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洲志之起风云 第45章 西罩 夺宝

崇阳城。

兵临城下，没有那么多时间瞻前顾后。

云弃子站在整齐的军阵之前，身后是整齐的士兵，身前是雄伟的城池。

日光不暗，星辰不灭，前进不止。

铁衣生寒，枯骨尤叹。

云弃子站在阵前，胸中澎湃着无数奔流的电子。昨天那些电子还在高空飘荡，今日它们忽然被苦于一腹之中。云弃子高呼道，“吾等出无极，赴疆场，诛狗官，杀高门，以热血开疆拓土，战死沙场不过一醉，倘若不死，五等共享这尘世荣华！我许诺，破城之后，可尽情虏掠，城内财宝，尽归汝等。”

经过两次败仗，本来有些低落的士气再度高昂。连郭首义惊别云等将领，都被云弃子的激昂情绪感召，跟着高呼呐喊，往前冲去。

太守和至尚都在城头，太守被城下士兵士气惊吓到，叫着加紧防范。至尚哈哈大笑道，“我这宝贝冯燕账，可不是平几句就能破了的。他们再想进来夜没有。”

云弃子首当其冲，人未到，胸中的电子流已经飞涌而出。昨晚一夜没有睡觉，呼吸吐纳，越吸收越激动。今晨早早出战，电子流还控制不太好，一股股乱飞，强大的气流把冯燕账吹的往后退了好几米。云弃子身后的士兵见状更加勇猛。

城上至尚夜颇为震惊，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风，竟然吹得动他的冯燕账？

快马又到帐前，云弃子的电子流化为利刃，这一次运用得法，无形的电子锋刃在云弃子之前就到达了冯燕账。

冯燕账能裹住一切接触它的物体将其融化，就是将大分子化成小分子，但是电子已经太小，它没有能力融化了。电子锋刃的锋利远超过世上名刀，冯燕账在云弃子面前一分为二，让出一条大道，锦帛断裂之声铿锵在耳，一瞬间就被云弃子身后士兵巨大的喊杀声压过去。

群情激昂，百兽吼叫，万人喊杀。

城头上至尚惊得目瞪口呆。他眼见冯燕账在云弃子的冲锋下，主动后退后退，然后忽然裂开倒地，平成了一片平常的布。云弃子什么都没有做就吓破了冯燕帐。

至尚说道，“太守莫急，我们城上守军几倍于他们，就算冯燕账破了，也能守住。我还有法宝，我去取来。”说罢，他就逃下了城。

太守在城上强装镇静，手拿佩剑指挥守军，不许后退逃跑，后退者斩。城上乱箭，大炮，石头一起往下。城下士兵士气正足，云弃子郭首义等冲在最前面，兵士生怕落了后，不顾生死往前冲。

血染尘埃，双方都死伤无数。雷鸟来了。它们寻找纷飞的电子，冲下了云端，于纷乱中啄食。云弃子停住冲杀的脚步，他运了几回气，然后用尽全力将电子往城头上喷。风向正好，正吹响城头，电子形成的气流，凭着云弃子的推力，借着风势，往城头流去。雷鸟加入战群。

城头准备充足，炮火打不完，滚木弓箭如雨，士兵仍在坚持抵抗。

眼见攻城不下，死伤不断增加，云弃子发出了一声兽嘶，震天地，闻者惊惶。如果闻者知道兽语，一定会更惊惶。云弃子用兽语喊得是，“今日入城，随意吃人。”

厮杀呐喊，雷鸟鸣叫，异兽震吼。天地撼动。

日落之时，云弃子军破城。

血染残阳，入城之日，就是屠城之时。

军队杀入，崇阳太守在城头拔剑自刎。

太守已死，城中官员士兵纷纷投降，云弃子亲自追到至尚的住所，捉拿至尚。

至尚的大宅已经着了火，云弃子看见进去找不到至尚，到内堂，只见甜儿躺在地上，鲜血流满地面，胸口插着一把刀，人一动不动。云弃子低身扶起，不由大痛，刀在心口，恐怕活不了了，手探鼻息，似乎还没有死。

甜儿送去抢救。云弃子找到一个躲起来的小书童，一把抓起来，问道，“至尚在哪里？夜行鬼被谁杀的？”

小书童吓得颤抖，答道，“至尚师傅带了金银财宝跑出城了，他说他要去找他一个同门叫冯燕法师的，回来报仇。夜行鬼是至尚师傅杀的。因为夜行鬼偷师傅的小泉剪，被师傅抓住关起来。今天眼看崇阳城保不住了，师傅要逃跑，就把夜行鬼杀了。”

云弃子头上青筋暴露，刚刚略有平复的怒意再起。

甜儿并不曾骗自己，是自己误了她。冲冠一怒，他扭断了小书童的脖子。

云弃子下令，一人不留，屠尽全城。

崇阳城火光冲天，人军烧杀抢掠，兽兵吃人剥骨，血流染红崇阳河，一座繁华大城，顷刻间沦为人间地狱。

等小志回来的时候，残骨堆积，崇阳已无。

***

一个人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总需要一段时间平复心情。小志在贾青的破屋了呆了几天才出发往回走，等他到的时候，崇阳已经没了。

小志痛心疾首，指着云弃子的鼻子骂道，“你疯了？好好一座大城。”

郭首义和惊别云都吓得不敢说话，如今的大帅已经不是初起兵的云弃子。他斗老兽尸王，引兽魂西归，修习电子术，法力气场越发强大，那摄人心魄的力量叫人不敢仰视。没人敢指着云弃子的鼻子说话。

云弃子道，“你知道攻城我死了多少人，多少兽？今日屠城，是要让天下人知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小志冷笑，“我奉劝你四个字，戒杀远色。否则，这些东西，你怎么得到的，还要怎么还回去。”说罢，拂袖而去。

南冥亡魂说，回到人间兽王身边，只有人间兽王才能保护他。小志对此冷笑，是他要看着这个人间兽王吧？如果没有他小志，恐怕这个莽夫不止要死一次。

云弃子在后面喊，“你刚知道了身世心情不好，我原谅你。”灵犀石中，小志都告诉了他。

小志站住，回头骂道，“闭嘴。”他不希望更多人知道他的身世。

云弃子走过来，“等我灭了西罩，倾国举兵给你全家报仇。”

小志嘴角一翘，“不用你。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报仇。这两个字如影随形，时时出现在脑海。报仇。这两个字又若即若离，无法在脑海中固定下来。他一时间还无法建立起对一个陌生国家的感情，也无法去痛恨一个遥远的从未到达的国度。

***

鹭江小村。

宝物镶嵌江底石壁之上，短时间内无法挖出。看得见却摸不着，繁音还没有动手开挖，就被皇帝召回，陪王伴驾登通天塔去了。就算再不愿意，还是要回去。繁音对别人不放心，在他没回来之前，不许挖。每一份财宝都是他的，谁也别想染指。苏焰被任命为二皇子的护卫军总管，全权负责保护宝藏的安全。

倾国的财宝在鹭江江底静静的躺着。皇府护卫封了江边，不让任何人靠近。繁音下令发现宝藏的消息必须全面封锁，不得向任何人泄露。但是这种消息，是封锁不住的。

贾青的酒馆更热闹了。

今天的第一批客人是几个江湖客，他们本来不知道宝藏已经破封印，是听了江底红光来的。这群人进店之后先是嫌弃酒不好菜不好，而后又批评本地风水不好，总之是这不好那不好。正在嫌弃的时候，又来了一群人。

这酒馆太小，里面满了，来人打帘子看看就要走，里面的江湖客却看的直了眼睛。一个嬉皮笑脸，拍拍自己的大腿，说道，“这有位置，你们别走啊。”原来这一群人都是女孩，都穿红衣，其中颇有几个风姿卓越，俊美可人的。

其中一个女孩子停住脚步，看向说话调戏她们的人，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挑了起来，寒气逼人中偏又带着几分魅惑诱人。满酒馆的人都看呆了。

女子跨步进来，单手提一把弯刀，连着刀鞘，敲了敲那人的大腿，说，“坐这儿吗？”那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调戏，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不敢开口，要凶恶，又舍不得，傻愣愣等着女子在自己腿上敲。女子连敲几下，忽然下了重手，一刀鞘下去，那人惨叫一声，再看自己的腿竟然刀鞘戳了一个窟窿。

同伙纷纷站起来抽刀拔剑，大呼小喝，“你要干什么？”

其他的人在外面喊道，“郁儿，出来。”

被叫郁儿的女孩子单手将刀鞘一转，还入腰间，大步走了出去，满屋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敢拦的。有人小声说，“这一群都是女孩子，都穿红衣，肯定是红莲帮。”

红莲帮的女孩子们没进酒馆，就在酒馆外头，让贾青倒酒。领头是个中年的女人，眉清目秀，只有她是穿青衣，女孩子们都叫她文大师傅。文大师傅问道，“酒家，这江边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多人？”

贾青早听小志说了，那江底有绝世的宝贝。小志说，“钱财招灾，现在封印破了，更危险，你们还是出去躲一躲。等这里平息了再回来。”

贾青没有听小志的话，他不走。谁都愿意离钱财近一点，纵使自己没有本事去取，别人漏下的捡一点点也是好的。贾青问小志，“您这么大的本事，怎么看见宝贝不取，还要走呢？”小志说，“钱财可不算是宝贝”

贾青不明白。

贾青低声对文大师傅，“那边江底底下有宝贝。”

文大师傅和身边的女孩们对了对眼色，点头。看来她们也是奔着宝贝来的。

忽然，江边大乱，有人跑着来酒馆报告，江边打起来了。酒馆里的人立刻拿家伙跑了出去。大家都是来夺宝的。

江边已经打了起来。苏焰带着皇府护卫军和一群人交手。那些人也是衣着华美，锦服袖带，看去来头不小。其中肯定有人会使用巫法术，因为打斗的人中竟然有许多纸人。这些纸人虽然是纸做的，却极为凶恶，打起来还发出嘶嘶哈哈的声音，异常恐怖。更恐怖地是，凡是被纸人打伤的人，都会慢慢变成纸。到后来，苏焰这边的护卫都不敢靠近，怕自己变成纸人。

前面一队纸人突破护卫军防线，后面一队人穿着潜水服，抬着挖掘工具，跟着纸人往前冲。眼看就到了江边。

苏焰初得法力提升，使用的不得心应手，对纸人也不敢靠近。身边有人边打边说，“放一把火，把这些纸人烧了。”苏焰大悟，打算试一试。

苏焰两手乱画，心里乱想，脚下乱蹬。无人指点，全凭自悟。鼓捣了几下，一束火苗落在草地。枯草燃了。苏焰大喜，手舞足蹈，火星乱溅。小火星起了灭的也快，却越来越多，逐渐烧到了纸人。纸人着了。

纸人着火可不容易熄灭。战事扭转。苏焰这边的护卫军又开始攻击，对方被打得落花流水。

再说酒馆里的人跑到江边看见这场打斗，那些江湖客颇自量力，不敢上前，只远远看着，唏嘘慨叹。红莲帮的女孩子却互使眼色，等着时机，眼见纸人着火，引着了枯木枯草，两方面的人再次陷入混战，江边混乱，几个女孩跳入了江中。

苏焰眼见有人跳下江去，自己被眼前这些人缠住不能下去，于是再次用火。这次比刚才得心应手。他掌中生火，火焰掌威力大增，眼前的人当时就浑身着火，嗞呀乱叫，滚到地上灭火去了。苏焰这才得机会丢下江边混战，跃身下江。

茫茫江底，没有了封印的宝藏，很容易就能被发现。

江底石壁上，有一条窄窄的隧道，顺着隧道进去，里面陡然开阔就是藏宝洞。苏焰已经来过很多次，道路熟悉，如一条游鱼进入了洞穴，果然，这些女孩子已经在里面了。

几个女孩子互相示意，其中有人继续挖宝，有一人游到了苏焰面前，挡住苏焰。这人正是郁儿。郁儿手提弯刀，此时刀已出鞘。一双丹凤眼本就是翘的，杀气必现时更是斜入鬓角，紧闭着嘴巴，腮帮鼓鼓的，嘴里应该是含着什么水下可以呼吸的东西。只见她脚下登水，单刀直入，刺向苏焰的前胸。

这女子下手太狠，太快，一刀致命的节奏。苏焰不得不赶紧躲避。郁儿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刀刀紧逼，一连三刀，把苏焰逼到了洞口。苏焰找准机会反击，一掌打出，掌击水波，不想火起，火光成线，窜出去老远，打在对面的石壁，倒把苏焰自己吓了一跳。

郁儿也颇震惊，竟然朝苏焰一笑，挑了个大拇指。苏焰被她一笑懵住了，打架呢，她笑什么，是在称赞自己吗？还没想明白，女孩子红衣胜雪，弯刀如银，一道闪电般朝苏焰飞来，刀刃在前，洞口狭窄，苏焰只得再退。

郁儿竟然又一笑，如在地上，大概能听到银铃般的笑声吧，现在水里，只看见一圈圈晶莹的气泡。苏焰转身游向开阔处，从腰间拔出断玉。短刀光华，少年无暇。郁儿一横弯刀，挑衅的朝苏焰挑挑眉毛，似乎说，你敢跟我来？苏焰跟着过去。

苏焰知道这女孩子是想引开他，然后她的同伴就可以顺利搬走宝藏。但是苏焰心里甘愿。反正，财宝给繁音还是给别人也没什么不一样，让这女孩子得到手倒也未尝不可。

郁儿的出手没有那么狠辣了。苏焰想，她大概是明白了自己故意放水的意思，不愿意对自己下狠手了，所以也就打的不那么全力以赴了。洞口，几个女孩子往外游，边游边朝郁儿这边挥手。水里，纷纷有皇府护卫军跳下来，看来是岸上的战斗结束了。

护卫军拦住要走的女孩子们，那边混站起来。郁儿陡然大变，快刀刺向苏焰，苏焰还在慢悠悠剑舞呢，被这一刀正中肩膀，血花飞舞，身边前后殷弘一片。苏焰疼痛难忍，失去了重心，飘荡在水中。郁儿凌厉的放倒苏焰，加入混战。

护卫军过来救护苏焰。几个女孩子成功逃出江底。

丢的东西并不多。因为时间紧急，女孩子们挖不出箱子，只扣走了箱子上的一些珠宝，也已经是价值连城了。

***

繁音大为恼火。

第一恼火红莲帮，偷走了几颗箱子上的宝石。宝石本身虽然值钱，但是对于整个宝藏是微不足道的。重要的不是钱而是她们破坏了箱子的美观。无论是从雕花还是绘图，还是珠宝镶嵌工艺方面看，箱子本身就是完美的艺术品。几块宝石送给美女未尝不可，但是破坏了艺术品就是大罪，就算美女也不行。

凡夫俗子不懂，这是艺术的价值。

第二恼火，也是真正让繁音觉得棘手的，是那些会操作纸人的锦衣客。谁不知道纸人术是万国寺才有的巫法术。红莲帮只不过是民间帮派，不值一打，但那些锦衣客身后，必定代表着某个隐秘而强大的力量。是常德君，是太子，还是其他的大都高门显贵？有这样的敌人，真是可怕。

繁音越是着急回去，越是回不去，贞德圣主越不发话，他不敢走。

繁音只好一面派人暗中调查，一面去了万国寺找自己的老师谢普罗，请他去鹭江边帮助已经受伤的苏焰守护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