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 第6章 雨幕里的暖光

早读课的铃声刚落，窗外的天空就暗了下来。香樟树的叶子被风卷得翻起灰白的背面，豆大的雨点突然砸在玻璃上，“啪嗒啪嗒”响得像谁在急促地敲门。程磊下意识摸了摸书包侧袋——昨天父亲特意把折叠伞放在这里，说今早会下雨，可此刻指尖触到的只有空落落的布料，他忽然想起，早上匆忙出门时，伞被忘在了玄关的鞋架上。

“没带伞？”林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正把自己的碎花伞往程磊这边递了递，“我这把伞够大，放学我们一起走？”程磊刚要点头，赵宇就拍着胸脯凑过来：“算我一个！我妈今天加班，本来还愁怎么回去呢，正好跟你们蹭伞！”他说着把自己的书包往程磊桌上一放，露出里面藏着的半袋饼干，“昨天你给我的饼干超好吃，今天分你一半！”

程磊捏着那袋还带着温度的饼干，心里暖融融的。他偏头看向窗外，雨丝已经织成了密网，香樟树的影子在雨幕里晃悠，像幅晕开的水墨画。这时语文老师抱着课本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颗湿漉漉的桂花：“昨天路过校门口的桂树，捡了点花瓣，晒干了能泡茶，你们要是喜欢，下课后可以来拿点。”

程磊的指尖顿了顿——母亲以前在老城区的院子里也种过桂树，每年秋天，母亲都会把落在石桌上的桂花捡起来，晒在竹筛里，等干透了就装进小玻璃瓶，说“冬天泡在热牛奶里，暖身子”。他看着老师手里的桂花，忽然想起去年秋天，母亲把泡好的桂花牛奶端到他书桌前，杯沿还沾着片小小的花瓣，甜香混着奶香，暖得他手指都发颤。

“程磊，你也想要桂花吗？”林晓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她指了指老师手里的塑料袋，“我妈说桂花还能做桂花糕，我们周末可以试试？”赵宇立刻凑过来：“算我一个！我可以帮忙揉面，上次我跟我妈学过做馒头，手感肯定行！”程磊看着两人期待的眼神，笑着点头：“好啊，周末我们在便利店旁边的小花园弄吧，那里有石桌，方便。”

上课铃响时，雨下得更大了。老师在黑板上写《秋天的怀念》的段落大意，程磊却总想起母亲种的桂树。直到老师让大家分享“最难忘的家人瞬间”，他才回过神。赵宇第一个举手，说上次发烧，母亲半夜背着他去医院，后背都被汗湿透了；林晓说奶奶总在她写作业时，把剥好的橘子放在她桌角，说“多吃水果眼睛亮”。

轮到程磊时，他攥着课本的手指有点发白。全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却忽然想起雨幕里的桂花香，想起母亲的桂花牛奶，声音慢慢响了起来：“我妈妈以前种过桂树，每年秋天都会给我泡桂花牛奶，杯沿总沾着花瓣……”他说着，忽然看见林晓悄悄递来一张纸巾，赵宇也在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在说“没关系，慢慢说”。

等他坐下时，老师走过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你妈妈的爱，就像桂花一样，藏在小细节里，一直陪着你。”程磊抬头看着老师，眼眶有点热，却觉得心里堵着的东西好像散了些——以前他总不敢在别人面前提母亲，怕想起那些难过的事，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说起母亲的好，也是件温暖的事。

中午的雨还没停，食堂里闹哄哄的，打饭的队伍排得很长。赵宇拉着程磊和林晓往队伍末尾走，手里还攥着三个塑料袋：“我妈早上给我装了卤蛋，咱们一人一个，先垫垫肚子。”他说着把卤蛋塞进两人手里，程磊咬了一口，卤汁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忽然想起母亲以前也常给他煮卤蛋，说“早上吃一个，上午不饿”。

林晓忽然指着队伍前面的窗口：“你们看，今天有南瓜粥！”程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窗口飘着南瓜的甜香。他想起父亲昨天说，最近总觉得胃不舒服，要是能喝碗热粥就好了。等轮到他们时，他特意多打了一碗南瓜粥，用保温盒装着：“我爸胃不舒服，给他带回去当晚饭。”赵宇立刻说：“我帮你拎着！我力气大，不怕沉！”

吃完饭，雨还没停。他们撑着林晓的碎花伞，往教室走。赵宇走在最外面，半边肩膀都被雨打湿了，却还笑着说：“这伞真好看，像我外婆织的花布。”林晓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别光顾着我们，你也躲躲雨，感冒了就没法一起做桂花糕了。”程磊看着两人互相让伞的样子，忽然觉得，雨幕里的这把伞，像个小小的避风港，把他们裹在暖融融的气息里。

下午的数学课，老师要抽查几何题的解题步骤。程磊提前把昨天写好的解题过程拿出来，红笔标着辅助线的画法，蓝笔写着公式，连容易出错的符号都用铅笔圈了出来。等老师点到他时，他站起来，声音比以前稳了不少——他想起赵宇画的简易图，想起林晓说的“把梯形分成长方形和三角形”，那些曾经让他头疼的步骤，现在变得清晰起来。

老师听完，点了点头：“进步很大，步骤很完整，继续加油。”程磊坐下时，赵宇悄悄竖了个大拇指，林晓也递来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个笑脸，写着“你超棒的！”。他捏着纸条，嘴角忍不住弯起来，窗外的雨还在敲着玻璃，可他心里却亮堂堂的，像有束光，驱散了所有的不安。

放学时，雨终于小了些。他们撑着伞往便利店走，赵宇还在兴奋地说周末做桂花糕的计划：“我要带模具来，做小兔子形状的！”林晓笑着说：“我带糖霜，撒在上面肯定好看。”程磊也跟着点头：“我去问我爸要竹筛，晒桂花的时候能用。”

走到便利店门口，程磊看见父亲正站在门口张望，手里还拿着把黑色的伞。看到他们过来，父亲赶紧迎上来：“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淋雨了呢。”他说着把伞递给程磊，又接过赵宇手里的保温盒：“这是给我的南瓜粥？”程磊点头：“食堂今天有，我想着你胃不舒服，就给你带了点。”

父亲打开保温盒，南瓜粥的甜香立刻飘了出来。他舀了一勺，笑着说：“还是我儿子心疼我。”赵宇立刻凑过来：“叔叔，周末我们要在小花园做桂花糕，您也来尝尝？”林晓也跟着说：“是啊叔叔，我们还想请您帮忙看看，桂花晒得够不够干。”

父亲笑着点头：“好啊，周末我提前煮点绿豆汤，咱们边吃桂花糕边喝绿豆汤。”程磊看着父亲的笑脸，忽然觉得，父亲的眼角好像没以前那么皱了，鬓角的白发也好像没那么显眼了——原来家人和朋友的陪伴，能让日子变得这么暖。

等赵宇和林晓离开后，程磊帮父亲整理货架。他把保温盒洗干净，放在收银台旁边，又从书包里拿出老师给的桂花，摊在竹筛里。父亲走过来，帮他把竹筛放在窗边：“这里阳光好，明天就能晒干了。”程磊看着竹筛里的桂花，忽然想起母亲晒桂花的样子，心里暖得发颤。

傍晚的雨停了，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便利店的窗户镀上了层金边。程磊把母亲织的粉毛衣拿出来，放在竹筛旁边，浅粉色的毛线被夕阳晒得暖融融的，袖口那三片向日葵花瓣，好像比以前更鲜活了。他指尖拂过花瓣，忽然想起周末要补完剩下的部分，想起要和父亲、赵宇、林晓一起做桂花糕，想起要去老城区看母亲种的月季——原来日子里藏着这么多期待，像雨后的阳光，温柔又明亮。

父亲煮了面条，还在里面加了个荷包蛋。程磊吃着面条，忽然说：“爸，明天我想把桂花泡在牛奶里，像我妈以前那样。”父亲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好啊，我去买盒牛奶，明天早上泡给你喝。”程磊看着父亲，嘴角带着笑意，心里忽然明白，母亲从未离开，她的爱藏在桂花里，藏在牛奶里，藏在父亲的笑容里，藏在朋友的陪伴里，像雨幕里的暖光，一直陪着他，朝着更好的日子，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