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爆发的瞬间,灼热的气浪伴随着无声的尖啸在狭窄的管道内席卷开来!灵笙下意识地闭眼偏头,感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擦着皮肤掠过。
当他再次睁眼时,前方堆积如山的扭曲生物已化为漫天飘散的黑灰色灰烬,如同被焚尽的纸钱。穆承铮依旧站在原处,背影挺拔,只是周身萦绕的那层淡金色光晕似乎黯淡了几分,他持着那团照明金光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走。”他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率先继续向前爬去。
灵笙的心脏还在狂跳,不仅仅因为刚才惊险的一幕,更因为余光瞥见的、“陆屹”那一闪而逝的、近乎狰狞的快意。寒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脊椎。这个“陆屹”,绝对有问题!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默地跟上。管道内再次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经过刚才那片区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气味。
“笙哥……刚才吓死我了……” “陆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和依赖,他又想凑近灵笙。
“跟紧郑教授。”灵笙头也没回,声音冷硬地重复了穆承铮之前的指令,同时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前挪了挪,拉开了与“陆屹”的距离。
“陆屹”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灵笙会是这个反应,悻悻地“哦”了一声,没再试图靠近。
这个小插曲落入了前方穆承铮的感知中,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直。
接下来的路途更加艰难。管道并非直通,多有岔路和坍塌处,全靠灵笙集中精神感知那微弱且断断续续的“通路”。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耳中的金属摩擦感随着精神力的持续消耗而愈发清晰,胃部的隐痛也再次袭来。这种全方位的负荷让他脸色苍白,呼吸都带着颤音。
在一次需要攀爬一段近乎垂直的、锈蚀严重的管道时,灵笙因为体力不支和突然袭来的剧烈胃痛,脚下一滑,险些坠落!
“小心!”
几乎在他身体失衡的瞬间,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后腰,将他向上推了一把。是穆承铮。他不知道何时放缓了速度,就在他下方。
那只手一触即分,快得仿佛只是错觉。但腰间残留的触感和那股恰到好处的力道,却让灵笙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抬起头,只能看到穆承铮继续向上攀爬的背影,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为之。
“谢谢……”灵笙低声道,声音微不可闻。
前方的人没有回应,似乎没听见。
但灵笙知道,他听见了。
这种沉默的、不着痕迹的关照,与之前那个冷静宣布“回收”命运的监管者形象产生了巨大的割裂。灵笙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理智疯狂叫嚣着提醒他穆承铮的身份和最终目的;另一方面,身体的本能和情感却在一次次危机中,不由自主地趋向于这份看似可靠的守护。
他厌恶这种矛盾,却又无法摆脱。
“前面有光!好像是个出口!”跟在郑怀瑾后面的许明熙突然小声惊喜道。
众人精神一振。灵笙凝神感知,果然,前方不远处的能量流动变得开阔了些,那股被“撑开”的感觉也明显了许多。
然而,就在他们加快速度,即将抵达那个隐约透出昏暗光线的出口时,异变再生!
“咔嚓——轰隆!”
他们侧下方的管道壁猛地向内凹陷、破裂!一只巨大、苍白、覆盖着粘液、由无数痛苦人脸扭曲融合而成的巨手,撕裂了管壁,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直抓向队伍中段的——许明熙!
这只手的出现毫无征兆,速度快得惊人!宋知予反应极快,手术刀已然在手,但距离和角度让她难以完全护住许明熙!
许明熙吓得呆立当场,连尖叫都发不出。
千钧一发之际,距离许明熙最近的“陆屹”动了!但他不是推开许明熙,也不是上前阻挡,而是——猛地向旁边一扑,看似惊惶失措,却巧妙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旁边正欲动作的郑怀瑾,同时将猝不及防的灵笙撞得一个趔趄,恰好暴露在那巨手的攻击边缘!
他的动作看似混乱,实则阴毒!目标是灵笙!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那巨大的苍白手指几乎已经触碰到灵笙的衣角!
“灵笙!”
一声低沉的、带着压抑怒意的厉喝响起。
是穆承铮!
他不知何时已从队伍最前方折返,速度快得如同鬼魅,竟然后发先至!他没有去硬撼那只恐怖的巨手,而是身形一闪,精准地切入灵笙与巨手之间,同时左手揽住灵笙的腰将他猛地向后一带,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抓来的巨手凌空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极致湮灭气息的力量波动以他的右手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巨大的苍白手掌在接触到这股波动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从指尖开始迅速消融、汽化!连同手臂,以及手臂后方管道破口处隐约传来的、充满怨毒的嘶吼,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通道内暂时恢复了死寂,只留下管道破口处嘶嘶作响的边缘,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类似臭氧和腐肉混合的怪异气味。
穆承铮保持着那个姿势,背对着众人,揽在灵笙腰间的手臂坚实有力,没有丝毫颤抖。但离他最近的灵笙,却清晰地感觉到,贴着自己后背的胸膛,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却无法抑制的震颤。握着他腰侧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要嵌入他的骨肉。
他在硬撑。刚才那一击,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
灵笙僵在穆承铮的怀里,大脑一片空白。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那股冷冽中带着一丝硝烟的气息,腰侧被紧扣的地方传来清晰的痛感和灼热的体温,背后是对方因力量消耗过度而微微急促的心跳震动。
这一切都强烈地冲击着他的感官。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是“容器”,是终将被“回收”的存在,这个监管者还要一次次地、不惜代价地保护他?甚至……因此受伤?
那句“我也成了变量”再次不受控制地回荡在脑海。
“没事吧?”穆承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略微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松开了揽住灵笙的手,动作自然,仿佛刚才的亲密接触只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
灵笙猛地向后退开一步,拉开了距离,心脏因惊吓和方才近距离接触的冲击而兀自擂鼓。他不敢看穆承铮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事。” 鼻尖仿佛还萦绕着那股冷冽中带着硝烟的气息,腰侧被紧扣过的地方隐隐作痛。这一切都在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个宣称要“监管”直至“回收”他的人,又一次不惜代价地救了他。为什么?这反复的矛盾行为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目的?那句“变量”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余光瞥见被宋知予护在怀里、惊魂未定的许明熙,以及脸色难看、正试图解释刚才“意外”的“陆屹”。
“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太害怕了……”“陆屹”脸色苍白,眼神闪烁,试图去拉灵笙的袖子,“笙哥,你相信我……”
灵笙猛地甩开他的手,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向他,第一次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不信任:“离我远点。” 相比于“陆屹”显而易见的恶意,穆承铮难以捉摸的意图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层的、无所适从的困惑。
穆承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没有对“陆屹”的行为发表任何评论,只是淡淡地说:“出口就在前面,抓紧时间。” 他转身,再次走向队伍前方,背影依旧挺拔,但灵笙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那层无形的压迫感似乎减弱了一丝,透出一种不易察觉的消耗感。
复杂的情绪如同乱麻,缠绕着灵笙。对“陆屹”的怀疑和愤怒,对穆承铮动机的深度困惑,以及那份在生死关头被强行烙印下的、关于绝对力量与矛盾行为的记忆……这一切都让他心乱如麻。他刚得知穆承铮的身份,巨大的隔阂和立场差异横亘在那里,信任都遥不可及,更遑论其他。此刻的悸动,不过是危机下的生理反应和对未知答案的焦灼罢了。他如此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