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帝王命 第9章 第 9 章

丁家夫妻听了，半信半疑：“当真是皇上的意思？”

林父：“这种事哪敢拿来糊弄你们？我有几个脑袋够砍？”

丁家夫妻也有些纠结，若是如此，此桩婚事必定是要退的，进宫做了侍卫还怎么成亲？就算到时候出了宫也年纪大了。但若是退了亲，以自家儿子那个情况，也很难愿意有女子嫁进来……

在二者之间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拳拳爱子之心和传宗接代的思想占了上风：“双儿原本就是有婚约在身的，若是因此退了亲，此事不仁不义，传出去恐怕皇上也要迁怒你们。倒还不如将双儿嫁过来，婚约在皇命之前，你们还能得个守诺之名，想来陛下也不会真得怪罪。”

这话倒是邪门得有些道理，将林家三人都说动了，甚至连林大都有些动摇了。

林双翻了个白眼，顷刻推门入内。

“我要入宫。”她脊背挺直，眼里皆是坚定，一字一顿地说，“侍奉天子左右，宁死不辞。”

在五人逐渐露出惊恐神色的时候，林三不疾不徐地补充了后面的话：

“我林双，愿为此舍弃家业、姻缘、乃至性命，以表我林家忠君之心。”

她缓缓跪下，道：“退婚之事非我爹娘所愿，林双愿为此承担一切罪责，我知姨母姨父心中愤慨不平，是我毁诺，耽搁了表哥。但我意已决，还请爹娘、姨母姨夫成全。”

林父颤抖得抬起手，被气得几乎站不稳：“你、你……”

他想骂逆女。

但不能骂。

她先是说她要入宫侍奉陛下，这是她的意愿；又说要舍弃一切，哪怕背上毁约、独专、不孝之名也要去，哪怕舍弃性命也要去，以示忠君之心，还把林家给带上了。

林父被气得要昏过去了，这两句话出来，在场姓林的都不能再说一句反对的话。这逆女直接将所有后路堵死了，一点斡旋的余地都没留。他们现在如果再阻拦，就是对圣上不忠了。

至于丁家…丁家也不好说什么，林双这番话直接将他们架起来了。

嗯？这件事是我一意孤行，是我执意为圣上效力，你要怪就怪我吧。但无论怎样，我都要去侍奉陛下。什么？我毁诺？我不义不孝？对，但是我忠君啊！

为了忠君，我宁可不义不孝。你要是不满意你就去找人吧，传扬吧，没所谓，我是不怕的。

要死。

丁家能传出去吗？

他不敢，一点都不敢。

因此，丁家只能哑巴吃黄连，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待丁家走了之后，林父林母也生气得回房了。

林大回过头，看见林双跪在地上，却毫无低眉顺眼的矮小感。

他这个妹妹，自小便是舒展的、随性的、想要什么都敢张口，张口要不来便自己动手抢，读书时看到了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后便常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他和二弟有的所有东西，她都一定要要一份，无论她需要与否。

这样的性子，从小不知道挨了多少打。为了学武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别家的姑娘研究时兴的珠钗脂粉，她却穿着一身短打练刀练剑，混得像男子一样糙。

“林三，你这次胆子太大了。”

林双没回头，声音淡淡的。

“我不这样做，你们会帮我退婚吗？”

林大并不认同：“我们不是在商量吗？”

林双偏过头，眼神锋利：“你敢说我出来之前你们心里想的不是就着姨母的意思顺水推舟？”

“……结果未定，商量不就是应该以理服人吗？”

林双冷笑：“大哥，我不是你，生来就有爹娘心甘情愿为你托举一切，事事以你为先，你想要的，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他们都愿意去挣。你有千千万万个机会，我却只有这一次，你想让我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你们手里？绝不可能，我也等不起。”

“更何况是你自己过来说让我参加大比的，给了我希望又想让我认命？你未免太残忍。”

林大语气埋怨：“不管怎么说，你太冒进了，此事应当循序渐进，林丁两家都差点毁在你手里。”

林双反问：“大哥不高兴的是林丁两家差点毁在我手里，还是大哥你的前程被我攥在手里区区片刻？”

林大：“……你！”

衣摆晃动，林双逐膝站起。

“大哥，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指责我，而是高兴于自己在宫中得到了强大的助力。”

林大打击她：“你大比能不能通过都是回事呢。”

“你们若觉得我不能通过，何必急着给我退亲？我的实力，你我都清楚。”林双走到林大面前，挑眉问道，“大哥，你我比武，你何时有一次胜过我？大比于我而言，形同虚设。”

-

大比是在武场举办的，共分为三轮，初选、复选、终选。

宫中侍卫1500人，各地报名者5329人，一共将近六千人。

铜盆中水涟漪起，宋移星抽出手，自有宫女上前为她擦拭。

“女子来了多少？”

以宁回答：“其中有一百四十八名女子。”

宋移星眉心微折，伸出手。

以宁即刻会意，从袖中拿出那份提前准备的女子名册呈上。宋移星展开依次看过去，不过小半刻钟，她将名册随手放在书桌上。

“最后留用多少人，定了吗？”

以宁敛眉：“奴婢想，若是女子胜出者有三五十之数，就留用一千五百人，毕竟陛下安危需要侍卫。若是女子胜出者仅有十数人，便只留用八百人，等后续慢慢补充女子数目。”

宋移星颇为满意得看她：“不错，考虑周到。”

以宁轻抿唇角：“全靠陛下教导。”

宋移星拿起桌上的毛笔：“其它的就照你说得做，但一千五百人太多了，就算是女子全部入选，最终数量也先放在一千内。”

以宁自无不可：“只是……敢问陛下，陛下希望女子数目在多少？奴婢担心陛下苦心付之一炬。”

“谁能赢，谁就入选。”宋移星下笔如注，“朕是给她们机会，但不意味着要将废物收在身边。”

以宁颔首：“奴婢明白。”

便缓缓退了出去。

大比第一轮结束，入选三千人，其中女子一百二十人；

前三甲分别是赵二丫，林双，和卫懋。

宋移星更衣时听到这个消息，回忆片刻：“赵二丫，三代务农，无人教导，却夺得了魁首？”

以宁道：“启禀陛下，赵二丫天生神力，身材魁梧，甚于男子许多。”

宋移星轻勾唇角：“毫无技巧，凭一身蛮力硬克对手？”

以宁也笑了：“奴婢也是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一力降十会，她在武场之上没有对手。”

第二场，毫无悬念，前三甲甚至没有变化，

终选。

场上只余下1500人，女子还有83人。

武场上人头攒动，中央有九个擂台，旁边的高台之上摆着一套上好木材制成的桌椅，黄盖遮挡着阳光。众人心中发热，如此阵仗，必定是陛下今日会来观战。

出人头地就在今日。

然而终选正式开始，皇上銮驾也没有到来。

终选的规则是自行抽选号码，抽到相同号码的十八人同时比试，由上一轮比试中名次更高的九人守擂，获胜的九人进入下一轮。

蒋娇娘握着签站在人群中，看着擂台上的赵二丫以臂抵挡，而后中气十足得将人抡了出去。

“好！！”

叫好声与遗憾声同时响起，蒋娇娘高兴得摇晃手臂，赵二丫去抽了新号才过来。

“阿赵你好厉害！这次的榜首肯定又是你的。”

赵二丫挠挠头：“谢谢阿珠，你也很厉害。”

“那是。”蒋娇娘得意得眨眼，“虽然没你那么厉害，但进前十已经超出我的意料了。”

言谈间，下一轮的选手上场。

蒋娇娘碰了碰身旁的人：“阿赵你看——到林双了，林双！”

短短时日，蒋娇娘堪称大开眼界，如果说赵二丫是天赋和力量的极限让人望尘莫及，那么林双就是技巧的最高点，她的招式质朴无华，却精准纯熟，出招干脆袭人要害，没有一点花架子。

台上，对手一个飞踢，林双侧身躲避，随即反手一个扫堂腿攻击对方。

十几招密不透风的对决下来，双方目光犀利，都在等对方露出破绽。

这台上的对决最为精彩。

蒋娇娘目不转睛：“怪不得这俩人名次相近呢，打得几乎不分上下。”

林双的额角已渗出汗来，她却全神贯注得观察对方，眼里只有这场对决的胜利。

到了她们这种水平，实力的高下已经不再重要，决胜的关键在于毅力和心态。

林双丝毫不敢懈怠，紧紧盯着对方，眼神如鹰一般。

终于，在某一个对招之中，对手暴露了一瞬间的自大，被林双抓住，生生将优势送给了她。

对手栽倒在地，林双也粗粗喘着气，目光不经意扫过台下，发现林大和他周围侍卫心不在焉，眼神都暗暗向后飘。

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人群后面，一位身着紫云凝色衣裙的女子负手观战，身旁的宫女为她举伞。林双擦汗的动作滞住，一个让她心神颤栗的猜测在脑海中蹦出来。

——此人便是当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