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兄弟的快乐回档 第18章 葬礼之后

下定决心加入爆裂物处理班之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警校宿舍里有过一次彻夜长谈。谈话主题包括了对未来工作的畅想，和身后事的处理方式。

那时候两个人都对爆处警直面死亡的命运有了觉悟，但松田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距他们毕业才短短几个月。

按照萩原研二的意愿，葬礼采用零葬，跳过了守夜仪式，直接在火葬场举行告别式，然后火化、拾骨、入坛，四十九天后下葬。

“您辛苦了。”萩原千速代替已哭得瘫软的父母，向入殓师鞠躬致谢。遭遇爆炸和坠楼，又在科搜研的冰柜里和解刨台上躺了几天，在入殓师的帮助下，研二破破烂烂的身体终于能够在棺木中安详睡去。

直系亲属守在棺木前，向一个个走上前献花的来宾回礼。松田阵平躲在角落，鸣海陪着他，兄弟俩的白色菊花躺在研二胸口。

由于告别式在川崎的火葬场举行，来参加的同事不多，基本都是爆裂物处理班的同事和上级。萩原和松田的队长铃木伸弘俯身埋怨地轻轻拍了研二一下，低声说：“混小子，你都穿了防护服……怎么还进棺材了呢……”爆裂物处理班班长村田警视也叹口气，献上白菊花。

门口忽然传来骚动，村田警视听到下属耳语后迎了过去。“部长？您亲自来了？”

来人是警视厅警备部的部长，官至警视监的增冈将臣，是村田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增冈警视监带着参事官，大老远从东京赶到川崎，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伤和赞赏，握住丧主的手说了一堆慰问话语。

“……萩原君……不避危难……誓言……正义……”

松田阵平又开始走神，今天他总是心不在焉，好像这不是hagi的告别式，只是普通一日。他总在想，如果那天hagi和自己没有换任务，今天躺在棺材里的会是自己吗？

“……他的牺牲……他的英勇……承诺……”

那天hagi有话要说，他到底想说什么？

“……深刻意识到……这件制服……责任……”

为什么世界可以回档，但在最需要回档的时候，又毫无怜悯之心。世界蛮不讲理，松田无人诉说。

松田被鸣海一个偷偷肘击，回过神来，勉强立正站好。

增冈警备部长已走到他们面前，握手并勉励：“松田君，你们都是英雄。”说完拍了拍鸣海圣也的肩膀，“鸣海君，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兄弟俩都前途不可限量啊。”

鸣海圣也嘴上恭敬应对，心里却嘀咕起来。他在工作中和这位警备部的头头接触不多，两人职级相差这么大，根本没有什么交流的机会，警视监也没必要和自己一个小小的警部客套。

火化完毕，拾骨结束，松田兄弟将萩原一家三人加一个骨灰罐送回家，鸣海把弟弟硬拉去泡温泉。

发光碎片嵌在温泉旅馆接待处收银机上，在旅馆老板娘热情招待的微笑中，鸣海圣也始终没找到接近碎片的机会，只能先作罢。

温泉就是梦中的那个温泉，人不是梦中的人。

梦中两个弟弟会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甜甜地说“谢谢圣也哥哥”。

现实中只剩了一个弟弟，这倒霉弟弟吨吨干了一罐牛奶后靠在温泉池沿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蒸汽凝成水滴从他脸颊滚落。

梦中的雾岛湊会跟他开中二玩笑，说只有他俩懂的暗号密语。

现实中的雾岛湊……

不，鸣海圣也摇摇头，他不应该太过沉溺。这一段时间在世界B过得太舒心，得到能量又容易，鸣海有些得意忘形。那天他毫不在意地花空了能量，没想到代价是一个弟弟的生命。

矛盾的是，鸣海一方面怕自己耽于梦境，每天做梦似乎也影响睡眠，导致他的偏头痛不断发作。另一方面，他又需要梦境指引在现实中获得能量，希望有一天能积攒够能量复活研二。

现实中的雾岛湊又是一个总在鸣海眼前浮现的谜团。那天监控录像中的惊鸿一面后，鸣海总是有在现实中看到他的错觉。就像现在，雾气萦绕的温泉房间尽头，隐隐约约有个熟悉的身影。

哗啦一声，鸣海圣也从温泉池子里爬出，套上浴袍追寻那个身影来到前台。影子没追到，却发现收银机上的发光碎片不见了。

回到川崎市松田宅，松田丈太郎去隔壁陪萩原夫妇，松田阵平心情不好回屋睡下。只剩鸣海圣也一个人躲在院子中视线死角的地方，守株待兔。

黑暗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像只矫健黑豹，黑色战术靴如猛兽爪子上的肉垫一样，轻轻落在泥土上，不发出半点声音。那身影掏出一把匕首，挖开地上泥土，动作高效标准，每一铲都和上一铲相同，力道、速度、角度、效果一模一样。

鸣海圣也看在眼里，心往下沉，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把人训练成这样。

黑影的动作忽然停止，他把匕首插回腰间，用手扒土。鸣海圣也趁机向前一窜，右手如狮子的血盆大口，直锁黑影的咽喉。黑影猛然后仰，翻滚躲过攻击，他上身支在地上，右脚顺势一个侧踢，战术靴被金属加重的后跟直奔鸣海下巴，却被小臂阻挡。

鸣海闷哼一声抗下攻击，不顾自己中门大开，揉身而上像泰山压顶般扑上去，屈膝狠撞黑影腹部。黑影不甘示弱，拳头直捣面门。鸣海拼着被打，擒住黑影手腕向前一拉，右手再次掐住咽喉，却被黑影不知什么时候抽出的枪抵在头颅上。

“数到三，一起放手。”鸣海喘着气说，“或者你现在就开枪。”

黑影没说话，也没挣扎，看了鸣海几秒钟，放下了枪。

鸣海圣也遵守约定，松开手躲开，任黑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

黑影整理了一下衣服，手枪变魔术一样消失在他腰间，又掏出个东西丢了过来。

也许是潜意识觉得雾岛湊不会害自己，鸣海本能地接住，发现那是一小块金属碎片，缓缓融进他手心。

奇怪。鸣海之前碰到金属碎片后，碎片在跟他皮肤接触的一瞬间就会开始融进他身体。如果他集中注意力，就会在脑内观想出任意一块他已得到的碎片，但他却没法把这些碎片从体内取出。闲暇时他也试过像拼3D拼图一样，在脑内拼碎片，想知道它们到底能组成什么。

“你怎么能把碎片取出来？”就像梦中从不跟雾岛湊藏藏掖掖，鸣海习惯性地开口就问。

“这是你那半的。”

鸣海第一次在自己的世界听见雾岛的声音，比梦中的清亮少年音低沉沙哑许多。

“我那半？”鸣海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位的信息颗粒度没有对齐。见对面的人没说话，他不死心继续问，“还有吗？雾岛。你是雾岛吧？”

“我现在不姓那个。”雾岛湊皱眉但有求必应，从怀里又掏出个小袋丢过来，看着鸣海把袋内碎片都收入体内。

“那我就叫你湊吧。”鸣海圣也借坡上驴，“湊，我那半是什么意思？”

雾岛湊刚要开口，松田阵平卧室的灯突然亮了，他只留下一句“下次再说”就溜掉了。

***

“长官，气氛好像不太对……”会议现场最后一排，香川小鹌鹑一样缩在鸣海圣也身边，另一边是鸣海的副手，老警部补塚本。

这次会议名义上是因为前一阵搜查一课的证物室被盗，后续调查并无进展，由搜查一课第一强行犯搜查大队的队长中木警视牵头，对之前的调查进行内部审查。

事实上，这次会议是中木对第二强行犯搜查大队的队长松本清长的一次攻击，更是他们背后之人的试探。

警视厅不算附属机构和方面本部共八个部门，由百田陆朗警视总监任本部长，还有一位副总监协助管理。

警视厅里共有四股势力。百田警视总监财团出身，升职速度像坐火箭一样，但既不是东大出身的金表组，又不得从一线工作中走出来的中坚派的好感，卡在半空不上不下。他只能用预算开路，拉拢警务部和总务部的两位部长。刑事部搜查一课第一强行犯搜查大队的队长中木，是他在中坚派唯一拉拢到的人。

副总监诸星登志夫是政治世家出身，十分瞧不上百田，但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突出才能。他和交通部部长联盟，拉拢了金表组出身的第三强行犯搜查大队的林原，对下一届警视总监的位置虎视眈眈。

警备部部长增冈将臣入警时就在搜查一课，是从一线走上来的警视监，他和同为中坚派的松本清长抱团，也是下任警视总监的有力竞争者。

刑事部部长小田切敏郎也是中坚派，但他没什么野心竞争警视总监，也不太想卷进权力斗争，只和他的警校同期，搜查一课课长真岛警视正结成了松散的同盟。

公安部性质特殊，部长不受任何一派拉拢。

生安部和地域部比较透明，在斗争中保持沉默。但风雨欲来，自从百田警视总监的外甥女吉川枫亚杀人被抓后，质疑百田是否还有资格统领警视厅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个竞争者似乎都不想等到自然换届了，生安部也无法一直保持沉默。

原来是这样，自己似乎成了生安部的突破口，鸣海圣也想，一种不安的感觉像块砖压在他的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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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葬礼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