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洲志之起风云 第13章 西罩 小鹿

天云关。

“巍巍天云关，亘古不可出。这边花满埔，那边行无路。”这是一首童谣，告诉百花省的孩子们，西出天云关，就什么都没有。

赫思鹿是大都人，天云关守将百长冰是她的夫君。对于她来说，出大都就是天涯，天云关已是世界的尽头，更不要说天云关那一头。

赫姓，与大都梅氏比肩，是高门中的高门。

百姓，却不过平平。父亲本不**儿下降百长冰，但是奈不得她喜欢。百长冰，她挚爱的人，为了他，她甘愿下嫁，甘愿来到天云关。

百长冰银盔银甲，披挂上马。这不是他第一次出战天云光那边的敌人，但是以往不过是一些毛贼，而这一次，对方带领着兽兵。赫思鹿心中忐忑不安，她拉住了丈夫的马缰，“我想同你一起上垛口。”赫思鹿说。

百长冰附身亲吻了妻子的面颊，笑道，“放心，我去去就回。明日是你的生辰，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只须臾，垛口传来杂乱的厮杀，有士兵奔回守将府，“不好了，兽兵杀进来了。”赫思鹿大惊，抓起长枪，披挂上马，冲入乱军。

果然已经有诸多兽军上关。兽军横行，守军胆怯，无人敢向前。赫思鹿担心夫君，一骑绝尘直奔垛口。垛口处，百长冰还在带人死守。下面大批的敌军无法上来，士兵将滚木雷石抛下，连同弓箭齐发。攻城的敌人纷纷掉下城头。就在此时，忽然在城头侧翼杀出几只异兽，其中竟有一人。

这人身材高大，附身如异兽，跳跃如猿猴，几纵就扑到了百长冰面前。百里颇有武功，亦有法力，是大都朝堂为数不多的才可当位之人。他马上持长枪，以上击下，迎战这个兽人。

长冰银装，如流星闪电。兽人却似天降陨石，力大势猛。两人相遇，就如陨石砸向了一条银龙。游龙灵巧终不及陨石刚猛。兽人纯纯是一只兽，他以最原始的勇猛，徒手抓住了银枪，长枪一段两节。百长冰被拽下马，兽人大吼一声，拽住百长冰两条腿，生生将活人撕开。鲜血飞溅，赫思鹿眼前发昏，几乎掉下马。眼见爱人死于眼前，肝肠寸断。

赫思鹿纵马冲向兽人，只一个照面就被这兽人拦腰抓住，她闭目等死，与夫君团圆。却一时未死，睁开眼睛，只见兽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她。兽人飞身上了她的马，将她横在马头。

守将一死，守军大溃。敌人从关口爬上来。一瞬间完全占领了天云关。

***

高堂明镜，之下坐的却不在是自己的夫君。赫思鹿连同几个未死的守将都被绑了上来。人都称这兽人做大帅。

大帅自然就是云弃子。

云弃子扳起赫思鹿的下巴。好一个倾城绝世的美人儿。她身上有着无极地女人没有的气质，那是大都女人的风致。

小志叫云弃子登徒子，不是没有道理的。云弃子贪恋梅书意的美貌，见了玉娘又喜爱她的幽雅。只是玉娘全心研究兽语，对云弃子总是淡淡的，不领会他的情意。云弃子也曾屡次试探，怎奈玉娘要么假意不懂，要么旁敲侧击，弄得云弃子无法，仍旧是舍不下玉娘动人，为了常看看她，就假装成学兽语的样子。于是一路杀来，斩关破寨之余，云弃子把个兽语学的七七八八，玉娘却仍未上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的时候，遇见了赫思鹿。一见倾心。

赫思鹿冰肌玉骨，不在梅书意之下，丰腴美艳，更在珠玉娘之上。

云弃子亲自走过来，给赫思鹿松绑。

赫思鹿恨不得一刀杀了面前的这兽人，只是手上无刀。

云弃子附身道，“你是谁？”

赫思鹿扬头答，“天云关守将百长冰是我夫君。大都财政司属长赫明德是我父，御前侍卫统领赫思昭是我兄长。万国寺住持关静长老是我师父。我名赫思鹿。”

云弃子耸耸肩，这些人，除了那个被他杀了的百长冰，他一个都不认识。

堂上哄然大笑。惊别云更是不通，笑道，“都是什么玩意儿？”郭首义在大都做过禁卫军，哈哈大笑道，“都是一些酒囊饭袋，等咱们进了大都，把这些人统统抓来。”

赫思鹿又恨又恼，双目含泪，却不知此时表情在某人眼里更加**。云弃子别有意味，道，“带到后堂去。”众人会意。

***

三天三夜，万般**。第四天，云弃子就消失了，连同赫思鹿。

大敌当前，主将失踪，群龙无首。

等小志来了，就只剩下破案了。

张小志赶来前线天云关只用了两天。幸得了喆壬。

喆壬如今再也看不见根根肋骨，食饱则才美现，身体饱满，手臂也长出了羽翼，飞得更高更远更快，翱翔天宇，日夜兼程，载着小志飞到了天云关。待小志乘着飞人停落在城头，原本已经六神无主的郭首义和惊别云都目瞪口呆，惊为天神。

郭首义说，“大帅和那女的，在屋里呆了三天，第四天，本说要出来开会。可是一直没有出来，我去敲门，没人应，进去一看，没人了。各处找不到，这两个人就没了。”

惊别云道，“我们审问随从，说第四天早上听见屋里砰的一声响。然后冒出蓝色的烟。随从问了一声，里面只有那个女的说了一句，没事。过一会儿有一声响，又是一阵蓝烟。随从也不敢再问。等再找，就没了人。”

小志道，“带我到那房间里去看看。”

我张小志又不是侦探。都怪草泥马的云弃子。登徒子，如今自食恶果，自己被女人害死了不算，还要牵连一帮跟着你干的兄弟。小志一边查看屋子，一边心里暗骂，骂的爽了，也终于发现了线索。

衣柜里挂着赫思鹿的衣裳，其中有一件衣服上印着一枚圆形图标，是一座庙宇，下面有一行梵文小字。小志恰巧认识这文字：内修闭门弟子赫思鹿。而这庙宇…小志搜索记忆，如果他记得不错，他在《著名寺庙图志》这本书里见过这图案，是大都百年名寺平安寺，现名万国寺。

小志问，“赫思鹿是万国寺的内修弟子？”

郭首义挠头道，“她师父是万国寺的长老。”

大都平安寺是西罩第一名刹，建于大都城外十五里的感应山，供的神是百目天君。传闻，百年前，感应山并无寺庙，那时附近常常出现人畜失踪事件，像是被异兽所吃。但是感应山地处西罩内陆大都附近，离异域万里不止，是不可能出现异兽的，人们就怀疑是有妖怪作祟。

经过反复侦查，人们发现感应山上有一个山洞，叫做感应洞，里面有有疾风盘桓，进洞查看都看不出异常，但是人畜失踪之事又频频发生。人们把这山洞堵住，然而过了半月，再查看山洞，洞口竟又开了。反复如是，人们断定有妖，就在山上建了一座庙宇，取名平安寺，僧人日夜轮班看守洞口。传闻平安寺的僧人都会法术，是万目天君秘传，为的就是镇妖。

镇妖故事只是传说。如今的西罩皇帝常到平安寺烧香拜神，喜欢这里幽谧安静，御赐改名为万国寺，常常临幸。现在的万国寺以巫法术著称，长老们都颇有能力。

小志又在床单上发现了蓝色的烟熏痕迹和一道未烧完全的符咒，惊叹道，“这女人会巫法术。”

惊别云问，“巫法术？和法术有何区别。”

小志道，“巫法术实际就是巫术，借助起坛，烧香，画符念咒，施展力量。天生没有法力的人，可以学习巫法术。这女人虽然没有法力，却懂的这些巫法术。看样子，这女人应该是运用巫法术，把云弃子带到了别处。”

郭惊二人同问，“带到哪里去了？”

父亲给的万卷书实在是有用，或者说，小志实在是聪明，过目不忘。他皱眉，让那书页在脑子里翻飞，书上说，万国寺的秘传巫法术有一个叫千里移行术，可以将人瞬间转移，转移的终点是大都万国寺法台。

小志骂道，“妈的，这娘们把云弃子抓到大都去了。”

***

大都郊外感应山。一座法台。忽然一股蓝烟升起，忽地声响里，一个人摔落法台之上。全无动静。少时，又一股蓝烟，一个人飘然落台。

前一个倒地的就是云弃子。云弃子并没有死，他是醒着的，但是他浑身全无力气，站不起来。后一个飘然而落的是赫思鹿。赫思鹿晚了几分钟而来，穿好了衣裳。云弃子却是光腚的。

烟消雾散。赫思鹿拧眉立目，上前照着云弃子就是两记耳光，随后从腰间抽出亮晶晶的匕首，举起，又放下。

云弃子道，“为何又不杀我？”

赫思鹿道，“你早晚是死，晚死几天，给我父亲换一个大功。”

云弃子叹道，“我还以为我们这几日也算有情。”

赫思鹿大怒，举刀照云弃子肉多的地方扎了几下，血汩汩涌出。

赫思鹿道，“我与你不共戴天！”

***

从天云关卧房到大都万国寺。不过就是三分钟。千里移形术并不容易施展，这也是赫思鹿第一次成功。关静师父说的对，除了符咒到位，更重要靠施展者胸中的意念。而意念来自感情，或爱，或恨，或不可不行的决绝。

天云关的卧房里，她假意承欢，骗取了这个兽人的信任，甚至骗他念护法符咒，做了自己移形的护法。

云弃子叹息道，“你说那些恩爱的话，到底还是骗我的，现在分明是我应该哭，你又哭什么。莫哭，眼睛都肿了。”换的赫思鹿又扇了他几个耳光。

落子无悔，愿赌服输。所谓生死，不过是于来出来，到去处去。他一向舍得。更何况为了美人。就如为梅书意身入异域，为玉娘恶斗兽王。蓝色烟雾升起的时候，他知道上当了，但是为了小鹿**，他也不后悔。

此时的云弃子中了符咒，只能听是符者一人的命令。赫思鹿道，“起来。”云弃子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赫思鹿将衣服扔到脚下，道，“穿上。”云弃子就穿上了衣服。赫思鹿道，“跟我走。”云弃子就顺从的跟在后面。

千里移形术只能从感应山的法台出来。感应山五座法台，分布在四方和中央，平时并没有人看守。因此他们移形而来，并没有人发现。赫思鹿不打算将云弃子交给万国寺。她虽是万国寺的徒弟，但是万国寺与朝堂关系过于复杂，她还是更相信她的父亲。她要把云弃子交给父亲，由父亲禀陈贞德圣主。

两个人下了山，往大都城走，过了城门，穿过街道，行到半山，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前。九层台阶，高匾悬门，两个大字，“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