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痕石骨 第15章 往事（一）

那年苏月舟十七岁

少年单衣，双手捧着一束桔梗花，蓝色的，花瓣颜色深邃而纯净，花朵倒垂，紧密地排列在茎上

他站在别墅门外，良久，不知道在看什么，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扇门很高，很黑，仿佛是无尽的深渊要将人吞噬

院墙将风锁住，不再流动

不知站了多久，好像才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推开门走了进去

整栋楼黑着，不透光

苏月舟习以为常，没有开灯，只是走到餐桌旁，慢条斯理地拆开包着花束的牛皮纸，然后将桔梗花一枝一枝放入玻璃花瓶中

楼上传来“咔塔，咔塔”的声响，听不出情绪却莫名觉得焦躁

苏月舟垂眸，调整自己的思绪，等到脚步声将近才回头唤了声：“母亲”

女人神情淡漠，看着苏月舟，虽是亲子，眼神却像在审视一件残次品

苏月舟微微皱眉牙根紧咬，无论多少次，他还是无法在这样的目光下克制自己的神情

“你来做什么？”女人拖开椅子，划出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送花”苏月舟撇开眼，不想看见她的反应，双手捏拳爆满了青筋

女人冷笑一声，硬生生割在了少年心头，苏月舟克制着自己，努力不让情绪放大

些许阳光从窗缝透出，直直地投到玻璃花瓶上，刺眼地好像要把花瓣灼蚀

莫名地，苏月舟很想将花瓶打翻，然后桔梗花的花瓣淹在水里，泡在光里，最后慢慢腐烂，花瓶砸在地上，变得稀碎

拿起一块，握在手里，刺破皮肤，嵌入骨肉，鲜血蜿蜒

但是，不可以

苏月舟强行让自己停止想象，手指神经质地抽动

“手伸出来”女人命令道

苏月舟浑身僵了僵，在女人的眼神威压下，缓缓抬起手

女人不理，牢牢盯着他“另一只”

苏月舟终于明白了什么“你在我房间安监控？”

女人不屑地勾了勾唇：“想死？”

苏月舟僵硬着，呼吸紊乱

“不应该割这里，应该要再往下一点，再深一点”女人盯着他的眼睛

那语气里带着嘲讽，好像在指责他连自杀都不会

“不过，你敢吗？”

说罢，轻笑出声，转身上楼，只留苏月舟一个人像被雷劈过般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