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洲志之起风云 第3章 北际 大公主

凌寒宫。

大雪，无边无际的飘落。

凌寒宫被积雪覆盖，看不见那雕刻着符咒的瓦顶。

凌寒宫是北际洲王室的宫殿，围绕着一汪氤氲的温泉所建。宫殿伐四周的参天古木而成，虽比普通民居高大宽敞，然结构款式与民居相同，也并不见豪华铺陈，皆是以温暖实用为主。与民间也有道路相同，不阻往来，并无侍卫。

弥法在雪中。与众人一同，等待着消息。

终于，一声啼鸣，新君的王后诞下了第一个婴孩。女官举着新生的婴儿走出大殿，高高的将那孩儿举过头顶，那**的粉红身体在大雪中，雪花融化在他粉嫩的肌肤，他的哭声嘹亮。他健康，强壮。在场的所有的人一阵欢腾。消息顺着冰雪之路传散出去。举国的庆祝。

长老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按照北际洲的传统，以国君的第一个孩子为未来国君继承人，无论男女。

北国有了后继君主，王位有了传人。

大公主就是逝去的老国王长女，她本是应该继承这个国家的人，她也曾经当了十八年的王储，但是，那一年，中洲大帝登基，大公主随父王前去朝贺。中洲大帝对大公主一见倾心，向北际洲求婚。

据说，那时候的大公主，冰肌玉骨，黑发如缎，拥有绝世容颜。

国君犹豫了许久，最终同意了大帝的求婚。于是大公主嫁给了同样年轻英俊的中原大帝，成了中原国母。

那样盛大的婚礼，是绝无仅有。金银罗列，珠宝横陈，不计其数；四洲贵族，越海峡来贺，绮罗便布菡萏城。大帝以法力起万丈碧波，降落漫天水晶雨，彩虹数月不散。普天之下，人民皆锦衣礼服，欢庆这盛大的结婚典礼。

婚礼的当天，碧天之上，万里无云，彩虹横梗。澄明的天宇，飞来九只凤凰，始终盘桓不去。皇家天文台的占师视其为国家大祥之兆。大帝大喜，封大公主为九凤皇后。

从此，北际洲大公主成了中央神州的九凤皇后，同时也失去了北国继承人的身份。

大公主为大帝先后生下三个孩子。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如今的中央神州大王子，未来中央神州的继承人，永安王，流依谍照。

然而，如今中原神州却没有了九凤皇后。自那年大公主被贬回国，便深居九洼里，一心修行，苦练法力，成了修行者，北国王室守护人，九洼里的长老。

始乱之，终弃之，常人尚且不耻，况一国之君，四洲之主？大公主无过，大帝将其贬回，这是对北国的羞辱，对北国人民的蔑视，北国人皆愿为之而战，每一座温泉城都愿意贡献自己最精壮的士兵，老国君意欲举兵向大帝问罪。

也是这样的漫天风雪里，也是在凌寒宫这大殿上，大公主长跪不起，泣下沾襟。她向父亲奏道，“北国之君，责任在于守护国民，岂能因一女之私，兴万人之兵，使国民骨肉离散，军士客死他国？求吾王息万圣之怒，动恻隐之心。”

大公主的声音飘扬大殿，无人不为之感动。北际洲最终没有兴兵。

没有战争，北际洲人民生活的从容祥和。北国人皆感念大公主。北国人也依旧为大公主不平。只要大公主一声令下，北国人都有为大公主而战的决心。因为，命本来就是大公主给予的，不仅一次。

如今，她已经形容槁枯，早不是那个让大帝一见倾心的明媚少女。如今，她黑发黑袍，面色庄严。

长老走出来，看见了弥法。长老朝她一笑。她知道弥法在想什么。

新生小王子的冰水占结束，是一个好的结果。

弥法随长老缓缓而行，道，“新生的小王子将是未来的兴国之君。”

长老却早已看出弥法此刻的心，她说，“你知道了我当年为何不让父王发动战争？” 弥法点头，“是。”

长老停步，“因为，北国要强大，因为未来，有一场更重要的战争需要北国。”

弥法看见，尸横遍野，万里的水火，那清澈的少年，身披铠甲，浴火而立。弥法也看见了，自己，胸插刀柄，跌入大海的深渊。她叹了一口气，还好，那不是在北国。

长老道，“西方将出旷世奇人，未来那一战不可避免。我国既然有了承统之人，为提高法力，国君已经决定闭关，前往万丈冰山的雪洞修行。”万丈冰山寒极苦极，冰山雪洞修行乃是世上最苦的事情，所有修士都望而却步，却是北国君主的必修课。

同一个目的，为的是，那一战不打进北际本土，北际的老幼妇孺不失家园，不对战火，能安居，享太平。北际勇士与修士，死亦无撼。

长老露出笑容，却带来让人不寒而栗的惊恐，“这么多修行者，只有你明白我。” 弥法谦卑道，“不敢。长老的心，是我永远去不了的地方。”

所有的预知能力都建在在法力基础上，更加的法者可以打破一切预言，混淆读心术和对未来的判知。弥法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也有读心的能力，但是长老的未来和长老的心，她没有能力到达。

长老与弥法，缓缓而行，长老徐徐言道，“中原皇室，御水者；南冥皇室，御火者；西罩皇室，御兽者。唯有我北际洲皇室，有人说我们是预言者，也有人说我们是读心者，更有人看我们如同巫师，但是，我们都不是。”

“北际是观己者。”长老说。

“观己者。” 弥法默念。

长老继续说，“你不必走进我的心，也不必走进任何人的心。你只需要走进你自己的心。”

自己的心？

弥法知道长老的心，那坚硬的如钢铁的心，为的是承载命运的重负。她是命运在人间的使者。那她的心呢？

长老沉声宣道，“只有看清你自己的心，你才可以完成你的使命。你是命运在人间的使者。”

弥法跪地拜道，“谨遵长老法旨。”

***

去中原。她将在中原守护北国，只有死后才能化作闪电回归家园。

冰凌渡口。

北国与中原隔着一片海。要去中原，就要度过那片海。那是冰凌之海。寒冷无比，硕大的冰凌和冰山飘浮其上。寻常的船只不能到达彼岸，只有靠法力才能通行。

海峡最窄的地方就是冰凌渡口。这里是中原和北国的交通口，法力高强的人通常在这里渡海往来两岸。

渡口冷清。冰海寒浪，推开岸边积雪，留一路透蓝的冰。没有人烟，只有这一行准备南渡的人。

北际洲虽然气候寒冷不适宜居住，但是人民并不热衷南渡。北国人爱自己的土地，习惯大雪飘飞的天气，他们在自己的温泉城平静的生活，享受着温泉带来的温暖，世代安居乐业。

弥法回头望北，这一去，此生不能再回。的她心还是柔软的，生出留恋。

长老岿立在岸边，看冰凌海之南。那里，是她再也去不了的地方。那里，却留有她太多的眷恋——中原大帝的贬谪旨意：贬九凤皇后为庶人，终生不得再入中洲半步。

冰凌之海，呈淡蓝的颜色，弥法凝视着冰海，忽觉目眩神迷。

她看见一颗深蓝色的宝石，沉入了海底，越来越深，那蓝却越来越浓。忽然那蓝色弹起，海上漂浮着一口棺材，一具女尸躺在里面，胸前戴着一颗蓝宝石。寒意遍布全身，一个踉跄，弥法险些掉进海里。

长老冰冷的眼睛。

“长老！”她惊恐。

长老说，“去吧。”

她拿着长老赐予的莲花法杖，远涉中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