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 第1章 第 1 章

深夜的网吧里依旧人声鼎沸，嘈杂的叫骂声不绝于耳，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味和泡面的香气。

“出去卖出去卖，风女滚出去卖。”沈度盘腿坐着，耳机调的最大音量挂在脖子上，扯脖子对着旁边喊，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快速操作。

“别他妈喊。”周一鸣吓了一哆嗦，重新握紧鼠标装作在对方野区迷路的样子撞墙。

三人合力包围对面落单的五人，被打了波小团灭，对方一路势如破竹直逼我方水晶成功拿下胜利。

等待匹配对局的间隙，程亦然翻着手机说：“再打两把得了吧，明儿下午还得去报道。”

“我在哪个班来着？”沈度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来回切歌。

“操，文三啊大哥，行了反正咱仨在一个班，您就甭操心了啊。”周一鸣翻了个白眼。

分班名单是一周前出来的，沈度和程亦然分在三班，周一鸣自己被一杆子支到了八班，死缠烂打求了他爸三天，送了点礼塞进去了。

按沈度他爸的原话是：你仨买一条裤衩子都装里得了。

说两把就两把，连跪两把之后程亦然毅然决然的结账下机，其他俩人也没多说啥，跟着走了，但凡多说一句都会被程亦然进行一通名为“爱”的友好慰问。

毕竟0-7和0-9确实没资格说话。

到沈度家的时候，他还露着肚子睡得正香。俩人默契对视一眼，程亦然毫不客气的往他悬空的腿上踢了一脚，周一鸣疯狂摇晃他的肩膀。

“靠，你俩是不是有病。”沈度坐起来搓了把脸，回手掏出枕头砸到周一鸣身上。

“几点了都，你是想午夜时分再去学校报道吗？鬼片都不这么演了吧。”周一鸣接住枕头放了回去，转身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沈度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实，距离迟到还有十五分钟，而他们到学校需要二十分钟，问：吃点啥呢一会儿？

简单洗漱过后，沈度总算清醒了，金秀玉女士坐在客厅泪眼汪汪的，旁边俩人一个递纸一个陪骂。

看了眼电视上血次呼啦躺在地上的女主，沈度无语扶额，坐到旁边抱了抱她。

“行李在门口。”金秀玉吸了吸鼻子。

“别哭了，肯定死不了，死了后面没法儿演了。”沈度去门口换鞋，“那我走了啊，别太想我。”

“走了啊金姨。”周一鸣和程亦然站起身。

“知道啦，好好和同学相处。”金秀玉四十出头的年纪并不显老，微笑着时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

沈度把行李箱和周一鸣的摞在一起，放在前面的脚踏上，后面小小的车座上用绳子捆着三个塑料袋，里面是他仨的床单被子，自己坐在了程亦然的后车座上。

“是不是有点太为难电动车了？”程亦然默默发出疑问。

“靠，难道不是太为难我了吗？堆这么多东西我咋骑？”周一鸣比量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上车。

“加油吧少年，请你吃拉面去。”沈度攥拳在空中顶了两下，一拍程亦然的肩膀，俩人就冲了出去，徒留周一鸣自己在原地纠结。

鸡精加味精的香味儿直到进校门那一刻还残留在唇齿间没散去。得亏今儿只用去班级签个到就回宿舍收拾，学生们都不着急，通知三点到校，现在已经四点多了还稀稀拉拉的有人进入。

“我爱文科，我爱高二，出门右拐二百米就是食堂！”周一鸣骑车路过时停在教学楼做作的感动。

“别神经了，先去宿舍。”沈度回头喊。

学校是四人间，他仨高一时就专程找宿管拍了大半个月马屁，打了条子转到一个寝室。同寝室另一个人下半年转学走了之后就剩他仨在寝室里放飞自我。

今年寝室的排列没变，就是从五楼挪到了三楼高二的区域。

沈度拎着行李箱和袋子进屋的时候，看见右边下床上坐了个人低头在玩手机，自来熟的打了个招呼：“哥们来这么早？”

按照同班级划分寝室的规则，这应该就是他们班某位不知名的同学了。中规中矩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脚上那双鞋挺贵的，沈度之前想买被沈丰泽无情的拒绝了。

宋白看见来人，摘下耳机站起身点点头：“宋白，白色的白。”

沈度这才看清他长什么样，是挺白，还挺可爱，大眼睛双眼皮的：“我叫沈度，那是周一鸣和程亦然。”

周一鸣打了个招呼，不动声色的用胳膊肘杵沈度，疯狂给俩人使眼神。

“有话你就说，谁戳你麻筋了？”程亦然看着宋白眼睛里加大加粗的无语，和自以为隐蔽的周一鸣。

“……咳咳。”周一鸣站直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个啥，宋白，你留级了？”

“之前休学了半年多。”宋白有些想笑。

“你俩认识啊？”沈度扫了一眼床位，“你俩睡哪儿，给我留个上铺。”

“鸣子下铺，我睡他上面，你睡宋白上面。”程亦然很快替两人做好决定。

“我单方面认识他，你俩也知道。”周一鸣打开行李箱边收拾边说。

沈度拿了被子爬上去，闻言疑惑的看了眼宋白，思考自己怎么毫无印象。

“去年开学没几天，跟人打架闹得挺大。”宋白淡定的指了指沈度的行李箱，“介意么，我把东西递给你。”

“不介意，谢了。”沈度接过他递来的枕头，看着那条细白的胳膊，挑了挑眉，“啊，我有印象，看不出来啊。”

宋白笑着冲他打了个响舌，柔和的眉眼沾染上几分痞气：“以貌取人了吧。”

几个人都乐了。

教室内讲台上站着个鬓发斑白，带着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看着搭帮结伙走进来的四人小分队调侃：“哟，没打起来啊。”

“老黄！”宋白看到人眼睛都亮了，快走了两步到跟前，“我可想死你了。”

“回来就好。”黄成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黄老师好。”剩下三人装的一本正经打招呼，还齐齐鞠了个躬。

“行了，又不是不认识。沈度，拿出你在教务处跟我拍桌子的气势。”黄成海眼睛笑成一条缝，显得像是弥勒佛。

“那都是误会，误会。”沈度之前跟黄成海班里的学生打了一架，气性上头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没等黄成海开口就拍桌子质问他“这种偷人东西的傻逼是他妈你教出来的？”

这事黄成海挺冤枉的，那个学生下半学期刚转过来，他总共还没给人上一星期的课。但还是先向沈度表示感谢，表扬他见义勇为的行为，然后道歉他没有教好学生，写了一堆检讨送上去。

“去挑座位吧，未来我们好好相处。”黄成海说。

来的太晚了，班里大部分的位置都有人了，倒数几排就剩下垃圾桶旁边的两个位置和前排的一个空位。沈度挤着跑到后面先占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转头跟新同学友好的微笑。

周一鸣和程亦然只能无奈的坐到垃圾桶旁边，当然，最光荣，距离垃圾桶最近的守护神座位被周一鸣荣幸的获得了，毕竟他刚坐到靠走廊那一侧时就被程亦然一脚踢进去了。

宋白跟着他们一起，站在旁边琢磨着谁比较好欺负，抢个位置算了，坐在前面的三好学生座位真的并不适合他，趴在角落里睡觉总比爬在教室中间睡觉强吧。

“你坐我这里吧，规定不允许男女混坐。”林宁宁拿着书包站起身。

“行，谢了啊。”宋白从口袋里掏出块水果糖递过去。

“没关系，谢了。”林宁宁接过糖坐到前排。

沈度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伸进刚才宋白掏出糖的兜里也拿了几个，扔给后面那俩一人一个，咧着嘴顺了声“谢了啊。”

“兜里还有，要吃自己拿吧同桌。”宋白坐下，用手撑着下巴歪头看他。

等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黄成海点名让同学之间彼此有个印象，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以后我就是七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希望未来两年我们之间能够和睦相处，同学们有问题也可以随时找我。”

黄成海在学校向来风评很好，人也没什么老师架子，台下齐唰唰的鼓掌声，还有胆大的喊“知道了老黄”。

自荐或是推荐，挑选了几个班干部，黄成海就没再啰嗦，放他们最后一点自由时光。

“走啊吃饭去啊，今儿食堂肯定有加餐。”周一鸣说。

“你是猪吗？刚吃完饭才几个小时？”程亦然看了眼时间，不到七点。

“吃完回宿舍打麻将？”沈度转头看着宋白，“你会吗？”

“准备好明天跟家里要生活费吧年轻人。”宋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十分嚣张。

“好嘞哥！”周一鸣装模作样的比了个六放在耳边：“喂爸！我，你儿子！打钱！不然就要被砍手砍脚了！”

“剁成肉馅谢谢。”程亦然冷着脸接起“电话”。

“靠，你没有良心！”周一鸣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的摇。

沈度和宋白落他们半步跟在后面，看着俩人乐的直不起腰。四周的视线都看过来时，宋白一手掐沈度的大腿，一手掐自己的，死死的往回憋笑。

“八万。”宋白将迷你麻将捏在指尖搓了一下就扔出去了。

“杠！”沈度激动的拍床边的铁栏杆，又抓了张牌，攥在手心起身就把宿舍门反锁了。

“靠！”周一鸣太了解他了，当即就把椅子踢开躺地上装死。

“哈哈哈哈哈！杠上花！清一色！给钱给钱给钱！”沈度两个指尖捏着麻将，嘚瑟的在人面前显摆了一圈。

“程亦然看了眼他的牌：“清醒一点，条清里面带一六筒，你是疯了吗？”

宋白算了半天这把得输多少钱，闻言伸着脖子细细的看，中间还真夹了张六筒，笑了。

“妈的？靠！不打了睡觉！”沈度给人点了一宿炮，他一家输三家赢，两块钱的麻将他短短三个小时输了二百多，好不容易寻思自己能赢把大的，还炸糊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几人都快进入梦乡的时候，沈度突然喊了句：“他妈的！戒赌！”

三人笑的格外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