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购的可视化门铃到了,买来防司扬的,蒋述怕自己出工作室撞见司扬——没想到现如今,人都不在了,也不怕跟他面前掉马。
十月底天气不见好,蒋述受不了自己成天无意识摸手机看,心一横把手机锁家里,自己过去工作室做活儿,这招好使,他工作起来效率高不少。
有时心痒痒,就要开家门去看消息,蒋述就给自己一巴掌,虚空打个样子,扇扇空气而已,不让自己去拿手机。
所以司扬第一通电话他没接到,晚上九点多,蒋述刚洗澡出来,电话响了。
他犹豫着拿起来,怕自己手机似的,来电显示“SY”。
屋里开一盏台灯,昏黄催人睡,蒋述就那么站着,手机在他手上,没滑动接听,也没放下,只垂眼看着它超时、自动挂断。
蒋述慢吞吞地擦头发,抹护肤乳,眼睛穿透镜子一般,茫茫然,像在看镜子之外更遥远的东西。
头发没多会儿吹干,司扬换界面给他打,聊天软件弹出语音通话请求,蒋述关掉吹风机,还是接了。
“喂?”司扬声音透过来,“没在忙啊?”
蒋述回:“没。”
“要睡了?”司扬和几个同事出来吃饭,县城里室内不禁烟,烟雾缭绕,他出来露台透气。
“嗯,刚准备睡。”蒋述也不知说什么好,电话没来之前总挂记着,说不期待又忍不住期待,可人真打来,他也没话讲。
只好问:“很忙吗?周县冷不冷?”
饭店二楼的露台,一伸手就能够到一棵无患子树的果实,司扬随手碾一颗无患子下来,拿在指尖捏着玩:“挺冷的,比家那边冷。”
“那你衣服带够了吗?不够我给你寄。”蒋述从镜子面前站起来,爬去床上,靠着床头垫坐下。
司扬笑了下:“够。”
电话沉默一阵,才分开十多天,两个人就有点生分似的,听着对方的呼吸默默的。
包间里有人出来抽烟,喊了司扬一句,蒋述听见他应了声,就说:“挂了吧,你也早点休息。”
司扬给那人随口打句招呼,本来要转出去楼下小巷里,安安静静讲电话,没想到蒋述先发话了。
“……行。”
电话统共没五分钟,说挂的人没挂,蒋述声音又传过来:“没事不用给我打电话,我也忙着呢。”
他自己低头坐在床上,手无意识抠着枕头边缘的缝线,看不清什么表情。
司扬曲指弹开碾碎的无患子,垂眼问:“你忙什么?”
蒋述说:“就是忙忙忙。”
“好,”司扬无奈道,“你忙你的。”
不记得谁先挂断,房间没了声音,蒋述就侧卧着盯那盏台灯看,直看得眼睛发累发酸。
他使劲眨两下,关掉台灯,没多忙,就是不乐意再等;既然没法让自己不期待,那就斩断源头,干脆叫司扬别打过来。
接下来几天,手机恢复了静静悄悄的模样,司扬果然没再打来。
蒋述说不清是松口气更多,还是失落更多,总之都是自己选的。
四天眨眼过,到他生日,10月26号。
蒋述自18岁上大学离开司家,就不再过生日,但每年这天,他会拆开一本新笔记本,每年一本日记,不是天天写,想起来就写一写,300多天下来总能填满一本。
姚叙和司航的祝福消息过来,蒋述正在书店选新本子,他们还在北欧旅游,也不知几点钟发的。
结账的时候,手机一震,是司扬说:“生日快乐。”
蒋述依照回复叔姨的,回一句:“谢谢哥”,就把手机揣回兜里了。
往年他会约朋友吃顿好的,但如今滕绮嫁人了,只有他俩住同一个城市,她一心扑腾在小家里,饭就免了。
蒋述拎着购物袋,锁好车,从地下车库回家。他磨磨蹭蹭逛了很久,到家差不多晚八点,花钱又费时间,就当给自己庆祝生日。
指纹识别两次都失败,门没开,蒋述输入密码,电子音响起,屋里又黑又凉。
鞋子蹬掉一只,灯“啪”的亮起,蒋述心狠狠揪一下,吓得愣是没发出声音。
“生日快乐!”司扬捧着个小蛋糕,不知从哪儿跳出来。
心还在砰砰砰撞着,蒋述脸色僵硬,是真吓到了。
司扬赶紧过来,蛋糕放柜上,给他抚两下背,低声说:“吓狠了?我正打算点蜡烛你来了,早知道给你发个消息。”
蒋述缓过气,他胆子不小,就是猝不及防,心脏有点受不了。
他摆摆手,解开脖子上的蓝黑格围巾,换好拖鞋,又看了眼那个小蛋糕:“我没事,你自己回的?”
周县那机场,直飞也得3小时,蒋述估计他是医院有事顺便来的。
司扬却道:“我自己来的,不然你自己过生日多可怜。”
蒋述“啊”了声,真没想到司扬特地回来给他过生日,一时有点语塞。
小声嘟囔了句:“不用这么折腾……”
司扬没管他这句,一手托小蛋糕,一手牵了蒋述手腕,拉着往客厅走。
“我去走心甜品买的,”司扬回头跟他说,“没想到他家还开着。”
走心甜品在他们城市开了好多年,从初高中就挺出名,订蛋糕得排队好久。
蒋述知道,他自己去年还去买过面包,说:“开着。”
点蜡烛许了愿,小小的蛋糕正好够俩人吃,蒋述还吃着自己那一半,司扬已经进厨房忙活了,说要给他煮长寿面。
蒋述端着蛋糕盘子跟去看,倚着门框和他讲:“家里没鲜面条,怎么做?”
司扬袖子撩起来,系好围裙,边洗手边说:“就用碱水挂面,吃个寓意。”
他擦干手,掀起台上的小陶罐一看,走之前给炒好的油浸碎肉杂酱,丁点没动。
“没吃啊,”司扬蹙了下眉,“杂酱煮面煮馄饨都好吃的,你要不开火就拿去冷藏。”
虽说天冷,油浸的又炒过炸过好几道,轻易不会放坏,但蒋述这下厨频率实在低。
蒋述“哦”了声,不知怎的有点心虚,自己走过去,挖了勺蛋糕,巴巴地递到人嘴边。
司扬看他一眼,张嘴吃了。
又说:“自己吃,让开点儿,别烫到你。”
接一锅水开始煮面,在开水中翻滚、慢慢熟透的面条,在白瓷碗底搁一点雪白的猪油、放一勺红油碎肉杂酱,铺上小葱、点上醋和酱油,再三两滴花椒油,一碗热腾腾的家常面条出锅了。
司扬顺手在翻腾的开水里烫了青菜、煮两个溏心鸡蛋,捞出来码在面上。
蒋述口水都沁满口腔,咽了咽,凑近来真诚道:“好香好香。”
司扬笑了下,给他端去餐桌上,说“烫,慢点吃。”
蒋述早拿好两双筷子追人身后,小尾巴一样颠颠跟着,看司扬又转去厨房,喊住他说:“哥,一起吃。”
司扬本打算收拾厨房,听他这么说,犹豫一下,还是拿出个同款白瓷碗,只不过小号的,再拿两个小勺,走了过去。
香辣扑鼻,蒋述把面和碗底的调料搅拌开,乖乖等人。
司扬朝他扬扬下巴:“你先吃,假客气什么。”
蒋述就嘻嘻笑着,自己先吃一口。挂面硬度正好,芯熟了但带点硬,不会黏黏糊糊,是蒋述最喜欢的硬度。
他开心地嚼了嚼,把面碗朝司扬那边再推推,二人对坐着,一筷子接一筷子,慢悠悠分享一碗面。
蒋述吃起来就忘,司扬看他刚要咬断一口面。点了点桌子和他说:“别咬断。”
蒋述抬眼瞅瞅他,没脾气,把面慢慢吸溜着完整吃下去。
汤喝得差不多,蒋述生出些后知后觉的无措:“哥,你这么搞,等你生日我怎么弄?”
司扬没明白:“什么?”
“你弄这么好,等你生日我还不了,你可别失望。”蒋述说。
“不用你还,”司扬笑了笑,“我生日今天和你一起过了,别操心。”
他们十几岁的生日总是合并在一起过的,蒋述也是出来几年,才发觉:司扬一直将就着他的出生日期过,总是10月26日,从没10月29日过过。
蒋述愣了下:“那你都没许生日愿望。”
“许了,”司扬隔着桌碰碰他手背,软软的,“你闭眼那会儿,我也在心里许。”
……
司扬这趟赶着来,又得赶着回,陪蒋述过好生日,他得乘凌晨一点半的飞机回周县。
“这么急?”蒋述给他递外套,自己也拿出双干洗送回的鞋子要穿。
“得回去,明早有事。”司扬轻轻一勾手,背包拿过来。
里面来时只揣着充电器、充电宝、雨伞,现在满满当当,塞了蒋述给他拿的眼罩、颈枕、腰靠、耳塞,甚至还有几条小毫升的漱口水。
司扬检查好,拉上拉链,笑着看他:“这么多,让我在飞机上安家啊?”
蒋述忙着找钥匙,转来转去忙活,他就这样,有人盯着能规规矩矩活得更有秩序,一旦自己住,丢三落四是常事。
司扬道:“别找,不用你送,我叫车了。”
蒋述停下来:“我开车送你呗。”
司扬摇摇头:“大晚上的,送了我你还得开好久回来,别忙活。”
他还要说,司扬打断了:“司机马上到,你送我下楼就成。”
于是蒋述趿拉着双拖鞋,跟着人送到楼下,出电梯走近楼门口,是一片挺宽敞的大厅,没人守。
蒋述突然停下脚步,扯了扯司扬左边手袖。
司扬快他半步,盯着手机看司机接近轨迹,经他一扯,此时也停下来看他。
忽然怀里一热,蒋述不轻不重地扑过来,搂着腰抱抱司扬。
这可算突破了,他还没见蒋述主动抱过谁,顶多小时候搂过一回他妈姚叙。
隔着厚外套,胸膛贴胸膛,蒋述手是一点点收紧的,开始不松不紧,只把人圈在胳膊里,循序渐进,自己没察觉就搂成紧紧的。
司扬没忍住笑,抬胳膊环抱回他,搂在怀里搓两把脊背。下巴搁在蒋述头顶,往下使力按了按,一个挺稀罕的姿势。
“行了,别黏糊。”司扬拍拍他后背,估摸着司机该到了。
一道光透过雨幕远远转着打过来,两人往前走几步,司扬掏出伞、提前打开。
他们还站在大厅出口内侧避雨,伞撑开朝外挡着,司扬忽然说:“再抱会儿。”
随即他抬起空闲的右边胳膊,勾着脖子把人带过来,藏进怀里,贴着脖颈磨了磨。
喂喂,某些人最近是不是抱太多回?[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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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再抱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