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 第8章 月季与糖霜

晨光刚漫过老城区的青砖黛瓦，程磊就穿上了那件补好向日葵花瓣的粉毛衣。袖口的毛线在阳光下泛着浅粉的柔光，他对着镜子拽了拽衣角，忽然想起母亲以前总说“穿得整齐，心里也亮堂”，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东西都带齐了吗？水壶和小铲子在门口鞋柜上。”父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手里端着两碗桂花牛奶，杯沿还沾着片小小的花瓣。程磊走过去接过，喝了一口，甜香混着奶香滑进喉咙，和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带齐啦，还拿了剪刀，要是月季有枯枝，我就剪了。”他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里面还装着块擦叶子用的软布——昨天特意找出来的，母亲以前就用它擦月季的叶子，说能让叶片更亮。

两人锁好便利店的门，沿着街道往老城区走。清晨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路边的早点摊冒着热气，油条的香气和豆浆的甜香混在一起，程磊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带他来这儿买早点，每次都要让老板多放些糖，说“孩子长身体，要多吃点甜的”。

老城区的巷子很窄，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偶尔能看到几户人家的窗台上摆着盆栽，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程磊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尽头就是母亲以前住的院子。院门没锁，只是虚掩着，推开门时，“吱呀”一声响，惊飞了院墙上的麻雀。

院子里的月季长得比上次更茂盛了。红色的月季开得正艳，花瓣层层叠叠，像燃烧的小火球；黄色的月季则带着点淡淡的清香，花瓣边缘泛着浅白，像裹了层薄纱。程磊放下帆布包，拿出水壶，小心翼翼地给每株月季浇水。水流落在土壤里，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忽然想起母亲以前浇水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弯着腰，动作轻柔，好像怕弄疼了花草。

“这边的枯枝得剪了，不然会抢养分。”父亲走过来，指着一株月季上的枯枝说。程磊点点头，拿出剪刀，按照父亲教的方法，在枯枝根部斜着剪下去。剪刀碰到枯枝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他忽然觉得，照顾这些月季，就像在照顾母亲留下的念想，每一个动作都要格外小心。

剪完枯枝，程磊用软布轻轻擦拭月季的叶子。叶片上沾着点灰尘，擦干净后，在阳光下泛着绿油油的光。他蹲在月季旁，凑近闻了闻，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像母亲轻轻的拥抱。“妈，我来看你种的月季了，它们长得很好，你放心吧。”他轻声说，手指轻轻拂过花瓣，好像在和母亲分享此刻的心情。

父亲站在旁边，看着程磊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墙角的扫帚，慢慢打扫院子里的落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扫帚划过地面的“唰唰”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忽然，程磊看到黄色月季的花丛里，藏着个小小的陶瓷花盆，上面画着朵小小的向日葵，和他毛衣袖口的图案很像。“爸，你看这个！”他惊喜地喊道，小心翼翼地把花盆抱起来。花盆很轻，里面的土壤已经有些干了，好像很久没浇水了。“这是你妈以前最喜欢的花盆，她说向日葵像小太阳，看着就开心。”父亲走过来，看着花盆，眼神里满是怀念。

程磊把花盆抱到水龙头旁，接了点水，慢慢浇在土壤里。“我把它带回便利店吧，放在窗台上，每天都能看到。”他说，小心地把花盆放进帆布包，好像抱着件珍贵的宝贝。父亲点点头：“好啊，你妈要是知道，肯定高兴。”

从老城区回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刚走到便利店门口，就看到赵宇和林晓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程磊！我们来啦！”赵宇挥挥手，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你看，我带了模具和面粉，还有我妈做的豆沙馅，包在桂花糕里肯定好吃！”林晓也笑着说：“我带了糖霜和包装纸，还有彩带，包起来像礼物一样！”

程磊赶紧打开店门，让他们进来。三人把东西放在柜台上，开始整理：赵宇把模具摆好，有兔子、月亮、星星的形状；林晓把糖霜倒进小盒子里，还拿了几个小勺子，方便撒糖霜；程磊则把父亲买的糯米和粘米拿出来，按照教程上的比例，放在盆里混合。

“先放糯米粉，再放粘米粉，比例是三比一，对吧？”程磊看着笔记本上的步骤，问道。赵宇凑过来看了看，点点头：“对！我妈说粘米粉放多了会硬，放少了会散，一定要按比例来。”林晓则在旁边准备温水，还放了点白糖，“教程上说用温水和面，面团会更软，加白糖能让桂花糕更甜。”

父亲从后厨出来，手里拿着个大蒸笼，笑着说：“我把蒸笼刷干净了，等会儿蒸桂花糕正好用。你们要是累了，就叫我，我来帮你们揉面。”程磊摇摇头：“不用啦爸，我们自己来，这样做出来的桂花糕才有意思。”

开始和面了。程磊把混合好的粉倒进盆里，林晓慢慢往里面加温水，赵宇则在旁边帮忙搅拌。面粉慢慢变成絮状，程磊把手洗干净，开始揉面团。刚开始面团很散，总也揉不到一起，他有点着急。“别着急，慢慢来，把散的地方往中间揉。”父亲在旁边指导，“像揉馒头一样，顺时针揉，力度要均匀。”

按照父亲说的方法，程磊慢慢揉着面团，果然，面团渐渐变得光滑起来。赵宇和林晓也凑过来，轮流帮忙揉面，三人的手上都沾了面粉，像戴了层白手套，互相看着对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面团揉好后，要醒面半小时。趁这个时间，他们开始准备桂花馅。程磊把晒干的桂花拿出来，和白糖、黄油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桂花的香气混着黄油的香味，弥漫在小店里，连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朝店里看了看。

“哇，好香啊！等会儿做出来的桂花糕肯定超好吃！”赵宇凑过来闻了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林晓也笑着说：“我已经开始期待了，等做好了，先给附近的老奶奶送点去。”

醒好面后，三人开始做桂花糕。程磊把面团分成小块，擀成薄薄的圆片，中间放上桂花馅，包好后放进模具里，轻轻按压，再把模具反过来，一个完整的桂花糕就做好了。赵宇做的是兔子形状的，耳朵圆圆的，特别可爱；林晓做的是月亮形状的，还在边缘捏了些花纹；程磊则做了向日葵形状的，虽然没有模具，但他用手捏出了花瓣的形状，像极了他毛衣袖口的图案。

很快，蒸笼里就摆满了桂花糕，有兔子、月亮、星星、向日葵的形状，五颜六色的，特别好看。父亲把蒸笼放在火上，说：“蒸二十分钟就好了，你们可以先休息会儿，等会儿就能吃了。”

等待的时间里，林晓开始准备包装纸。她把包装纸剪成合适的大小，还在上面贴了些小贴纸，赵宇则帮忙系彩带，程磊则把要送给老奶奶的桂花糕单独放在一个盘子里，准备等会儿送过去。

“叮——”厨房里的定时器响了，桂花糕蒸好了。父亲打开蒸笼，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整个小店都被桂花的甜香笼罩着。程磊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兔子形状的桂花糕，吹了吹，咬了一口——软糯的外皮带着桂花的清香，里面的馅料甜甜的，一点都不腻，好吃得让他眼睛都亮了。

“太好吃了！比我妈做的还好吃！”赵宇也咬了一口，含糊地说，嘴角还沾了点糖霜。林晓笑着拿出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还有很多呢。”

他们先把要送给老奶奶的桂花糕装在盒子里，每个盒子里放两个，还系上了彩带。程磊带着赵宇和林晓，沿着便利店附近的街道，给认识的老奶奶送桂花糕。

第一个收到桂花糕的是昨天来买盐的老奶奶。她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可爱的桂花糕，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哎呀，你们真是有心了，还特意给我送过来。”她拿起一个兔子形状的桂花糕，咬了一口，“真好吃，比我孙女买的还好吃！”

接着，他们又给住在隔壁楼的张奶奶、李奶奶送了桂花糕。每个老奶奶收到桂花糕时，都笑得特别开心，还拉着他们的手，问长问短，有的还拿出家里的水果，硬塞给他们。程磊看着老奶奶们的笑脸，心里暖暖的——原来分享快乐，能让快乐变得更多。

送完桂花糕回到便利店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父亲把剩下的桂花糕装在玻璃罐里，放在收银台上，说：“留着明天吃，早上配着桂花牛奶，肯定很舒服。”

程磊坐在收银台旁，看着柜台上的玻璃罐，里面的桂花糕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旁边的陶瓷花盆里，向日葵图案清晰可见。他忽然觉得，今天过得特别充实——去看了母亲种的月季，和朋友一起做了桂花糕，还把快乐分享给了别人。

赵宇和林晓要回家了，他们约定好下次再一起做点心。程磊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满是期待。

父亲煮了面条，还在里面加了个荷包蛋。程磊吃着面条，忽然说：“爸，明天我们把那个陶瓷花盆放在窗台上吧，让它晒晒太阳，说不定还能种点小花。”父亲点点头：“好啊，明天我去买些花籽，咱们一起种。”

吃完晚饭，程磊把母亲织的毛衣拿出来，放在灯光下。袖口的向日葵花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鲜活，他轻轻抚摸着毛衣，好像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毛衣上，也落在窗台上的陶瓷花盆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柔。

程磊躺在床上，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嘴角带着笑意。他忽然明白，生活里的温暖，就像这桂花糕的甜香，需要用心去制作，用心去分享。而母亲留下的爱，就像院子里的月季，像毛衣上的向日葵，像罐子里的桂花，一直陪伴着他，让他在平凡的日子里，也能感受到满满的幸福。

他闭上眼睛，仿佛看到母亲站在院子里，看着盛开的月季，笑得格外温柔。而他，就站在母亲身边，手里拿着刚做好的桂花糕，和母亲一起，分享着这甜甜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