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丹心 第38章 仇怨

高祖三子李承燚，生于天佑七年金秋，生母乃是顾嫔宫中一宫女，高祖酒后失仪珠胎暗结，母凭子贵赐为采女。

生母出身低贱，在顾嫔眼皮子底下怀上龙嗣，一直被怀恨在心，日子过得不是很好。

高祖对他们母子亲缘淡薄，尤其是在三子诞生时，中原地区爆发洪水，百姓流离失所，瘟疫横行，本该丰收的季节，不仅颗粒无收，更是损失惨重。

因有二子李承泽的前车之鉴，三子的降世更是被高祖视为不祥，赐名李承燚，意借火神之福威，庇佑中原，驱赶瘟神。

本就不讨喜的女人，连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变得更加不讨喜。

顾嫔家世显赫，其父为户部尚书，统管大唐官员调动，关系网错中复杂，虽无子嗣，但在宫中也是正二品的妃子。

高祖的轻视，是顾嫔手里的利剑。她肆无忌惮地作贱那采女，在李承燚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阴暗的种子。

李承燚是被生母带大的，在他孩童时期模糊的印象里，隐约记得是个清秀温婉的女子。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因为顾嫔不许任何人提起那个下贱女人的名字。

李承燚三岁那年，那个女人被顾嫔折磨死了。他记得在漫天大雪里，有个瘦弱的人影跪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后来他再也没见过她了。

自那以后，他被顾嫔接过去抚养，那个华贵艳丽的女人是条毒蛇，表面上从容得体，背地里歇斯底里。

李承燚成长中所有的记忆，都是那个女人阴狠的笑：“废物，怎么都不会讨你父皇欢心。”

顾嫔身世不低，位份也不低，但人心总是贪婪的，是经不住攀比的。她只是个正二品，皇后之下，还有两个正一品的妃子，二皇子养母萧淑妃和四皇子生母鲜德妃。

她不甘心被踩在脚下，始终怀不上子嗣，那就抢一个过来养着。

因而她故意陷害李承燚生母摔碎高祖御赐贡品，罚她在大雪夜里跪上一整夜，再拖延救治时机，顺理成章害死了那个女人，然后以三皇子年幼失恃，自请抚养。

她以为有了个儿子，即使不亲生的，也能借这个孩子争宠，在高祖心里的分量再重上一重，到时将自己位份提上一提。

但是顾嫔始终是顾嫔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永远也猜不透高祖的心思，也不明白高祖的狠辣和绝情。

刚开始，顾嫔对李承燚还算过得去，细心呵护说不上，倒也是有心抚养，企图在高祖面前搏一搏好感。

李承燚自幼就没见过他父皇，第一次见高祖，是在高祖的寿辰上，那年他不到四岁。

他恭恭敬敬举着自己练了很久的万寿无疆的大字，呈送到那个高大威严的男人面前，小心翼翼祝贺着：“儿臣恭贺父皇，万寿无疆。”

那个男人看他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弃，只看一眼便移开视线，看也没看他高高举起的宣纸：“退下吧。”

那就是他的父皇，给予他生命的男人，却视他为污秽。

顾嫔也切身体会到高祖对李承燚的不喜，因为这种不喜也蔓延到她的身上。寿宴后一连数月，高祖都对她拒而不见。

这种屈辱，这种委屈，顾嫔统统发泄在年幼的李承燚身上。无尽的谩骂、虐待随之而来，他活得都不如顾嫔在宫里养的那几只猫。

至少那几只猫能得到宫人的敬重，而他李承燚没有。

顾嫔宫里的太监宫女在顾嫔刚接手李承燚时，对他的态度好过一段时间，后来随着顾嫔的转变，对他的态度又回到了以往的漫不经心。

大冬天的，他的冬衣是往年他生母给他亲手缝制的了，早已短了，旧了。那些伺候他的宫人也没有想着帮他置办新的，顾嫔更是想不起这码事。

他穿着不合身的冬衣，在除夕夜跑到御河边看烟花，那五光十色的焰火绽放在他阴翳的眼神里，那一刻，扫去了他全部的阴霾。

美，美丽又温暖，美丽又明媚。

他躲在河边的阴暗处，看了许久，直到漫天烟火全部熄灭。

在回去的路上，他撞到回宫的李承佑，锦衣华服的小小少年错愕地看着摔在地上的孩子：“你？你是三弟？”

李承佑对这个只在父皇寿宴上见过一次的三弟有印象，那时他就坐在高祖身边，清楚看见了那几个写得苍劲有力的大字，也清楚看见这孩子脸上的失落和晦暗。

没等李承佑让人去扶，那孩子早已自己爬起来跑远了，留下李承佑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愣神。

这么冷的天气，他身上的衣物那么淡薄，那么不合身。手和脸都被冻得通红，那些奴才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

李承佑当晚便去了他母后宫里，把这事禀明孝贤皇后，希望母后能惩治恶奴，肃清后宫风气。

顾嫔被皇后叫去训了几句，黑着一张脸回宫，当即给李承燚一巴掌：“废物，穿成这样成何体统。下贱女人生的下贱货，有了龙血也成不了龙子。”

照顾李承燚的奴才换了一批，生活质量有了改善，但是顾嫔对他的态度却更加恶劣，打骂早成了家常便饭。

因为不管顾嫔怎么对他，也不会有人再置喙，只要他没死，能以三皇子的身份体面活在世人眼里就行。

可是李承泽是个意外，也是李承燚的救赎。

萧淑妃温婉良善，养在膝下的李承泽也体贴善良，即使一样不被高祖所喜，但是萧淑妃的包容和慈爱，萧鼎天一家的关怀和温暖，补足了李承泽所有的缺憾。

那是转年夏天，天佑十二年，李承泽七岁的生辰，魏仪那会儿还是个三岁的黄毛丫头，跌跌撞撞跟在李承泽屁股后面。

萧淑妃给他办了个小型的生日宴会，请了其他三位皇子，外加魏仪和自己的侄子萧怀安。

李承燚没有出席过这样的场合，拘束地躲在角落，不敢凑上去，又怕惹别人不高兴，整个人局促不安极了。

是李承泽察觉到他的惶惶，主动走上前来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人群中去。可是魏仪怎么能容许她的承泽哥哥牵其他人的手，当即撞上前去，要抢李承泽的胳膊。

三岁的魏仪走路还不是太稳，又跑得急，更是失了准心，摔扑了过去，把李承燚撞倒在地，自己也跟着摔倒了。

事发突然，李承泽纵使已经迅速反应过来，率先松开手要去拉魏仪，奈何她跟个小炮弹一样，没拉住，眼睁睁看着两人摔成一团。

一时间只听得小丫头清脆响亮的哭声，被她扑倒在地的李承燚却没有任何反应。

木然看着那个皎如明月的大哥哥怜惜地抱起压在他身上的孩子，柔声细语哄着，余下的几个人也围了上去。

他像被丢弃的玩偶，被人踩在地上，永远也没人会注意到他。还是听见哭声匆忙赶进殿里的宫人将他扶起，留他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等待被问罪。

李承泽哄好魏仪，心里惦记着摔倒的李承燚，将哭累的魏仪交给李承佑抱着，走到他跟前：“阿仪年纪小不懂事，刚刚撞到你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你摔得不轻，我带你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李承泽的眼神很温柔，语气也温柔极了。

五岁那年，李承燚又感受到了温暖和爱。

李承泽带他去检查，发现了他身上新新旧旧的伤痕，却什么都没有问，确认没有伤到骨头后，默默给他身上的伤口全都上了药。

“都会好起来的。”李承燚永远记得那天李承泽摸着他的头顶，轻声对他说出这句话的神情。

第二天，萧淑妃求见了高祖，不知谈了些什么，自那以后，不到六岁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同拜在魏昭门下学习。

萧淑妃还常常以李承泽的名义邀请李承燚到椒兰殿做客，母子俩都不会多问，无声地给予他善意。

但是魏仪永远都是那个讨厌鬼，只要她出现，就会抢走二哥全部的注意，只有在李承泽全心全意照顾好魏仪后，才会分一点点注意到自己身上。

只要有魏仪在的地方，二哥就永远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他永远都只会注意魏仪一个人。

李承燚讨厌魏仪，从从第一次见面就讨厌得要死，这种讨厌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逐渐加深，逐渐积累，逐渐演变成怨恨。

他恨魏仪，他恨不得魏仪永永远远从这世上消失。

小时候对魏仪的恶作剧，在长大后变成借刀杀人，他利用春三娘对二哥的爱慕，背地里传信给她，告诉她，他们任务对象是二哥喜欢的人，利用女人的妒嫉来铲除自己的眼中钉。

没想到她会没死，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可是这次呢，魏仪？

这次我要你亲手杀死你自己，我要你亲手把你自己从二哥眼里、心里彻底的永远的抹去。

千万别让我失望哦！李承燚起身时，脸上溢出残忍而又灿烂的笑。

赶稿真的太痛苦了！

我比李承燚还苦，没有留言评论，单机的感觉真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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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