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要到西北去 第5章 那曾经是自己

她慢慢理好孙琳月的辫子，找个小木凳坐下:

“能告诉老师，为什么你会说揪你的辫子不是讨厌你呢？”

赵一斌理直气壮地回答:

“那是我想让她多关注我，毕竟老师把她和我放一块儿，不就是想让她多督促我学习吗？”

按照之前的老师这样安排，赵一斌说的话似乎是有道理的。

但这就是正确的吗？

如果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规矩，那沈听溪现在，立刻，就要将其打破。

她不会给任何一方贴上受气包或者坏孩子的标签，但是这个墨守成规的方式，她不赞同。

“赵同学，老师可以负责任并且认真地告诉你，你上课揪人家的辫子是不对的行为，并且待会儿你要向孙同学道歉。”

赵一斌目前看来还不能彻底理解她的话，并且还有一些不服气。

沈听溪理解。

“孙同学一直是一个很文静，很乖的女孩子对吗？那她如果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学习，不被人打扰，也没有错，对不对？”

赵一斌仔细想了想，点头。

沈听溪见眼前的小男孩儿开始有些紧张，语气变得柔缓:

“你揪人家的小辫子可能是想让她多看看你？或者是上课的时候，有的字不认识，有的地方没听懂，想和人家一起玩，或者想学习，老师都可以理解。

但是不能通过揪辫子这个方式来实现它，你也是一个乖同学，你会向孙同学道歉的，对不对？”

赵一斌有些不好意思地歪头看着红了眼睛的小姑娘，主动跳下椅子，朝孙琳月鞠一躬并诚恳道歉:

“对不起孙同学，我不该揪你的小辫子，这样会让你很疼，请你原谅我。”

孙琳月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赵一斌道歉后她就原谅了他。

沈听溪很满意今天自己选择了正确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

她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班级的位置重新排一遍。

并非不让学习好的和学习差的坐一起，而是再根据一些学生的性格以及学生们自己的意愿，多种因素去考察，去分配。

正好下一节她没有课，有时间来安排一下座位表。

——

正好在学生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沈听溪排好了座位，并挨个点名上前询问每一个人的性格以及学习的程度，再三调整后做出了一张完整的图。

学生们按照她排的座位表，收拾好自己座位上的东西搬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孙琳月和一个性格较为开朗的女生坐在了一起，她也笑了。

她没有为难任何一位同学，并且学习差一点的同学也能得到帮助。

四点半孩子们放学，沈听溪又在办公室处理半个小时的业务，五点钟走出校门。

第一天上班虽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完美，但好在也并没有出什么差错。

可算是真正的印证了一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沈听溪拖着酸疼的身子走下山，路上还要注意硌脚的石头子，原本劳累的身体更加沉重几分。

心想着回到家终于可以好好歇歇，却没想到肚子先抗议。

要不，晚饭还是水煮蛋？

那明天总不可能再吃蛋了。

学校今天中午吃的虽然很清淡，只有西红柿炒鸡蛋和白菜炖豆腐，但沈听溪吃起来也是有滋有味儿。

“看看某音的做饭炒菜教程吧。”

除了午休的时间，这一整天下来沈听溪几乎没有翻看过手机。

很多推送消息和信息涌进来，沈听溪挨个查看。

最新一条信息是村长发过来的。

沈听溪点进来，发现村长发了一大段语音，转文字。

【沈老师啊，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我们这里（寒暄……）对了，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小陈也是刚来这里不久，他人虽然不愿意说话，但性格啥的都挺好，他父亲也是特意拜托过我，让我多照顾他，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儿？你隔壁邻居的张虹家里经常种一些什么蔬菜瓜果，最近入秋，农活什么的也要忙起来了，张虹没有空闲的时间给小陈送菜，你能不能帮帮她给小陈送个菜？放心，东西不多，每三天送一次就行，从今天就开始，麻烦你了。】

沈听溪已经饿的头晕眼花，看到村长发过来的一大段字更是感觉头皮发麻。

她耐着心看完，最后仰天长啸:

天呐，还要走一趟。

想到陈默白没准儿现在也在挨着饿，沈听溪内心就多了几分责任感。

她是来这里服务百姓的，走一趟就走一趟。

她随便套上一件外套，拿着手机走出门，虹婶家这时候正在做饭，菜篮子就放在门口的窗台上，当季的蔬菜和水果一应俱全。

“虹婶？村长要我送的菜就是门口这个吧？我拿走了！”

“哎对！新鲜着呢，快去吧姑娘！”

屋子里传来虹婶的回应。

沈听溪肩扛起菜篮，转身出门左拐。

好饿好饿好饿。

菜篮子里的黄瓜看着就新鲜。

想吃。

沈听溪的脑袋在一路上左右互搏，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老老实实的把菜篮子送到陈默白家门口。

考虑送佛送到西，沈听溪还是决定一站式服务——

“陈默白，在家么？我来给你送菜来了！”

她从内底祈祷这时候陈默白应该不会在画画，否则她打扰到他作画真是罪过。

屋子里这次反应很快，没过一会铁门便由内而外被人推开。

沈听溪第一眼看到的是陈默白不同于平常的打扮——

他推着门，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印着粉色碎花的棉布围裙。

宽大的围裙系带草率地被系在腰后，陈默白神情错愕，另一只手还僵着握着一把锅铲。

沈听溪愣在原地，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出于对这种艺术类人群的刻板印象，沈听溪一直认为他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类型，更不会亲自做饭。

但却忽略了一点，陈默白是独居人士，不会做饭还不擅长交际只能等着被饿死。

沈听溪抬手，试探着打招呼:

“嗨，好巧…不是，我是村长拜托来给你送菜的，虹姨最近忙，所以可能一段时间都是我给你送，看来我送的还挺是时候……”

陈默白的厨房也许是还在炒着菜，他接过菜篮便想关门回去继续炒菜，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个不美妙的声音响起来:

“咕～”

沈听溪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打扰到你，我就先走了。”

真想直接遁地离开。

她正准备低头离开，视线内一只手伸出来，拽住了她的袖口。

陈默白的动作有些滑稽，握着锅铲的手还挎着菜篮，另一只手拽着她。

“谢谢，先在这里吃吧。”

陈默白也不是一个情商低到无可救药的人，既然人家小姑娘宁愿让自己饿着也要跑过来给他送菜，那他没道理让她饿着肚子回去。

沈听溪十分不好意思地跟着他走进屋里。

他的厨房果然炒着菜，油星零零点点迸溅出来，伴随着的还有遮掩不住的茄子香。

陈默白留下“自便”二字后立刻钻进厨房，生怕晚一秒菜就会炒糊。

比起昨天她来，客厅干净许多，一摞摞的画都整齐的摆放在纸箱里。

餐桌上已经有羊肉合汁和炒青菜，锅里炒的应该是烙茄子。

干坐着也不是这么一回事，沈听溪坐不住，伸着脖子朝厨房道:

“陈默白，要不要我帮忙？”

厨房那边炒菜的动静没停，随后传来陈默白清冽平静的声音:

“坐着就行。”

“哦，好。”

她乖乖坐着，看着餐桌上的菜都快流口水。

好饿。

五分钟后，陈默白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烙茄子从厨房出来。

放到餐桌上后，才发现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

他又默默跑回厨房拿出一套新碗筷。

看着陈默白这幅模样，沈听溪忽然想起在抖音上刷到过的一种男人类型:少年感的爹。

又觉得这么想有些冒犯，沈听溪又低下头抱着碗闷声道:

“谢谢你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顿饭我不会白吃的。”

她直到等陈默白先动筷自己开始吃饭。

陈默白嚼着嘴里的饭菜，看她一眼。

嚼嚼嚼，咽下。

“一顿饭而已。”

沈听溪饿急了，一碗饭很快见了底。

陈默白吃的慢条斯理，见她吃完一碗他又说:

“锅里还有饭，没饱可以去盛。”

他可能还不习惯一天说这么多话，一字一句都说的又轻又缓。

沈听溪放下碗筷，摇头:

“已经吃饱了，我有个请求，你看？”

她现在已经把主意到陈默白身上，脸上的心思压根藏不住。

陈默白扫视一遍自己做的饭菜，语气委婉:

“你想学，每日下班后来。”

沈听溪初次来他家的时候，陈默白差不多就已经摸清楚她的脾气秉性。

小姑娘就是个活泼开朗的性格，还有点理想主义。

换个视角看，她也挺适合做支教，没准还能有好方法去教一教那些顽皮的小孩。

沈听溪不好白吃白喝，等陈默白吃完后她连忙把碗抢过来，连带着吃完的盘子筷子一块拿到厨房。

“我帮你！”

陈默白也没动，而是坐到沙发上，摆弄着手机。

如果不让她洗碗，沈听溪就会内疚。

整个村子，只有她和自己是“异类”。

都是一个人，靠着各自内心的信仰孤身来到这里。

在这个古朴且闭塞的乡村，他们好像突兀的音符，努力融进这首乐曲里。

恒古的藏青色和充满暖意的橘黄，被涂抹在这片厚重而深沉的大山上，并逐渐渗进山林中。

他们不是这片土地的作物，而是带着什么使命，走向什么命运的植物，从降落到扎根，默默地，悄悄地。

根茎深入土地，将所有蓬勃旺盛的生命力都奉献于扎根和成长，努力品尝着这片土地的滋味。

“我洗完啦，明天我会早一点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拜拜！”

沈听溪很识趣，快速洗完碗筷后就和他告别。

陈默白点头，顺手打开台灯:

“再见，注意安全。”

沈听溪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完，她带着愉快的心情一路走回家。

美好的一天就此落幕。

为小学的自己填补上没人理解的空白。

不愿再做调停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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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那曾经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