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殿 第53章 解毒

一阵轰鸣之后，各种反应总算是停了下来，不出所料，二人被困在了一个山洞中，周围的山石和刚才的山洞是差不多的，辛详妍的判断是，他们目前在刚才那个山洞的下面。

此地和承义堂非常类似，一点灵力流动都没有，二人几乎就是被困住了的状态，不过现下，她是顾不上这些的，因为小景的状况实在不好。

“这怎么看都是毒药啊，你刚刚一见这东西就着急了，是认识它？这是什么啊？”辛详妍虽然焦急，但她还是得问明白。

“这是散星毒……不能扩散的，之前就有密报说……说他们在偷偷炼制这个东西，但两族停战了，我就暂时没……没再调查，还真让他们做出来了。”小景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显见和这毒药争斗得很凶，情况并不好。

辛详妍很意外，竟然是散星毒这东西。

鸾鸟一族长年与魔族争斗，对付魔族，招数一般都挺狠厉的，毒药也一直层出不穷，但这一次的很不一样，大概这楚蓬作为少族长，也头一次陷入这种全然丧失神志的险境吧，他直接用了一种被六界都禁止了的术法炼制的毒药，散星术，毒基当然就是很普通的对付魔族的毒药，但散星毒有自己的特点，杀伤性实在很强。

毒药这种东西的基本特点就是无孔不入，而散星毒更恶劣，除非先服用了解药，或者本来就是散星毒毒基之外的对象，不然无论是直接接触，还是用术法去接触，都会被散星毒感染。

同时，它增加了变换迭代地速度，中毒之后还一直在生成层出不穷的新的毒药，能够以毒药施放对象为温床进行变换，甚至是能实现对原有结构的突破，效力不断增强。

这东西还有一点也很烦人，若是在没有遇到毒药施放对象的时候，它能实现对环境的融入，可以附着于任何其他的东西，就类似于灰尘和花粉一般，通过风和其他任何载体，传播出去，待偶然接触到了相符合的施放对象时，再发作出来。

小景是在明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会对他有什么伤害的情况下，为了不留下祸患，为了防止更多人受伤害，哪怕手头并没有趁手的东西，他也还是毫不迟疑地直接都吸收了。

“你怎么不和我说呢？”辛详妍也是着急了，才问了这么一句。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对付的办法，而且……我不想这样做，不想让你面对它。”小景回答道。

“你不问问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办法啊，万一我有呢。”其实她倒也没有完全能化解的方法，但好歹有些趁手的东西能试一试，总好过他这样直接接下来啊。

“刚才他出手很快，很紧急的。”小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但大概也知道辛详妍并不是在责怪他。

小景此刻的状态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了，真按照实力论的话，他魔族本体的境界其实和她师父是差不多的，毕竟是魔君，绝对的力量是足够压制这个毒药的，并不会真的有生命危险，这个部分她此刻稍稍放心一些，但他们没有解药，现下只是在缓慢一点点地压制毒药，辛详妍这边也在尝试用各种术法帮他。

散星毒这东西由于过于阴狠，对生灵的摧毁性过强，天宫在很久以前，就禁止了这一术法，六界生灵哪怕多有争斗，也是得在一个差不多的范围之内的，过分了，就不被天地法则所容了，散星毒就有点突破这个界限了，所以天宫才会直接禁止掉的。

只是，天长日久，总有人会将手伸向禁忌的力量。

当大多数人守着规则时，那只关心结果的人又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开始，去突破种种底线的，答案往往可能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去解释明白的。

只不过，这天地间永远就是有这样矛盾又反复的一面，哪怕是这样突破底线的情况了，也还是有人会说，要包容要理解，要做明智的选择，得先去问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辛详妍却一直觉得，当有人用出这样的手段时，就已经把双方放在关乎存亡的争斗之中了，这样的非此即彼若没有绝对第三方力量控制的话，除了你死我活，几乎没有他法。

公平和包容是需要力量支撑的，否则虽然不能说它是空话，因为无论怎样这些东西都是有意义的，但没有实现途径的理念，有时确实是连自身的存在都充满了徒劳感。

这毒药哪怕在他俩共同的努力下，也还是逐渐发挥出散星的效力了，这时，辛详妍的命簿动了，除了给中毒的人解毒之外，将散星毒消灭掉后，还要求她查清此事。

你看就是这样，都这么紧急的情况了，这命簿也还是遵循天地法则的约束，慢吞吞的温和与实际状况的严峻对比明显，比起判断责任和惩罚，总还是要求司命先去调查明白缘由的。

辛详妍这时突然明白，以前何前辈说过，他们司命有时候是在拿着六界更多无辜的生灵为代价去完成命簿任务的，所以必须随机应变，必须快人一步，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有时是要去对抗天地法则的。

散星毒是违反天宫规则，虽然不是生灭类任务，但和它同级，按说梁主簿那边应该有察觉的，她也试图通过司命殿的其他途径去联系梁主簿，但都失败了，连那个有一丝神念的符都没用，估计是此地结界的问题，显然此时的情况，辛详妍也只能一个人面对。

她在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手上也并没有闲着，此地没有任何灵力流动，小景是没有魔力补充的，她从魔晶、伤药到控制毒药变化的术法都得赶紧先用上。

小景毕竟是魔君，他也是有自己的各种办法的，且境界本来就很高，对于所中之毒都是有缓解有抵抗的，不然此刻他也不会还是能缓口气的状态。

但这毒药属于一时一刻都不能放松的，很难达到中和状态，小景和它，一直是此消彼长地在相互争斗，且它的力量此刻也是源自小景的，对他实在不利。

她心里很乱，甚至以前修炼遇到瓶颈的时候，都没有过这么纷繁的思绪，她知道这是关心则乱，只是没料到会乱到这个程度，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必须得冷静下来。

真正解毒之前，按照司命出手的规矩，是得先看一下小景的因果的，确实他最近有这么个劫难，但结果是可以的，是能克服过去的，辛详妍便放心了，出手会从容许多，对他的因果影响比较小。

“你把神萃灵体收了吧，得是你魔族本体的状态下，我才能给你解毒，把衣服也脱了。”辛详妍要求道。

如果是在外面，魔君的本体出现，定然是会被界碑排斥出去的，但此刻是在藏皊居士的结界里，她连梁主簿都联系不上的状况，自然不用担心界碑的问题了。

当然，他听了这句话，是有迟疑的，没有神萃灵体的阻隔，她又是司命，几乎是一定会看出来他真实身份的。

辛详妍知道他在迟疑什么，没等他说话，便赶紧说道：

“我知道你是魔君，司命殿的人都知道，赶紧收了吧，脱衣服，解毒要紧，别的以后再说。”

“你？你知道……”小景这话没说完，也不知道他后面究竟想说什么。

而且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话没说完，突然就笑了，然后十分听话地褪掉了神萃灵体，他此刻几乎是用全力在与散星毒斗争，脸上的幽陀衍娑火痕比她上一次看到时要狰狞许多，但那时她是惊讶的，而此刻看到时只有心疼。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用管，只尽力将散星毒压迫到无垢关窍这个位置，在毒药完全离体之前，不可泄气，不可施展其他术法，这个解毒的手法很复杂，耗费的力量很多，短期内我也只能施展一次，你一定要听话。”辛详妍嘱咐道。

“你要怎么做？”小景担心道，他语气还是虚的并未恢复，毕竟毒药目前被控制了无法扩散，便开始了集中攻击，破坏的力量反而比刚刚还强。

“司命的法子，你不用管了，只管将毒逼到无垢就好了，不能再耽搁了，赶快准备好，要开始了，等一下你解毒完毕后，记得喝一点往生河水巩固。”

辛详妍看出他的心思了，他多年为上位者，对控制感一定是有一点偏执的，可此刻来不及解释太多，她一边嘱咐一边安排，还拿出了一小瓶往生河水在边上备着，这东西有助于恢复和安抚下他体内由散星毒引起的魔气变异和躁动，用在这时候挺合适的。

辛详妍掐决，开始了这个给小景解毒的过程，散星毒的特点是分布广泛，无孔不入，于是辛详妍的灵力瞬间就覆盖了小景全部的魔力关窍，和他一起将所有的这些毒都逼到了最远离魔核位置的无垢，再然后她的手指微屈，以一个十分特殊的手法，围绕着无垢，非常迅速地在小景的右肩处，画出了一个通路很是复杂的阵法。

最后一笔结束之后，散星毒开始从小景的体内，从无垢这个魔力关窍处排出体外了，只是这散星毒此刻已经不是毒基状态了，排出体外的毒药，是红色和紫色颗粒交替缠绕形成的毒药束，和之前的楚蓬刚放出来时的黑色粉末截然不同。

一般的毒基状态，用寻常装丹药的容器就可以，但是散星后的毒药，寻常容器就无法容纳了，排出之后如果没有对应的解毒剂直接消灭的话，更容易扩散，会再次感染小景。

辛详妍用了一道师父给她的替身符，这东西挺难炼制的，本来是在不巧与境界比自己高很多的人对战的时候，拖延对方脚步，寻找时机逃跑用的，现在就可以暂时作为这毒药的载体，等这些已经产生迭代的毒素都转移到这个替身符中后，再用司命术法封印。

但这个过程中也不知道究竟哪个部分起作用了，又触发了山洞本身的结界阵法，当然，也有可能是辛详妍作为司命干扰小景应劫，会产生一些因果的变换，总之就是突然间，这个山洞的阵法不知为何又有反应了，于空中凝结出了一道白光，随着白光的出现，有一声琴音如涟漪般从那里扩散开来。

这琴音力量非常的强，很明显是在保护小景，但是它的出现扰乱了原本的一整套解毒过程，这些毒素脱离小景的速度变快了，同时还将辛详妍当作了敌人，将毒素都逼到了辛详妍体内。

这情况发生之快，她都来不及反应，也没有额外的力量再从自己体内将散星毒逼出、引入符中，就只能先这样了，不然万一中间她仙力不济，这毒药不小心扩散了，保不齐会对小景有二次伤害。

辛详妍手头没有解毒剂，别无她法，只能先将这些散星后的毒药全部吸收进来了，但她怕小景担心，空中的符就没收，还打了道虚晃的灵力出去，依然表现得像是这个符将毒药都吸收了一样。

散星毒不愧是天宫那么久远之前就禁止的毒药啊，这力量真的挺恐怖的，辛详妍要不是有司命术法在外，目前有妖族伪装，估计此刻的脸都得比这一直在泛出涟漪的白光还白。

当所有毒素都被她吸收后，她封闭了仙脉，刚刚吸收的过程中，她逐渐发现这毒药有意思的地方了，大概因为这是鸾鸟一族研究出来专门对付魔族的吧，毒基本身只对魔族和浓郁魔气起作用，迭代后的新的结构也是这样的，它进入辛详妍的仙脉后，只在一开始比较闹腾，后来就慢慢停止了扩散和迭代，转而进入到了自我消解状态。

但这个状态会比散星的速度慢很多，总之这毒完全消解之前，这段时间，她仙脉就只能一直这么封印着了，为了怕小景担心，而且目前二人还在结界中，要真什么术法都不能用，也多有不便，她时隔多年，摘下了小手指上的羽片灵甲，重新打开了灵脉上的封印。

她是禹山仙石本体，早年未修仙术还在炼体的时候，和寻常灵族一样，是用灵脉的，小时候在无涯山，几乎就和那里的灵族、妖族差不多，当然，此刻用这个，缺点也是很明显的，毕竟她好多年不用了，多少会有些不习惯，而且境界也没有仙脉高，但至少能撑过仙脉封着的这段时间，了胜于无啊。

她还是按照之前的想法，装样子将之前的符咒封印了起来，本来一切都做好了，小景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白光又发出了一道琴音，这次是直接攻击辛详妍的。

她这手头正忙着，自然来不及躲，就生生接了下来，小景给的脚链也替她挡了一部分，但奈何这琴音攻击的力道太大了，她就这样昏迷了过去，只感知到似乎小景接住了自己，后面就意识全无了。

这一次的这个意识全无的状态十分独特，和她以前由于练功过度导致的昏迷不同，她似乎进入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这里空无一物，但是是随着她心念会有各种变化产生，辛详妍想着这难道就是凡人的梦境吗，梦境是能如此随心所欲的地方吗？好像记载中也不是这样的啊。

但似乎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去，她便盘腿开始运功了，却发现此刻她体内既没有灵脉，也没有仙脉，更不用说散星毒了，她难道已经陨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