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食了福利餐和枫丹洋葱汤后,腹腔传来充盈的感觉。
微微眯起眼,吃饱了总是会想睡觉。你在书上读到过相关的信息,说是吃饱了的人会下意识地放松,劳作的疲惫便会汹涌而出,本质是觉得安全,于是放任懈怠与疲惫。
对你来说,还好。你的夜晚与一般人不同,那是你在梦里舔舐、撕咬自己伤口的时间。睡眠是时间更迭的分界线,你在梦里共享安宁与痛苦。不是不能让自己一夜无梦,只要在睡前对自己适当地暗示,你可以做到这一点。
不过,如同一根弹簧,你白天的经历把它压下去,等梦境笼罩你,蓄势待发的弹簧就会一下子弹起来,恢复成原来的长度。等到第二天到来,再被压下去、再次弹起来,如此循环往复。
通过暗示让自己不做那些压抑得辗转反侧的梦,相当于把弹簧按下去后不让它弹起来,之后的经历又化作新的重量……之后会反弹得更厉害还是这根弹簧就此报废?你不知道。
尽管你自己就是这根“弹簧”。
与菲米尼点头示意道别,你路过喧嚣的、里面传来拳拳到肉声音的地方,无声地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看见你回来了,你位置旁边的一个带着单边眼镜的男人笑呵呵地递来一颗糖。
你接过糖,没有吃,朝着对方做了个感谢的手势。男人一下子露出一副欣慰到落泪的神情,伸出手在跟前比了比你的身高,含泪感叹:“……还是个孩子呢……小小的嘿嘿……我以后也会有可爱的女儿吗……”
男人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中。
你瞥了对方一眼,随后安静地开始按要求组装散落的零件。这个形状,这个材质……当零件被你握到手中,你下意识地想要分析,分析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这近乎是你的本能。
不行,你手指收拢,坚硬的有棱角的零件硌在你的手里,让你清醒了几分。没有必要什么都去探索、什么都去求知,会很累的。什么都想要,想要的越多,能全部抓住的可能性就会越低。
分清轻重缓急,不要被本能所操纵。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耳朵、你的大脑,这些是你的东西,你应该成为指挥它们的那个,而不是被牵着走的那个。你只是会在梅洛彼得堡待一段时间,最佳的情况是明哲保身。
你和菲米尼都能平安回到陆地上,你们都能在这里度过一段平静的时光,这就够了。至于你组装的零件下一步又会添上点什么、用途会是什么、会流入什么人的手中等等,这些都不重要。
你的人生应当是一湾平静无波的水,即便是一缕风吹过而泛起的涟漪都应当在你所规定的范围里回荡。
同事关系这种东西,不会给你添乱子就行。如果这么做了,希望对方能够支付令你满意的[价格]:迄今为止,你见过很多的人,绝大部分的人都只是擦肩而过,你们本可以相安无事,直到他打破了你们之间的玻璃——
他闯进了你的视野,也踏上了你的[天平]。
[天平]怎么可以不平衡?[天平]最终必须归于平衡,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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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未来要做什么?你还没能得出答案。起码有一点你十分明确,等离开了壁炉之家,就随便做点什么吧,不会让你感到厌烦的就行,可以的话,希望能带一点趣味性。
为此,你特地用自己攒下的摩拉购买了一本《职业大全》。
人的一生有限,能做的事情也许有限,但做什么、怎么做却会有无限种组合——虽说无限种组合归根结底也会落到某个数值周围,只要这个数足够大,视它为无限也未尝不可。
而现在,你从自己的这本《职业大全》中划掉了“科学家”的工作。
至于原因,你的余光瞥了瞥旁边仍沉浸在幻想的男人。因为兢兢业业干活,结果却没有达到枫丹科学院的要求而被认为是浪费枫丹的资源,进而锒铛入狱这种事情什么的,你觉得对你来说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如果不是被阿蕾奇诺女士救了一命,你不会加入壁炉之家,尽管是有时限的。和组织相比,你大概会选择更自由的职业,随时辞职也不会被人责怪的职业。
长时间地待在某个组织里,为了群体性而抹杀掉部分的自己,又或者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你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工作与生活的界限逐渐模糊,当你想要把它们重新分开,可能还会面临“别人都可以为什么就你不行?”的指责和阻挠。
你好不容易——可能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困难——才从你曾经生活的那个地方逃离出来。你不想要再回到那种工作时间在工作、工作时间外仍在工作,连喘息都算是一种幸运的生活。这算什么?从一个牢笼里离开,就为了去到另一个牢笼么。
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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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刚进来没多久、为了能吃一顿美味的饭尚且需要勤勤恳恳按时上工的朝露相比,存了一定数量特许券的、算是技术工种以至于时不时能拿到大活的菲米尼的工作时间会更加弹性。
就像现在,和朝露分别的菲米尼没有去工作,而是原路返回了他和朝露的住所。
刚打开门,一个人影站在朝露的床前,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可以请你离开吗?”菲米尼没有意外,好声好气地开口,那个人影肉眼可见地吓了一跳。
当那个人影转过身来,露出的脸赫然是朝露刚来时见到的工作人员的模样。
如今的梅洛彼得堡被称为囚犯的新生之地,即便是罪大恶极的人仍能在这里获得新生。被冤枉的好人、被唾弃的坏人、摇摆不定的人、随心所欲的人,在这里交汇。
会有人真心悔改想要为自己过去做出的事情赎罪,自然也会有人依然渴望着掠夺与血腥。
具体如何管辖、怎么处理,这是那位公爵大人要做的事情。自从跟朝露相处得多了,菲米尼不知不觉染上了朝露的某些习惯。
可能是真的看起来很好欺负吧,菲米尼淡淡地想,温和的话语下是没有笑意的眼睛,仔细看说不定还能在眼底找出三分漠然。
他知道这种事情并不罕见——不就是有的工作人员会记下新来的好欺负的人的位置,仗着对方初来乍到怕惹事的心理捞些好处么。只是不同的人,想要的好处也不同。即便是壁炉之家里,也不见得没有这种给新人下马威的事情。
菲米尼知道自己不该生气的,面对别人摸到房间里的情况,他应该做的是把人弄出去,接着通过某些渠道告知那位公爵大人,自然会有人处理。可一想到如果他不在这里,朝露的东西被别人碰了个遍都可能不知情,一股无名火就在他的心里燃烧。
工作人员所看到的就是戴着黑色帽子、脸上还有小雀斑的淡金发少年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似乎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工作人员站的位置很巧妙,恰好能看到这位少年大腿边发着光的神之眼。
蓝白色的神之眼,一看就是冰系的。先不说莱欧斯利也是冰系神之眼的拥有者,工作人员在“改邪归正”之前吃了多少莱欧斯利的拳头,单就是有神之眼的人大多都不是什么软柿子这一条就足够他心生退意了。
天可怜见,工作人员就是看朝露一个小孩子,是因为冲撞贵族进来的,估计没什么人给她撑腰,又恰好是个哑巴,被欺负了也告不了状。再加上是小孩子,他一个大男人,翻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原本工作人员是真的想要改邪归正的,但他最近刚好在赌拳的时候输了不少特许券出去……这不是,刚好他有需求,朝露这个乍一看没有多少特许券、但很适合长期压榨的家伙就出现了嘛。工作人员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当然,工作人员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番想法被面前的少年听到估计逃不了一顿打,他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哎,我这就走、这就走哈。”说着这话的时候工作人员甚至不敢背着少年,手在背后摸索着始终让自己能看到少年的一举一动、略有些滑稽地出了门口,又小心翼翼地把门给带上了。
现在,房间里只剩菲米尼一个人了。
只见菲米尼先是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打开柜子抱出一套新的已经洗过的寝具,来到朝露的床边,给朝露换了新的。
好像没有必要这么做,菲米尼这么想,但他还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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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是不一样的,菲米尼对此深信不疑。
当年幼的菲米尼和林尼以及琳妮特组队时,菲米尼常常会因为林尼与琳妮特之间的默契而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他们是兄妹,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之间的这种羁绊斩断。
即便和他们组队了,最初的菲米尼也只是认为自己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更换的灰扑扑的备用零件。
自然,现在的菲米尼已经不这么想了。
他能感受到,林尼和琳妮特确实把他视为家人。他不生于壁炉之家,却长于壁炉之家,他注定属于壁炉之家。和这里的孩子一样,他们会是彼此的[家人]。
但朝露不同,她是只属于菲米尼的[家人]。
只属于他的。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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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的一个点在于,人们可以通过语言交流得知对方的想法,可以争吵、辩论,就别人的话会有人说“你这么想是不对的,不对的原因是balabala”,但朝露,她无法和别人进行语言交流,仅通过纸和笔,经过思考的内容和嘴里下意识说的内容又不太一样,再加上不是谁都有这个耐心看着朝露在那里写的,如果有人真这么做,在一堆人里有这样一个人,朝露会因为对方来陪自己会不会对对方的人际关系产生影响、比如让对方也减少了和其他人的交流或者因为跟她待在一起被其他人孤立什么的,她会在某一天忽然推开对方。
这时的朝露是[为了你好,还是不要和我待在一起了。]这种心理。会很犟,自以为是为别人好结果做出了让人伤心的事。本质其实是朝露会想[你原本的样子就很好,不需要因为我而给你的人生添波折。],会希望对方安好,而朝露在自己的身上看不到这种东西,她知道自己是游离的,哪一天死掉都不会意外、也不会被发现的。
回避型朝露,别人的话还能说“你这样想不对”,朝露的话是,除非她做了什么,别人才姗姗来迟,只能苍白地说“你不能这么做”,从流程上来说就是已经站在对立的两侧,朝露更难听进别人的话,或许别人说的没有错,但那又能怎样呢,做都做了。
一意孤行的红发女孩,就像被绑在木头上烧死的红发女巫一样,她把自己活成了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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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用一下崩铁那边的命途,朝露大概是:智识 巡猎 虚无。智识是她的开端,巡猎是她人生中的执念?某种程度上来说会是很记仇的家伙,虚无是她的归途。(对命途的分析不保真,就是忽然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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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朋友叭叭了一下朝露的故事,朋友说我现在写得真是和之前不同了。
我(好奇又有点小激动):?
朋友(诚恳):之前是金鱼在太空里漫步,现在是金鱼在骑自行车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会骑自行车的金鱼好像还挺厉害的(目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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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我,快考试了(悲)要开始女娲补天的生活了(淡淡地死了),一次过一次过一次过(碎碎念)
我努力努力保持三天一更的频率,就是可能支棱不起来了(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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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觉得写的还可以的话?想要收藏!(猫猫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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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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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枫丹篇-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