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洲志之起风云 第8章 南冥 西渡

在中央神州之南，西罩国之东南，苍茫大海之上，有七十二座岛屿。岛上有连绵的群山，有广阔的平原，常年盛开鲜花，生活着无数的动物，也居住着无数的居民。

最大的岛屿叫做麒麟岛，它幅员辽阔，上有高山连绵唤作麒麟山，麒麟山的最高峰叫做麒麟峰，常被云雾遮掩，不露真容。麒麟山脚下，建造了雄伟的宫殿，是名麒麟宫。那就是皇室的居所。

麒麟山分为九层，最低处，第一层，是在一座公园。绿树掩映，芳草茵茵，有小松鼠和小兔子在草丛中安家。长廊座椅，喷泉凉亭，是市民平日游乐的好去处。拾阶而上，第二层，气温略高，身强力壮的人攀登，最适宜锻炼身体，修养法力。第三层，有地火燃烧，温度更高，只有凭借法力才能到达。南冥的冶炼师们借助地火，在此冶炼金属，能锻造出四洲之内最好武器。因而这第三层也曾经是四洲内最繁华的武器市场。四洲的高手都喜欢来此寻找适合自己的武器。

冶炼场之上，就是平常人不能到达的高温地带了。

南冥崇火。南冥皇室为可以控火的火皇。南冥的新年也与各大洲不同，在一年最热的七月。每逢新年，南冥皇帝都会带着皇室贵族，以及任何愿意追随的民众，登麒麟山祈福。有能力登上第四层者，皆可入朝为官。不能登上第四层的官员，也只有含恨归隐。

第五层，则只有少数法力极强的御火者才能登入了。

第六层，就是南冥圣坛。圣坛之内，燃烧着象征南冥洲国泰民安的麒麟山圣火。能登第六层，拜坛祭火者，方可有资格为南冥皇帝。

每年，皇帝登坛拜祭圣火。民众在山下庆祝新年。看到圣火忽然烈焰冲天时，就证明皇帝已经登第六层，正在拜祭圣火。冲天的焰火是苍天给予的回应，将保佑南冥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这些都是曾经了。

如今的南冥没有鲜花也没有小动物。鲜花被践踏，小动物早就被饥饿的人民捉了当食物吃光。麒麟宫只剩断壁颓垣，人民衣衫褴褛。举目南冥，都是干涸的土地，无边的荒芜。仰望麒麟山顶，没有了圣火的踪迹。

那一年的大洪水冲刷了一切。

只有第三层的冶炼场还在开工。因为四洲还需要武器。中原派来的南冥总督的府邸在主岛海边，七十二岛分别设立都督，督管每一个岛屿。他们控制了南冥，却依旧惧怕南冥。新总督在海边准备了船只，似乎随时准备逃走，新总督的政策也更加严苛荒暴，似乎要刮净南冥每一块地皮。

***

一块残破的牌子斜斜的挂在大门框上。这大门，只有门框，没有墙，也没有门。“小六冶炼”。往里走，一条小路，道路残破，遍布瓦砾。

来者问，“有人吗？”

小六从破屋子里探出头，这屋子没有窗没有门，一眼看见屋里，赤着上身，只穿一条肮脏的破裤子的小六。

“要兵器吗？”小六问。

“万木归春一径路。”来者道。

“四海生平七月天。”小六道，“谁是东君主？”

“红发人，一条心。”来者道

“怎么一条心？”小六问。

“要‘麒麟圣火燃，中原大帝死’。”

暗号对上了。小六说，“进来吧。”

麒麟团总部。

起义再一次被镇压，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被坑死的。仇恨宛如野火，一刻不灭，终将燎原。南冥仍旧有许多的反抗力量。麒麟团就是其中最大的反抗势力。“小六冶炼”是麒麟团总部秘密聚集地。

这是七十二个人的聚会，每个人代表一个岛。来者，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一头黑发中夹杂着些许赤红，细眉长目，典型的南冥人模样，是修罗岛麒麟团负责人韩伟，韩伟说道，“经过这一次起义的失败，我们受挫眼中，短时间内再没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的反攻了。”

其余人问，“现在团首有什么计划。”

韩伟牙呲目裂，道，“暗杀。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潜入中原和西罩，暗杀皇室贵族，任何人，不惜一切代价，最好将他们的皇帝杀死。”

离岛过来的代表是一个少年。离岛是南冥最小的岛，人口不多，原来的首领在起义中战死，这个少年被临时选派来参加会议，他问道，“也要暗杀西罩皇帝吗？”

韩伟目光如炬，道，“西罩与我之仇不亚于中原。对西罩，不但有刺杀任务，还要从西罩拿回我们的东西。”

***

中原大帝与南冥一战，南冥溃败。滔天大水席卷，被困麒麟宫的皇室老幼走投无路，皇后为保全皇室后嗣，不得已，以南冥倾国财宝为献，求救于西罩皇帝贞德圣主韵布罗，希望他接纳南冥皇室避难。

韵布罗慨然应允，却没想到只是骗局。

在西罩首府大都城，西罩皇帝假装设宴款待避难而来的南冥皇室，却在宴会上杀死了所有人，包括当时身怀有孕的南冥皇后，以至南冥皇室老幼无存，断却后嗣。西罩皇帝韵布罗将南冥皇室十八颗人头献给中原大帝。

然而，西罩皇帝却没有得到南冥的旷世珍宝。南冥护法将宝藏藏了起来，至死也没有交给皇帝。这批财宝就此消失在西罩境内。

韩伟道，“我们现在需要刺客。去的人应当有必死的决心。”与会者纷纷激动，争相愿意前往。韩伟道，“你们先听我说完，我们在国内也有任务。”

“在国内，我们必须要找到能够重新燃起麒麟山圣火的人。”

麒麟山圣火代表着南冥的希望。时至今日，南冥人国破家亡，一次次的起义失败，让人心愈加颓丧。就连麒麟团成员也是如此。

没有圣火就没有领袖。重燃圣火，才能重燃希望。然而，登顶麒麟山，并不是光有一颗誓死的心就可以的。那是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中原来的总督曾经也想登顶麒麟山，因为南冥规矩：麒麟圣火不问出身只问法。只要他到了圣坛，燃起圣火，南冥人就将完全臣服于他的统治。然而他只到了第四层。尽管他也有着强大的法力，但那不是御火之术。

麒麟山只认可火皇。南冥只认可能登顶麒麟山的人。

当年一战，南冥皇室已被屠戮殆尽，所有几乎所有南冥**师都战死。到哪里去找一个能登顶麒麟山，重燃圣火之人？

***

离开了会场，离岛少年独自一人下了山，走在荒芜的街道。——曾经是开满鲜花的广场。

麒麟宫倒塌的颓垣旁，坐着褴褛的路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面前摆着一个行乞的破碗，嘴里颤巍巍念叨着什么。

离岛少年在自己身上掏出一个硬币，蹲下身轻轻放在老妇的碗里，听见老妇念道，“大火水中起，南冥出女帝。”

少年问，“您在说什么？”老妇疯颠颠说道，“歌中都唱了，你没听见？我南冥将出一位女帝，燃起九层圣火，那时候我南冥家家丰衣足食，遍地欢声笑语…”说罢，老妇人也不拿破碗，站起来，挥舞着手臂，疯疯癫癫的朝远处跑了，嘴里还在喊着，“家家丰衣足食，遍地欢声笑语…”

路人哀叹，对少年说，“这老妇人以前是观星台的女官，最善于观星，灭国后丈夫死了，就疯疯癫癫，前几日最后一个孩子也死了，就彻底疯了。”

离岛少年看着老妇远去。

***

苏焰，只有十七岁。他是平民中天生有些许法力的那种人。如果南冥未亡，他或可以在某一年随皇帝登麒麟山，上第四层，获得一官半职。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他家住离岛，那是一个只有几万人口的小岛，与西罩国隔海相望。离岛千金渡就是当年南冥皇后带人西渡的渡口。他的家人都死了，只剩一个双胞胎的妹妹，他想去中原，因为他的妹妹去了中原。但是他得到的任务是去西罩。

离岛离西罩最近，南冥民不聊生，很多离岛人会渡海西去，寻找生路。

千金渡口，西望烟波渺渺，隐约可见对岸的建筑。海面平静。四月是渡海的好季节，因为此时，是白蛟的蛰伏期。

白蛟是生活在大海里的一种凶猛的生物，除北际海域寒冷没有白蛟外，其他海域都可以见白蛟出没。成蛟可达百米之长，体型庞大，成灰白色，在大海中兴风作浪，始得船只和行人都无法渡海。若不是法力极高的法师，就只能选择四到六月白蛟蛰伏，才有可能通过海面。

千金渡口只有一家小酒馆。酒旗随海风，飘飘展展。苏焰坐到一张桌边，要了一杯酒。窗外正好可以看见渡口。

一个白衣青年正在渡海。只见他踏波而起，脚下的海水激起层层雪白的浪花，眼看着走出去十几米了。酒馆里的店主和客人都被吸引了目光，有人大叫起来，“好身手。”此时一个浪涛涌来，白衣青年晃了几晃，站稳，脚下多了一个板子，板子后头划出一道深深的水线，还发出轰轰的鸣叫。那应该是一个有着发动机的板子。酒馆中人纷纷为其叫好。忽然，浪涛猛烈翻滚，而且，翻滚的浪涛着了魔一样，只追着这个青年。那青年将一只飞镖朝海中扔去，海面瞬间殷红一片，此时人们才看清楚，原来海中有一条小小的未蛰伏的白蛟。忽然水面叠荡了起来，一排巨浪山般排起，将青年压进水里。酒馆里的人惊叫，却见那白衣青年又露出头来，越行越远了。

酒馆主人叹道，“好身手，不知道能不能到那岸去。”

一个客人走进来，说道，“国难不恤，家人不顾，自己逃亡异国，再好的身手也是枉然无用之徒。”酒家赶着陪笑让座，这客人却坐到了苏焰对面，身后又进来一个中年妇人，容貌姣好，姿态端庄，坐到苏焰另一边。

苏焰道，“您是九朝天？”九朝天点头。苏焰说，“那这位就是泰安姑姑。”中年女子点头，“正是。”

这是麒麟团遣往西罩的三个人。苏焰，九朝天，泰安。九朝天是一位躲过屠杀的起义首领，泰安是当年皇后身边的侍女。南冥献给西罩的倾国宝藏，泰安曾参与整理和封印。因为凡在皇宫里工作过的女官都被称为姑姑，苏焰称其为泰安姑姑。

九朝天年纪颇大，是三人首领。他说，“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寻回宝藏，有了钱，才能重整人马。这次我们找到了泰安姑姑，会更容易找到宝藏下落。”苏焰问，“刺杀呢？”九朝天道，“团首还会派人过去，我们到时候会与他们会合。”

日影西落，交叉进西罩星的轮廓。千金渡，风更冷了几分。有两个欲渡不渡的人在渡口徘徊。雀儿忽然惊飞，那是一个惊涛拍岸而来。

苏焰三人，乘着月色渡海。

大海茫茫，一去生死难卜，三个人都没有丝毫犹豫。

当东方渐白的时候，苏焰从海浪里冲出来，筋疲力尽，瘫倒在沙滩之上。天上的西罩星比在离岛看大了许多。冷风凛凛。九朝天一步一步从海上走来，而泰安姑姑倒在不远处的沙石间。

他们到了。

他们却不知道，西罩国也正在发生一件大事。就连远在西罩东南边陲的渡口，人们也争相传说着。

西北边城，出了一位造反的逆贼，他竟然能够统帅异兽！短短几个月，席卷无极地，如今已攻到了天云关，兵向百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