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撞到爱 第39章 第39章

镇北将军府，戌时。

哒、哒、哒。

屋内的翠钱打了个哈欠，听到脚步声后揉揉眼睛，等看清眼前的身影，站起来道：“小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废话……能不快吗？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的那种。

叶昭进门，朝她点点头，并没有多说。

翠钱忙回道：“哦哦哦，对了。小姐，你方才走得太急了，那个盒子里好像是上回老爷派人送来的香囊，说是叫你仿照着学女红用的。你不是走了吗，我就收起来了。”

说到这里，小丫鬟一拍脑袋，又重新拿出个新的桃木盒子：“小姐，玉如意我也给找出来了，你还需要吗？”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叶昭的兴致看起来却不大高，不免得放轻了声音：“小姐，你今日过去，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什么了？说起来其实也没发生什么，无非是当场闹了个大红脸，寻了个借口紧赶慢赶地跑了出来罢了。

可是，平白被人这么一问，叶昭就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沈某人指尖摩挲鸳鸯香囊，眼中含笑的样子，还有那白玉般的肌肤。真是教人，真是教人……

不行，我尴尬个什么劲儿？我有什么好尴尬的？不行不行不行，我没必要再想下去了！

“呼——”叶昭长长舒了口气，“你先放那罢，我下次再说。”

说完，她往床上一躺，把脸埋进枕头内：“有点乏了，翠钱你去烧水吧，我今日早先点休息了。”

***

李章文一事处理得甚快。经审问，那两个打手很快就将事情倒的个一干二净。

人证物证俱在，当晚叶老将军就亲自带人上门，直找礼部尚书要说法。礼部尚书面色铁青，把自家儿子揪出来，当场就家法棍棒伺候，打得人哇哇叫。

翌日上午，礼部尚书还上将军府，亲自登门谢罪，诚恳道歉一番，言语之间诚意倒是足，诉求竟然是想要封锁消息，不要闹得京城满是风满是雨。

叶老将军面上给足了面子，对于李尚书带来的礼分文不收，只是轻飘飘地回道：“只是小女受了惊吓，望令郎能亲自前来，给小女真心实意道个歉。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尚书只得回道：“自然自然。只是犬子近日受了家法伺候，正卧病在床，又因着长公主的令，还在禁足呢。等禁足期限解后，定叫他亲自前来谢罪！”

是日傍晚，待叶昭得知这个消息后，忿恨道：“就这么算了？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叶老将军语气淡淡：“没过几日便是秋闱，他这是怕影响他儿子的仕途。”

“仕途？考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酒囊饭袋一个罢了。”叶昭冷笑。说着，望见自家老父亲幽深的神情，不免得问道：“爹，你在想什么？”

“我们不追究，自然也有人追究。”叶老将军莫名来了句。

不过，没等叶昭再问，又被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叶昭只好嘟嘟嘴，她知晓自己父亲不希望自己趟京城这趟浑水，一生平平安安健康顺遂就好，因而对于京城里的勾心斗角，却是也没怎么听自家父亲说过。当然，或许也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她自个儿确实对这些不大感兴趣。

再度回到屋内，叶昭没喝两口茶水，便又听见了屋外的敲门声：“小姐，我回来了。”

是个小厮的声音。

这小厮是她白日派去沈清淮那边送玉如意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闻言，叶昭随口便道：“进来吧。”

小厮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却是递给叶昭两个桃木盒子，一个她认识，是用来装玉如意的，而另一个就不得而知了。

叶昭先是一愣，转而接过另一个盒子，打开时却望见内里的一支桃木发簪，拿起掂量两下，更是满头雾水，问道：“我不是让你去送东西吗？你怎么反而拿了东西过来了？”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只是那边的下人硬不肯收下您的东西，还把这个盒子塞给小的带过来。”顿了顿，他欲言又止，“小姐，还有他……”

叶昭微微皱眉：“怎么了？有什么说不出来的，这般吞吞吐吐？”

小厮回道：“好像是说，那位沈公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最近得了伤寒，这段日子闭门见客。还……还托口信叫告诉小姐您，这段时日不用去看他。”

叶昭眉头一拧，当场就呼道：“怎么可能？”

他那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突然就重病不起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替我挡了刀？也是，常言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本就是体弱之人，如今天气渐凉，又受了伤，没准因此受了根本。

不行，我得再次去看看！

抱着这样的念头，是日下午，叶昭再次孤身前往沈清淮的住处，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

只不过，她敲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出来个不认识的小厮，赶紧说明来意：“你家公子近来如何，我是他的……朋友。过来探望一二。”

小厮语气疏离：“多谢关心。只不过我家公子近期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你就跟他说叶昭过来看他了，诶——”叶昭话还没说完，门却被紧紧关上，门内那个冷漠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内。

不见就不见呗！这么赶客做什么！

……

翠钱近日发现，自家小姐这三日有些魂不守舍，但看来看去又好像说不出哪里不对，每日按时晨起，练练武，看看话本什么的。明明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啊。

这日上午，翠钱替练武后的叶昭缓缓按摩肩颈，半晌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小姐，你最近两日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还能是什么事？

连着这三日，叶昭也好几次去那处屋舍想要探望一二，却三番两次吃了“闭门羹”，那小厮最多也只不过是收下了药包。一次两次就算了，连着三次真让人有些急了，心中暗暗想道：“都过了三天了，他的伤还没有好吗？他做什么又不让我去看他呢？”

叶昭不答反问：“你说……要是一个人为了救你而受伤，却不让你去看他，到底是什么原因？”

“……依奴婢看，恐怕是因为伤得太重，不想让被救的人伤心吧。”翠钱顿了顿，“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叶昭一怔，闭上眼时仿佛神色并无异样，只道：“没什么，我傍晚再出去一趟。对了，你去帮我开点药……”

她决心再去一趟，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看，就这一趟。

……

是日傍晚，叶昭再次来到了门外，怀里还带着刚买不久的药包。但她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敲门。吸取前面的教训后，叶昭轻手轻脚绕到屋子的旁边，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

院子内静悄悄的，她一路蹑手蹑脚，径直走到了熟悉的、前日刚来过的那间屋外。

然而，出乎叶昭意料的是，她很快听到了熟悉的两道声音——一道属于沈清淮没错，另一道竟然属于叶池！

她眉头顿时一皱，竖起耳朵，非要听出个名堂不可。

不知沈清淮低低问了句什么，叶池接话道：“沈老弟啊，我说你平日神机妙算，这件事儿上怎么这么游移不定？你就老老实实装装病，让我堂妹担心几天不就好了？这招叫做‘以退为进’，做男人嘛，就该好好拿捏姑娘家的心思才是。”

沈清淮似乎微微沉默了一下，不置可否，转而问起别的：“所以说，牡丹姑娘也是假的？”

“没有没有。”叶池回道，“我还真有个红颜知己唤作牡丹姑娘，哎，只是她去年便被人赎了出去，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话音一转，笑道：“你都闭门谢客三日了，你猜今儿个我堂妹会不会来？”

“……”

躲在屋外的叶昭心里冷笑一声，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这些时日的用心都喂了狗。叶池这样也就罢了，沈清淮也跟着这样子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她心肠直、心思透，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当即就掏出袖中药包，往地上一撂，径直就往屋外走，动作放得很轻，不想让屋内人知道自己来过。

树荫拐角处，端茶送水的墨竹瞥见一个身影，正琢磨着是哪个小厮，等走近几步居然发现是叶昭。他连忙追上去问道：“诶，燕，叶姑娘，你怎么走了？”

“我不能走吗？”叶昭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走，你难道不知道？我问你，我这三日送来的药方，你有哪一剂是真的给你家公子下了的？”

“那点儿伤明明早就好了，他还躺在床上装病做什么？我问你，嗯？”

“……”墨竹张了张嘴，一时间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一句叶昭能回五句，可见是真的气着了。

叶昭神色一暗。

墨竹顿时心生不妙，刚想拼命找个补，便听得叶昭抢先一步，继续说道：“告诉你家公子，以后我也不会再来叨扰他了。信义既失，何必再论交情。”

然后……叶昭就翻墙走了。

只见她倏忽转身，足尖在墙上一点，身影瞬息消失在院墙之外。

小书童在原地怔愣，想追追不上，想说说不出。他可真想仰天长啸一声，公子啊公子，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徐徐图之”吗？？！

***

翌日便是中秋节。同叶老将军用过晚膳后，叶昭早早地便拉着翠钱出了门。原因无他，按照惯例，京城这日有灯会，热闹得很。

华灯初上，火树银花。

叶昭在边关呆了十来年，许久未看见这般繁盛热闹的场景，一时间简直要看花了眼，身边的翠钱亦然。两人就这么边走边逛，一路好不自在，赏美景、猜灯谜、买甜食……

“小姐，这糖葫芦好吃吗？”翠钱问道。

“当然，谁叫你方才说不要的。”叶昭笑起来，“咔嚓”咬掉最后一个糖葫芦，忽而感受到什么，缓缓回了个头。

只见熙攘人流的那一头，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身边那人则稍矮些，身着灰色衣衫。也就在那一刻，仿佛心有所感，那抹白色身影竟蓦然回首。

半晌，那人嘴角微微勾起，朝叶昭笑了一笑。

这一笑不得不说是优雅至极，风度翩翩，然而叶昭可不领情，瞥见那一抹熟悉的白色，立刻别开脸，顿时扭头就走，还不忘拉着身边的翠钱，喊道：“我们快走！”

翠钱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是抽了什么风，只好老老实实地迈开脚步，努力跟上叶昭，喃喃念道：“诶，小姐，走慢点。”

又走过几条街道，叶昭终于放缓脚步停了下来。再度回头时，身后是万千灯火，是无数张陌生的、欢愉的笑脸，至于预想中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翠钱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见小姐神情似乎有点失落，问道：“小姐，你在找什么人吗？”

“没有！”叶昭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不自然，低低找补了一句，“好啦，没什么事，我们继续逛吧。”

翠钱点点头，两人便继续优哉游哉地逛起来，再次汇入流光溢彩之中。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叶昭停留在一处卖兔儿灯的摊边，有点乏了，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战利品”，心道这一趟算是逛得差不多了，可以说是满意得不得了。

不过，她正打算告诉翠钱准备离开时，忽而听见对方喊道：“小姐，你看前面好多人啊！”

叶昭顺着翠钱的视线望去，只见前方人头攒动，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喧闹声远胜别处。

见状，旁边的摊贩解释道：“前头是我们这有名的‘莲花池’。每年这时候，都热闹得很呢。”

“莲花池？”叶昭咂摸道，“这会儿都秋天了，哪里还有莲花开着？”

摊贩笑笑：“两位姑娘是外地来的吧。这莲花池又名‘映心池’，传说只要将写有心愿的莲花灯放入池中，若灯能平稳漂至池心而不沉，心愿便能达成。灵验得很！因此每年今夜，都有许多善男信女，尤其是成双成对的有情人，来此祈求长长久久呢。”

又指着花灯道：“我这儿的莲花灯品相甚是不错，二位可要看看？”

叶昭客气谢绝了摊贩的好意，但来都来了热闹不看白不看，转而拉着翠钱的手，连忙向前走去。只不过前面莲花池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两人一时半会儿挤不进去，只得在外围踮着脚往里头看。

翠钱个子小些，除却人头外实在是看不到什么。叶昭好歹个子高些，依稀能望见前边人在做什么——果然如那摊贩所言，五彩斑斓的花灯与天上明月交相辉映，将池畔照得亮如白昼，人群共同蹲下在池中放起花灯，花灯随水漂流，承载着不知多少期盼。

看了半晌，她忽而被不远处树梢上的红丝带所吸引，还没瞧得仔细，就在此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摩肩擦踵，议论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快来人啦！”

“哎呀，有人落水啦！”

“好像是个穿白衣……”

叶昭捕捉到关键词，循声望去，余光只望见一片青色的衣角，连忙挤着上前几步，发觉最后说话的是一个穿青色衣服的年轻汉子。

她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拽住那汉子衣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汉子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周围人声鼎沸，一时间竟然没听清。直到叶昭提到音量再次说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有点结结巴巴地开口。

“我，我刚才看到……看到一个白衣男子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