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 第14章 图书馆

清晨的哨声还没响起，程磊已经抱着《现场勘查技术》坐在了图书馆的落地窗前。九月的阳光穿过玻璃，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指尖划过“物证提取流程”那一页，忽然想起父亲便利店收银台下的那片蓝色麻绳纤维——当初派出所的民警说那是普通工地用绳，可现在再看专业教材才发现，纤维里混着的微量红色颜料，或许是关键的突破口。

“又这么早？”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钰抱着一摞书轻轻坐下，发梢还带着室外的凉意。她把一本《微量物证鉴定案例》推到程磊面前，书页正好停在“颜料成分溯源”的章节，“昨天看你在笔记上画了问号，我特意找了这本，里面提到过类似的工地绳颜料残留案例。”

程磊翻开书，目光立刻被案例里的描述吸引：“红色无机颜料常用于建筑模板防腐处理，不同工地采购的颜料批次不同，成分比例也会有差异。”他猛地想起父亲遇害现场的麻绳——当时他在父亲的旧工具箱里见过一截同款绳头，上面就沾着淡淡的红色痕迹！“我手里有实物样本！”程磊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紧紧攥着书页，“是我爸留下的，说不定能查到具体的工地！”

李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飞快地写下步骤：“第一步，联系学校物证实验室，看看能不能帮忙做成分分析；第二步，根据分析结果，排查本市近三年采购过同款颜料的工地；第三步，结合之前的线索，锁定王奎可能关联的项目。”她的笔尖在“王奎”两个字上圈了圈，抬头看向程磊，“你上次说的那个跛脚工人，我们可以从他的工作轨迹入手，说不定能找到交叉点。”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李钰拿着程磊提供的绳头样本，去联系她父亲认识的一位物证鉴定专家——她父亲是市刑侦支队的老刑警，平时常跟她讲办案的细节，这次听说程磊的情况，特意让专家多费心。而程磊则泡在图书馆的档案区，翻阅近五年的工地安全事故记录和建材采购台账，指尖在“祥和工地”“城东建材市场”等熟悉的名称上反复停留。

“找到了！”下午三点，李钰冲进图书馆时，手里挥舞着一张鉴定报告。程磊立刻放下手里的台账，凑过去看——报告显示，绳头残留的红色颜料中，含有一种特殊的钛锌合金成分，这种成分仅在三年前的“盛景花园”工地采购过，而该工地的承建方，正是王奎曾经工作过的祥和建筑公司！

“盛景花园……”程磊喃喃自语，忽然想起父亲账本里的一笔记录——三年前的秋天，父亲曾有一笔“工地送货”的收入，金额比平时多了三倍，备注栏里只画了一个圈。当时他以为是普通的大宗采购，现在想来，说不定父亲送的不是便利店的商品，而是帮王奎转交什么东西，而那笔钱，或许就是王奎给的“好处费”。

李钰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拿出手机调出盛景花园的资料：“这个工地三年前因为资金链断裂停工了，后来重新开工时，换了一批工人，王奎就是在那时候离开祥和公司的。”她顿了顿，指着资料里的一张老照片，“你看，这是当时的工地围栏，上面的红色油漆和我们鉴定的颜料成分一致。”

程磊看着照片里熟悉的红色围栏，忽然想起父亲曾提过一次“帮朋友看工地”，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个“朋友”很可能就是王奎。而父亲遇害前买的蓝色麻绳，说不定就是王奎以“工地绑东西”为由索要的，实际上是为了作案做准备——父亲或许发现了王奎的秘密，却因为念及“朋友情分”没有及时报警，最终酿成了悲剧。

“我们得去盛景花园看看。”程磊合上笔记本，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李钰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证物袋：“我爸说，到了现场要注意保护物证，尤其是地面的残留物和墙体痕迹，说不定能找到新线索。”她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拿出两颗薄荷糖，一颗递给程磊，“先补充点能量，我们下午没课，正好过去。”

两人坐公交前往盛景花园时，程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高考结束那晚，赵宇和林晓陪他在屋顶看星星的样子。他拿出手机，给两人发了条消息：“有新线索了，等我查清楚再跟你们说。”很快，赵宇回复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林晓则发来一句“注意安全，需要帮忙随时说”，简单的话语里，满是熟悉的温暖。

盛景花园工地已经重新开工，门口的保安看到两人的警校证件，很配合地放了行。走进工地内部，到处都是钢筋和水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程磊沿着当年的围栏位置慢慢走，目光在地面上仔细搜索，忽然，他在一处废弃的工棚墙角，看到了一截露出地面的蓝色麻绳——绳头同样沾着淡淡的红色颜料，和父亲留下的绳头一模一样！

“这里！”程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李钰递来的镊子夹起麻绳，放进证物袋里。李钰则拿出手机，对着墙角的痕迹拍照：“你看，这里有摩擦的印记，像是有人在这里绑过东西，而且地面的泥土里，好像有残留的油漆颗粒。”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阳光下仔细看，“和我们鉴定的颜料颜色一致！”

就在这时，程磊的手机响了，是周阳打来的。“程磊，你们在哪儿？我表哥查到王奎的下落了！”周阳的声音带着兴奋，“他现在在城郊的一个废品回收站打工，我已经把地址发给你了！”程磊挂了电话，看着李钰手里的证物袋，又看了看远处正在施工的塔吊，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真相，或许就在眼前了。

离开工地时，夕阳正慢慢落下，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程磊和李钰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你说，我们能找到王奎吗？”程磊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李钰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会的，因为我们手里有线索，心里有信念，还有……”她指了指程磊书包里露出的台灯线，“还有你父亲的陪伴，他一定在看着我们。”

程磊低头笑了笑，指尖摸了摸书包里的旧台灯——金属底座的温度仿佛透过布料传了过来，像父亲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或许会很艰难，王奎可能不会轻易认罪，线索也可能出现断层，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身边有李钰这样可靠的伙伴，有周阳的帮助，还有父亲留下的那盏灯，永远在前方为他照亮方向。

回到学校时，夜幕已经降临。程磊和李钰在自习室里整理白天的线索，台灯暖黄的光漫过桌面，将鉴定报告、工地照片和王奎的地址一一照亮。“明天周末，我们去废品回收站找王奎。”程磊看着李钰，语气坚定，“不管他承不承认，我们都要问清楚，为我爸，也为所有被真相埋没的人。”

李钰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下“明日行动计划”，然后抬头看向程磊，眼里满是鼓励：“放心，我陪你一起去。我们是预备警官，查明真相，是我们的责任。”程磊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里忽然觉得无比踏实——原来，追光的路上，有人同行，是这么温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