她最讨厌的就是潮湿的阴雨天。
她能感受到自己在这样的雾天中开始变得潮湿的发尾。
“这家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遭到这样歹毒的诅咒啊。”
狐泽十分真情实感道。
只是她的身旁无人应答,整个迹部宅邸的区域像是被抽干了空气的真空一般死寂。
七海建人不见了踪影,而雾气在晦暗的夜光下也开始蒸腾为迷蒙的幻影。
狰狞的像是鬼怪的爪牙,这样的幻影在狐泽的头顶四周发散折射,几乎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在幻影正中的狐泽翻了个白眼,这种小儿科的障眼法在他们妖族,恐怕也就只有三岁的小孩才会被吓到。
这些幻影的本意是不想要狐泽靠近,然而狐泽却是接着靠近。
什么都看不清晰,唯有头顶的一颗星星似乎还在闪烁着不明显的光亮。
“可算是找到你了。”面前重新出现七海建人的身影。
他的样子有些狼狈,西装的外套多出了几道褶皱,整个人像是刚才从水泡中捞出来一样,金色的发丝散乱,黏腻地贴在他的头皮脸颊。
那把奶牛色布条包裹着的刀在他见到狐泽的同时就被他给收了起来。
从他的身上狐泽觉察不到敌意——也觉察不到属于生者的气息。
她径直穿过七海建人的身形,像是泡沫,仅仅只是狐泽穿过时带起的风便将七海建人的身影吹散。
雾气散去又在狐泽面前凝练出新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多出了一些具体的环境描写。
橙黄的山吹花花瓣在空中漫舞,质感真实到让人难以觉察其真伪。
在山吹花下,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形站在那里。
高的那个模样有八分与奴良滑瓢相似,只是那一头海藻色的长发却诉说着与之不同的身份所存。
奴良组的二代目,奴良鲤伴。
他与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相对站着,像是看到了故人之姿,奴良鲤伴的眼中带着股不易见的怀念。
山吹花开七八重,堪怜竟无子一粒。
山吹乙女,奴良鲤伴的前任妻子,她离开时曾向奴良鲤伴留下这样一句话语,而现在他的面前又一次出现了与妻子相似的面貌。
这样的场景狐泽曾经见过。
而场景中的画面也的确如狐泽曾经所见过的那样,“山吹乙女”拿着一把刀刺穿了奴良鲤伴的胸膛。
“你还真是狠心。”血雾弥漫,随着奴良鲤伴倒下的身形,七海建人的声音又再一次在狐泽身旁响起。
“总算出来了嘛,七海海。”狐泽只把这样的一句评判当成是对她的夸奖。
毕竟如果真的动手救下这样一个镜中的幻影,那大概率七海建人就只能永远地停留在镜的彼岸了。
当然,如果七海建人能够胜过镜中那个由她亲手教导出来的妖怪结果可能就会是另种说法。
但作为奴良组历代最强的组长,奴良鲤伴的实力绝不只是靠嘴巴吹出来的能力。
“所以你已经看穿这一切了吗?”七海建人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刚一进入迹部的宅邸,他就被人用扔的方式给扔进了一个不知名的所在。
虽然这种地方应该也没有什么干净与脏的概念,但是他还是总觉身上有像是沾了不干净东西一样的不适感。
“这种简单的事情没什么好感到纠结困难的地方吧?关键是迹部那一大家子人呢。”
“想要在这里找到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里的家伙很明显并不欢迎我们的到来嘛……或者果然刚才我应该选择救下奴良鲤伴才对吗?”
“免了。”虽然刚才说狐泽狠心的人是他,但现在七海建人也是发自真心地表示自己并不太想体验被一只妖怪追杀的感觉。
闻言,狐泽抬起了眸。
她的眼神像是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表现的更加紧张一点呢,毕竟这些人类的安全完全没有保障不是吗?”
七海建人将用来擦拭手的方巾叠好放回到西装的内衬口袋里,动作端得是股不急不慢的灼人:“虽然是这么说。但在这里的不是咒灵,而是诅咒,虽然还没有办法弄清楚下诅咒的人究竟是谁,但我想他应该不会是奔着要迹部一家人性命的目的而来。”
“我们出现在这里一直到这个时间也都还没有受到攻击,这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来的正好咯?”
“往好处点想的话也可以这么说。”七海建人沉吟半刻。
他再次开口:“先不谈这个,我比较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穿这一个空间的机关设置的。这或许是我们找到迹部一家的关键。”
狐泽和七海建人不同,七海建人是直接被关入了一个透明的可视房间,因此他所收集到的信息先天的就高出狐泽一等。
按照七海建人的观察,狐泽自进入这个空间以后并没有做出什么旁的举动,就连观察——也都只是十分有限地注视着眼前的能见度不高的雾气。在这样的空间中,她到底是怎样,又是何时发现的空间的秘密的?
这对七海建人来说十分重要。
“怎么发现的啊——”狐泽拉长了音调,这种事她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样解释才会更加合理。
就像她不知道怎么样去解释一加一等于二的原因一样。
于是狐泽只能半猜测道开口:“或许是因为我比较擅长空间类的术法吧?应该是这么说吧。”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参考价值的样子,不过既然狐泽你比较擅长空间类的术法,那这个空间的结界是否可以从内部打破呢?”
狐泽思考了一会。
这是一个类似于镜中的世界,想要将镜子打碎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镜子在碎了以后又会衍生出许多不同的小碎片。
“虽然能够打破,但是现在不确定迹部他们的位置呢。打破结界可能会波及他们的性命,我个人还是认为直接找出施咒人会更加有用呢。”
“那么你已经有了什么头绪吗?”
狐泽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哦。”
“远程施术?”七海建人猜测道。
“唔……或许是有这么一种可能吧。”
狐泽没有将话说的太满,这和平常的她所表现出的模样截然不同。
狐泽的迟疑意味着她不能够肯定,只是现在无论是什么样的猜测对七海建人来说都有着参考价值。
于是七海建人半带鼓励道:“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我认为你的意见会是十分有价值的信息。”
对此,狐泽是这样开口的:“我在想他会不会同样藏身在这样一个镜中的世界呢?”
“我的鼻子很敏锐,但是我完全没有闻到这里产生的异样气息。”
“所以我想他应该是躲起来了,躲到了某个我闻不到气味的区域——方圆千米的气味我都能跟踪察觉的哦。”
也就是说,施术者的术式必须能够在千米外的距离施展,否则狐泽都能够察觉其所存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