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记 第9章 陪安乐

“抱歉，我现在有些忙。”安乐刚迈动了半步，就听到了安小鱼客气而有些冷漠的拒绝。

啧，借口都这么敷衍。八卦心驱使之下安乐不自觉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去。

安林眠笑容一滞，旋即恢复了自然，追问道：“什么事？我帮你一起。”

“我找他有事，不太方便带上你。”安小鱼说着，手指向了安乐。

安乐见安小鱼指着自己，猜想对方是想拒绝又不好直说才拿自己当借口。

安小鱼是一心要离开的，和这里的人没可能。安乐体贴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安小鱼，表露出等他的意思。

安林眠被拒绝了，但依然没露出退意，又道：“那我等你们说完。”

“说完该去睡觉了。”安小鱼说完，稍一停顿，又指了指安乐，补充道，“和他睡。”

安乐：“.......”

安乐感受到周围火热的调侃的目光，讪讪解释道：“普通睡觉，普通睡觉。”却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几句话间，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人群中发出阵阵起哄声。

安乐：“……”

安林眠似是丝毫没有听懂安小鱼的话外之音，仰着头，依旧追问道：“今晚没空，那明日呢？”

“明日也没空。”

“做什么？”

“陪安乐。”

“那后日？”

“后日也没空。”

“忙什么？”

“陪安乐。”

“那大后日！”安林眠似是越挫越勇，势必要约到人，声量也控制不住得越来越高。

而安小鱼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陪安乐。”

安林眠：“.......”

安乐：“.......”

安乐一句话没讲，却好似成了夹在两人中间的第三者，周遭人越聚越多，起哄声越来越大，安乐恨不得立刻遁地逃走。

不仅是为了逃避围观人的目光，更重要的是安乐察觉到安林眠的耐心正在极速流失。这半年来，他对安林眠的性格也有所了解，豪放、不拘小节，但同时也意味着不可控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连拒绝了一个女孩子数十次，换做自己，也是要怒了，何况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安乐已经隐隐预感到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了。

安小鱼，你自求多福吧，我先溜了。安乐默默为安小鱼祈祷了下，挪动着步子正欲悄悄离开，就在此时，安林眠果然怒了，咬牙切齿吼道：“一连十天都陪他玩！你们又不是夫妻！夫妻也没你这种陪法！”

“你胡说！小鱼嫂嫂和哥哥就是夫妻！”不知何时，安苏苏钻过了人墙，气喘吁吁地站在安小鱼、安林眠中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安林眠，气势汹汹而奶声奶气地吼道：“不准你抢哥哥的老婆！”

“哎，不是，苏苏妹妹，”面对小朋友，安林眠又恢复了和颜悦色，弯着身子软声道，“苏苏妹妹，眠眠姐姐和小鱼哥哥有大人的话要谈，你去找琳琳妹妹、丫丫妹妹玩好不好呀？”

“不要！你抢我哥哥老婆！你是坏人！我以后再也不喊你姐姐了！”

“啊，我、我不是。”被一小孩子误会指责是坏人，安林眠忽然间手足无措起来，慌忙解释道，“苏苏妹妹，你听我说，我刚刚问过了，你哥哥亲口说的他和安小鱼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人----”

“你胡说，小鱼嫂嫂就是哥哥老婆。”安苏苏瘪着嘴，眼看要哭了。

“我没胡说，不信你问安乐。安乐，你快给她解释下啊！”安林眠急得面红耳赤，拽着安乐让他过来解释。

安乐头疼地看了一眼两人，叹了口气，蹲下来温声对安苏苏道：“苏苏，安小鱼不是哥哥老----”

“呜呜---”不等安乐说完，安苏苏忽然大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圈着安乐道脖子，断断续续哭喊道，“哥哥，你不要--讨厌--小鱼嫂嫂--”

这半年来，安乐从未见过安苏苏哭过，还哭的这么伤心，眼泪鼻涕流了他一脖子。安乐没有应对小孩子哭闹的经验，心下一慌，也顾不得其他只想赶紧把人哄好，因而一边手忙脚乱地拍着安苏苏的背，一边顺着安苏苏的话说。

“别哭别哭，哥哥没有，哥哥没有讨厌安小鱼。哥哥早上瞎说的。”

不料安苏苏一哭起来就收不住，也听不进去话，就只是抱着他嚎啕大哭，安林眠的话更是听不进去。安乐只得一边哄一边在人群中寻找安父安母的身影，但人群围的满满的，安乐找不到安父安母的身影，无措之下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安小鱼。

然而接受到求救信号的安小鱼却是漏出一瞬犹豫。

“安小鱼！”安乐心急如焚，大声命令道，“快哄哄你救命恩人！”

闻言，安小鱼终是望着他蹲下来，俯身将安苏苏接到怀里，同时在安乐耳边低声道：“抱歉，我需要个理由留下来。”

安乐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安小鱼已经离开。安苏苏抱着安小鱼的脖子，哭的更加汹涌了。

“呜呜---小鱼嫂嫂，我想要你当苏苏的嫂嫂----”

“我知道，我知道，”安小鱼轻拍着安苏苏后背，温声哄道，“苏苏不哭，嫂嫂答应你，做苏苏的嫂嫂、哥哥的老婆。”

“嗯嗯嗯，别哭了别哭了，哥哥也答应你。你想要谁当嫂嫂就让谁当嫂嫂，别哭别哭。”安乐话不过脑的连连应和道。

“真的？”安苏苏果真止住了哭声，从安小鱼肩上抬起脑袋，顶着湿漉漉红彤彤的眼睛向两人确认道。

“真的真的。”见哭声止住，安乐松了口气，暗叹道小孩子果然要哄着来，不能讲道理。此时，安父安母终于姗姗来迟，到了几人身旁。

“怎么啦？”安母一边擦去安苏苏脸色的泪水，一边温柔问道，“苏苏，怎么哭了？”

不料安苏苏却忽然咧嘴笑了出来，用袖子一摸眼泪，一脸的兴高采烈，和刚刚哭的撕心裂肺的全然不似一个人，眉开眼笑道：“阿娘，哥哥说要和小鱼嫂嫂成亲。”

安父安母茫然：“啊？”

“哈？！”安乐大惊，“我可没----”

“安乐，”安乐解释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安小鱼稍稍提声打断了。安乐茫然地看了安小鱼一眼，恍然明白刚刚对方在他耳边那句话的含义。

安小鱼是想借他老婆的身份留下来！

“安乐，小鱼，这是怎么回事？”安父安母更是一脸的茫然，迟疑地向两人询问道，“是不是苏苏她又胡闹了？”

安乐缓慢眨了眨眼，不知该如何回答。解释这是一场误会？等期限一到，看着安小鱼被丢入大海？或是先假意认下来，帮安小鱼拖延一段时日？

安乐还没决定好，却听安小鱼先替他开了口。

“婶婶，”安小鱼语气很是认真，“我想做苏苏的嫂嫂。”

这下，安父安母的神情更加茫然了，张了张口，半晌没发出声音。不仅安父安母，围观人群也茫然了，周遭忽陷入了寂静。

“乐、乐乐，”良久，安母终于颤颤巍巍地发出了声音，难以置信地望着安乐，结巴道，“你......你们，是……认真的？”

认！真！个！鬼！

安乐两眼一黑，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安小鱼一眼，压抑着火气，从牙缝里发出三个字：“是，真、的！”

“啊.....是......真的？”安父反应迟钝地喃喃了句，与安母面面相觑。

“叔、婶，”安小鱼又开口了，语气中甚至带上了羞涩和自卑，“我知道我是男子，生不了....孩子，所以……你们放心，即便安乐娶了我，也能娶别人。”

话落，短暂的震惊失音后，安乐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惊吼：“哈？！！”

安父安母的反应也不比安乐好太多，震惊的好半晌没发出声音，直到听到安乐的吼声后方回过神来。

“啊，不是不是，小鱼，小鱼，”安母手忙脚乱地急急解释道，“婶婶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不能生没事，没事哈，身体健康好好活着就行。婶婶没别的要求，你们喜欢就成。没事哈，没事，不能生没事。你放心，乐乐是个乖孩子，不会再娶别人的。婶婶不会让他娶…….”

安乐狠狠拍了下脑门，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这古代人怎么比他们现代人还开明？在他那个时代，同性恋还尚没有被大众接受，在这里，他们传种接代都不在乎了？

也是，在这个大同社会里，在乎个屁！

“谢谢婶婶。”扶额之际，安乐又听到安小鱼极其乖巧的道了谢，俨然一个羞涩乖巧的准儿媳形象。

安乐已经无话想说了，大有爱咋的咋的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我的躺平心态。

是啊，吃亏的又不是他，想到这，安乐反而释然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地上三人客气亲切的你来我往，兼着安苏苏激动的欢呼声，以及围观村民的口哨声、起哄声。现场唯一一个和他一般无所适从的，便是被几人晾在一边的安林眠。

安乐故意偏着头，躲开安林眠频频投向他的想要刀人的目光。

“乐乐要和小鱼成亲？”村长安木从闹哄哄人群中走来，停在安林眠身旁，问道。

“是，”安父安母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安父摸着鼻子，讪讪道，“村长，这、没想到俩人是真的。我们也吓了一跳。”

安母接着道：“是啊，虽然乐乐小鱼都是男子，不过俩孩子既然互相喜欢，我们也喜欢小鱼这孩子，两人想成亲，我们也不想阻拦。村长，你也知道乐乐的情况，我只想让他开开心心的过完这辈子，别的，我们不强求。”

安木村长轻轻点头，看向安小鱼，问道：“你当真要和乐乐成亲？一旦你们成亲，你就真真正正是龙隐村人，必须遵守龙隐村规，永不离岛。刚来时你说你放心不下在外的亲人，想要回去，我才答应你给你准备船只的。你确定要留下来永不返回家乡？”

安小鱼垂眸，道：“是。”

“小鱼。”安木村长忽然声音威严的喊了安小鱼一声，浑浊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凝视着安小鱼再次询问道，“你真的喜欢乐乐、真心想要和乐乐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