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上万弟子,数千筑基,数百金丹,元婴修士也有好几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有说话权,向来在灵修界横着走的元熹宗,一败涂地。
完了,要灭宗了!宗主与那看似吊儿郎当,头顶上还蹲了只可笑红鸟的男子一交上手,心中就涌起了这个悲观的念头。
修界不像凡间,打架靠人多就能赢。在这里修为高低决定阶级,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具有绝对碾压优势,等级越高,优势越大,一个化神尊者可以杀灭一个万人宗门,不是开玩笑。
灵修界有化神尊者,但从不现身,人家到了那个级别就一心想着飞升了,没空参与江湖纠纷。所以作为元婴高阶的宗主,已经可以说天下无敌,和同阶的其他人一般都处于友好相处状态,万一闹翻了,打架也不惧。
能瞬息间灭他大招,对他释放出的威压不屑一顾者,非化神不做他想。可是灵修界已知的化神尊者只有三人,其中两个佛修,一个老宗门的大长老,寿长都在三千年以上,常年闭关,不理世事。这两个看起来如此年轻,如此张扬,如此...不稳重的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太不可思议了!
流光掐着蓝衫男,犰离有样学样,上前掐住宗主,还对着他脑袋掴了一巴掌:“乱放什么威压,你的弟子都被你压吐血了,作孽!”
元婴修士怎么可能被人抓在手里呢?宗主和蓝衫男惊恐地发现,他们不但摆脱不了两只铁爪一样的手,法力,法器,灵兽竟没一个能放得出来,浑身无力,仿若凡人,这种任人摆布的状态已经很多年不曾感受过了。
元熹宗战力最高的两人命在旦夕,受伤的长老和无数弟子们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太厉害了,太神奇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识化神尊者的风采......呃,不对,是连浴血奋战的机会都不给一个,就这么突然的要被灭宗了吗?
“你...你们...是谁?为...为什么?”宗主目眦欲裂,艰难吐字,脑海中闪过自己一千多年的修行生涯,苦过累过,喜过狂过,到今日戛然而止,一切都要结束了,请让我死个明白吧。
蓝衫男痛苦地闭上眼睛,不甘又无奈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啪!”脸颊上挨了一耳光,他睁开眼,看见面前女子不满的表情:“问你话呢,闭什么眼啊,孩子呢?”
“什...什么?”
“啪”,又是一耳光:“听不懂人话?孩子!你从凡间掳来的那个孩子呢!”
孩子?蓝衫男一个激灵,用力挤了挤眼睛,再仔细看女子,结巴道:“你...暗中窥视者...是你。”
流光彻底不耐烦了,问了三遍,这人要么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要么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问题。她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扇他四个大耳刮子,直将他嘴角扇出血来。
“故意惹我生气是不是?”她回过头望向凤玄:“对待这样不老实的人,不用刑不行,圣君,我动手了?”
随着她的呼喊,众人这才发现远远山门外,烟云朦胧的问心阶上还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他一直不动不语,完美与白雾融为一体,没有存在感,也没有威慑力。
男子没回话,身形渐渐隐没,似乎不见了,又似乎还站在雾气中。片刻后,雾散云开,众人看清楚了些,他确实还站在原地,只是双臂上托抱了一个少年。
“林哥儿在此,走吧。”
流光松开蓝衫男,飞身扑了出来,见林哥儿双目紧闭,仍昏迷不醒。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手,流光放下心来,没死也没受伤,只是被人封了七窍。
走?她才不走,这伙人简直狗胆包天!不是要报仇吗?今日就跟你们好好算账!
“圣君你先把林哥儿送回去,我还有点事要问问他们。”
“什么事?”
“为什么要抓林哥儿,想用林哥儿怎么威胁我,如果我不来,他们最终会对林哥儿做什么。这些事不解决后患无穷,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的。”流光看看胸前的金光,“原本我以为会是三十年五十年,现而今看来,很快了。”
一粒金光也没入身,她却有自信说此大话,凤玄微微叹口气:“不要伤人性命。”
元熹宗众弟子瑟瑟发抖,魔修不是两个,是三个,那女魔头想杀人要请示他,还喊他圣君,莫非他比这两人还要厉害?
孩子是谁,大多数人不知,但宗主,蓝衫男,以及几位长老却一清二楚。本以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却没想到一个凡人孩子敢手握至宝,又岂会无人相护?
天机宗人救助被打下问心阶的符峰长老,商量到底要不要上去的事耽搁了点时间,等他们鼓足勇气赶到元熹宗外门的时候,未发现想象中魔修肆虐尸横遍野的场景。宗内弟子无人伤亡,只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进山门无人拦阻,戴英把昏迷的长老交出,也没人多说什么。他趁机提了一个认识的宗主亲传弟子姓名,纸鹤传信,不一会儿人就赶到外门,抱歉地跟他说宗门有事,改日再会。
戴英不解:“张师弟,我在山下就听见了阵破的声音,还发现渔公被伤,是否有人前来挑衅?若需帮忙只管开口,我这就传信回宗门。”
这位姓张的元熹宗弟子人比较憨厚老实,人家救了自家长老,还那么热心肠,他不好敷衍,只能把戴英拉到一边低声道:“你也知最近盛传本宗有宝,人人都想一探究竟,今日来了几位客人,作风比较......狂放。虽未明说目的,但我猜想也是为了法宝来的,现正与宗主在大殿谈话呢。”
所谓谈话,只是一种比较体面的说辞,戴英又怎能听不懂言下之意,惊讶道:“这般猖狂哪是做客,贵宗主也无法应付?”
张姓男子叹道:“修为甚高,本宗无人能及。”
戴英倒吸一口凉气,与几位师弟妹交换了眼神,其实他在看见符峰长老被打下山头时就已经知道闯元熹宗者绝非善类,却没想到竟连元婴高阶的一宗之主都不能奈何,那修为得高到什么程度?
“如此说来,法宝即将落入此人之手?”
张姓男子苦笑:“戴师兄也着了相,你不信别人还不信我吗?本宗没有法宝,那位叛出师门多年的师叔说过,宝物在凡界丢了,真的丢了。你想想,拿着那灵力无限的法宝在哪儿都能修炼,他不丢会冒着生命危险回来认罪吗?”
道理是没错,可大家不愿意相信啊!其中最大的漏洞就是,这种瑰宝落在谁手里都会得到妥善细致的保管,丢了说不通,除非被人抢了偷了。丢在凡界更说不通,凡人有那个本事抢走金丹修士的东西?一听就是推诿之言。不管他因为什么事返回修界,就凭元熹宗这副如临大敌的架势,修界众人就不信他们不知宝物所在。
戴英也不相信,但他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详细询问了来者何人,如果元熹宗处于被胁迫的状况,他必须要向宗主禀告,要保兄弟宗门平安,更重要的是保法宝平安。
听着听着他的脸色就变了,两男一女,还有一只小红鸟,个个强悍,个个看不出修为,这不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那几个人吗?
元熹宗内门大殿里,凤玄撤开放在林哥儿额头的手,他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把围在身边的人都看了一遍,突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佟姑母,您怎么在这里,这…这是哪儿啊?”
流光对他笑笑,“林哥儿,我给你的石头呢?”
林哥儿赶忙摸了摸腰间:“啊,不见了,我的石头不见了。”
流光转过身的瞬间,脸倏地拉了下来,森然看着并排站立的宗主和蓝衫男,“抢走了石头,为何还要抓孩子,谁能给我说说?”
蓝衫男嘴唇蠕动着,不敢看流光的眼睛:“因...因为认了主。”
“噢,所以你想将他带回解开,怎么解,谁能给我说说?”
蓝衫男还没再次张口,流光已经一个箭步上去踹了他一脚:“杀了他是吗?”
男子被她一脚踹出老远,趴伏在黑石地面上,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半晌没能爬起身。几位长老敢怒不敢言,连上前扶一把都要瞄瞄流光的脸色。
宗主知道打不过,但看着自家最优秀的修士被踹去半条命,忍不住开口道:“若要杀了他,就不会将他带回了!元熹宗乃名门正派,绝不会干杀害凡人的事,我们只是想用温和的法术解除他与宝物的心头血契约。”
流光嗤笑:“这么说你们倒还有慈悲心了?石头是你们的吗?别人的东西你们凭什么去抢?”
从孩子喊出姑母,从她说出“我送你的石头”起,宗主就知道宝物原本属于谁了。他后悔不迭,高声道:“这位前辈,一切都是阴谋,一切都是凤玄那个叛徒惹出来的事,他对鄙派恨意深深,想利用您的手来灭我宗门,甚至想让您与整个修界为敌,您千万不要上当啊!”
他也是昏了头,明知一个凡人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拥有这样的宝贝,可看过之后还是受不了诱惑。那是多么稀奇的一块石头啊,一看就知不是凡物,哪怕只是靠近,都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灵气将人笼罩,浮赤流丹,晶莹剔透,完美无瑕,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想拥有它。
叛徒凤玄说仙级法宝天虹石被人抢走了,他百般手段使出,确实未能从他身上发现法宝踪迹,只好派人按照他说的方向去凡间一探。哪知法宝没找到,却找到了另一样不亚于天虹石的宝贝,剑峰长老柳柯当机立断将那孩子带了回来,凡看过宝贝的人没有一个不同意将此物留下。美中不足的是宝贝认了主,要将它彻底据为己有,利用它壮大元熹宗,就必须切断少年与它之间的血契。
杀人当然是最简单的方法,幸亏他怕引孽上身犹豫了一阵,不然今日怕是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孩子是平凡的,可赠他宝物的人太不平凡了,原来他们不是本界修士,自凡间而来......这样强悍的大能为什么会存在于凡间?
凤玄容色淡淡,对自己名字前加上“叛徒”的前缀并无反应,流光也未纠正,道:“那你就把那个叛徒凤玄叫过来,让我问问他有什么阴谋!”
犰离扑哧笑出声来,瑞卿扑扇着翅膀:“大胆,大胆!”
凤玄瞥了她一眼,流光咧咧嘴,人家骂叛徒你不吱声,就别怪我跟风。
宗主与某长老对了个眼色,那人便去了,不一会儿从思过崖将人带来。被提进来的叛徒奄奄一息,瘫在地上像坨烂泥。
流光一看确是二狗无疑,走近踢了踢他:“还认得我吗?是你把人引到林哥儿那去的?”
二狗嘟嘟囔囔,眼睛半闭半睁,无法回话,神智不清。
这是怎么了?流光蹲下,手往他脑壳上一放,眉毛一皱,抬头看那宗主:“你们够狠的啊,将他修为全废了。”
宗主讪讪:“前辈,此人先前打着本宗名号在外招摇,闯下弥天大祸,又弄丢了修界瑰宝,本宗必要对他有所惩处。”
“那为什么动用拙劣的搜魂术?把人弄成这个鬼样子,还说他有阴谋,我看是你们在推卸责任吧。”
没想到她连搜魂术都能看出来,宗主呐呐然:“呃...我们也是想尽快得知天虹石的下落,毕竟是当年仙人赐下的,从本宗弟子手上丢失了,总要给修界一个交代。”
“哈!”流光继续抚摸着二狗的脑袋,“别想了,那宝贝在我这里。”
什么?元熹宗众人都瞪大了眼睛,连萎靡不振的蓝衫男都勉力抬起头来。宗主又吃惊又觉得理所当然,是啊,能在凡间从叛徒手中抢走宝贝的,除了眼前这几位大能,还会有谁?
“还有,它不叫什么天虹石,它叫......勇冠四海骁胜八荒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开天辟地独一无二神之宝...石。
元熹宗人傻眼也就罢了,犰离和瑞卿也傻了眼,犰离抓抓脑门,悄声问:“你说的是那块从二狗手里抢来的小破石头片吗?”
流光白眼:“什么小破石头片,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问问圣君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犰离看凤玄,凤玄摇摇头:“不知你说的何物。”
装!流光哼了一声,在袖中摸索了片刻,取出那片本体,举到凤玄眼前:“看看,不认识?”
“天虹石!”元熹宗主失声惊叫,那流光溢彩的小东西一拿出,整个大殿里的空气都为之波动,别看只有薄薄一片,却比少年身上的宝石灵力更猛更强,更诱人。
就是它啊,让修界人惦记了不知多少年的宝贝,得之飞升可望,谁看了不百爪挠心?宗主和几个长老眼睛里都射出了贪婪的光芒,盯着那石片一眨不眨。女大能修为已经如此高深,飞升之日近在咫尺,需要法宝助力吗?还是把它送给更需要的人比较好吧。
凤玄看了看:“不认识。”
流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位可是真无情啊,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连暗恋过她的事都不肯承认了。
算了,圣君是马上要飞升成神的人了,终会抛却下界一切纠葛,何必再提这种糗事让他恼羞成怒呢,当着犰离还是给他几分面子吧。
流光撇撇嘴,把本体又装了起来,殿内灵气陡然一弱,众人不约而同露出失望的神色。她回身踢踢二狗,他嘤咛一声清醒过来,还没看清眼前人,就下意识手脚并用往殿外爬去:“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凤玄!”流光觑着凤玄,叫二狗的道号。
二狗狂爬,边爬边叫:“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撒谎,不要杀我,我是二狗,我不叫凤玄!”
流光啧啧,不高兴地瞪了宗主一眼:“看看你们把人都折磨成什么样了,人家既然回来认错了,就给人个机会嘛。名为惩罚叛徒,实际还不是想夺宝,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元熹宗人一言不发任她斥骂,眼睛始终不能离开她的袖口。
流光举起胳膊晃了晃:“别看了,再看你们也抢不走,说说吧,掳走我家孩子,抢走我的东西,这笔帐怎么算?”
话音刚落,大殿外传来响遏行云的一个男声:“月霄兄,听闻有人闯入贵宗伤人夺宝,本座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接着又是一男声:“珍法阁阁主在此,谁敢夺我宝物!”
一女声:“落霞派掌门在此!”
“古坛派掌门在此!”
“凤鸣宗宗主在此”
“合欢宗宗主在此!”
正在费劲翻大殿门槛的二狗僵住了,呆滞地望着外头乌压压的人群。元熹宗宗主月霄真君没有说话,心里半是喜来半是忧。风声传得可真是快啊,不过半天时间,半个修界都知道元熹宗遭难,前来鼎力支持,或者也可以说终于有个堂而皇之进门夺宝的理由了。
犰离又来了兴趣,他记不住那么多门派,只记住了最后一个,毫不避讳地跟流光说:“合欢宗这名字听起来有点意思。”
“有什么意思?”
“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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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神之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