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殿 第171章 山高水急且徐行

辛详妍这边用了个小计谋，支开了二师兄和月百聆，让他二人先从山谷中适合各自的入口进去，然后留了叶非也在外面，叶非也这边看出了她的意图，倒是也明白司命行事总有其深意，便还是把刚刚占卜到的情况和辛详妍说了一说的。

“嫂子，刚刚那边，就那个位置，是不是有个高人埋伏着啊？”叶非也这边问到。

辛详妍一看是这姑娘指的正是刚刚邺爻前辈所在的方向，便说到：

“对，那位是来保护二师兄的高手，也已经进去了，你占算到的事情，是和他有关吗？”

这之后叶非也继续说到：

“我这边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二殿下、小月哥哥还有我，此行并不凶险，但卦象上看，嫂子你的情况却非常扑朔迷离，有很多可能，关键是和刚刚进去的那个高人有关，他的情况很明确也很不好，有失魂之相。若是可以的话，一会儿我们进去，嫂子咱们还是想想办法让那位高人离开吧。”

辛详妍这边自然又细问了下去：

“和挈魔庭有关吗？”

叶非也又继续道：

“嗯，有关的，但不那么直接，就是有种刚刚好，有个什么事情要开始，需要凑齐那位高人、挈魔庭，还有一些什么因素应该是此刻还没有进入因果线牵绊，但确实还有别的因素的，然后如果这个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是嫂子你要去解决的，是个挺大的麻烦，但它具体是什么，我看不清，也无法确定带给嫂子你的影响。”

“能大概看到是个什么类型或者方向的事情吗？”辛详妍继续问到。

“看不到，你看，是典型的牵涉甚广的情况，这种程度的因果，是我学会占卜以来，看到的最大的了。”

叶非也一边说一边挥手，灵占的具体画面拓影就出现了。

的确如她所说，六界气息都混合于其中，少见的变幻莫测的乌云深重之相，而其中穿插绑缚着一条金色的锁链，通常都只出现在书册上的记载中，表示所占之事牵涉因果繁重，也代表此事乃必定之事，不可占亦不可改。

“我还能感知到的情况是，这个事情不仅仅只在此处，它只是从这里、从挈魔庭开始的，实际上它的因果非常重，如果不去触发这个事情的话，六界是相对比较安稳的，可一旦触发了，怎么说呢，就像是打开了不该触碰的东西一样，六界即将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非也这边收了空中的拓影，又继续说到：

“所有的因素现下都看不出有什么关系，尤其还有一些因素就是完全看不清的，但它们都在冥冥之中慢慢地被推着凑到了一起，咱们如果能想办法一会儿进去把那位高手引出来，二殿下和小月哥哥也能停在这里，不再继续查事情，大家转身就赶紧回去的话，这些因素就不会凑到一起了。”

不过叶非也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下的，然后叹了口气，才又继续道：

“唉，不过我总觉得从卦象上看，成功阻止的可能性很小，灵占的结果已然是这样的，那大概就是要发生很麻烦的大事情了，此刻的种种征象，都表示这是一种归位。”

“归位？你是能看到它是天地之力去推动发生的事情是吗？”辛详妍知道鹜川族的天分，但没想到叶非也能有天分到这个程度。

叶非也点头，又一挥手，空中出现了拓影，这次不同于刚刚那种乌云漫天，这次的画面十分清晰，就是在金色的氤氲流转中，六界气息都于其中安稳流淌，这种在司命殿的记载中，叫做“和光流云相”，其实就是刚刚的那条金色锁链的一种虚像引映，能窥到这种天地流转之相的占卜师，整个六界长久岁时以来都是凤毛麟角的，司命殿的记载中屈指可数，辛详妍没想到，叶非也竟然如此年轻就能做到了。

而叶非也这边映出拓影之后，继续说到：

“对，就是这样的，在我的灵占中，这种六界气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承载着，川流不息、流转不停的样子，就是归位的意思，就是天地之力所为，干预了就是在逆因果，要受到很大的惩罚的。”

叶非也就在近前，从她的言语和辛详妍司命力量的观察中，都不难发现，虽然此刻叶非也灵占是“和光流云相”的，但其实她此刻还看不到其中的那种金色，只是能发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承托和推动着六界气息。

不过就只是这样，这孩子的能力也已经足够让辛详妍刮目相看了。

这之后，叶非也又继续道：

“但是，要真的就任其发展，嫂子你又会很危险的，你看，这是和你有关的情况，因为嫂子是司命，我能看到的东西更加不清晰，但就这不清晰，也已经是很不好征象了。”

叶非也有关辛详妍的灵占画面，是非常不一般的业火焚烧之相，一般在灵占中，这种情况就是非常危险的意思了，虽然其中一些部分暂时看不清，但这个大的方向是没错的。

眼前的两幅灵占之相，辛详妍只在书册中见到过，哪怕此刻是在说着和她有关的危险之事，她也依然还是饶有兴味地关注着这翻腾的流光，和熊熊焚烧的业火的样子，毕竟能亲眼见到这样的灵占之相也是很难得的。

但反观叶非也此刻，和辛详妍的状态就十分不同了，她其实是十分担心却又有些无措的，眼前的这个事情已经是她从开灵识到修炼至今，占卜到的最麻烦的、因果最重的事情了，她会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也很正常。

叶非也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许多，继续道：

“唉，嫂子你是司命，你比我们占卜师更能理解，所谓天命不可违背，违者必落绝境的道理，天地流转之力无形却庞大，六界生灵说是顺应，但其实都是裹挟在其中的，几乎不可能有反抗的机会的，但万幸的是，就很巧，我们抓到现在这个时机了，停下来，将来那个威胁六界的大麻烦可能就不会被触发，你也不会陷入危险，可如果再向前走，这个因果就真的凝实了，一旦结成，这条因果线就是天地法则所庇护的了，将来种种，无论死伤、灭亡、倾覆，就都是此间天地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了。”

必须要说的是，辛详妍听到这里，是十分感慨的，果然对于鹜川族而言，占卜一道，后天的修炼虽然重要，但灵族生来就具备的天赋和悟性，是真的很关键又不容小觑的，叶非也此刻虽然由于境界和经验不足，并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去解决问题，但她已经开始有对天地之力的思考和更主动的应对意识了。

其实走到这里了，辛详妍看到的后续比叶非也要多得多，也清晰得多。

邺爻前辈于此处确实会被挈魔庭利用，目的是去成就挈魔庭一直想做的一件大事，这个事情会成为一个开始，一个导火索，导致另外一件对六界影响更加深远的事情的发生，而这就是辛详妍身上的麻烦，这件事，从目前的情况看，估计命簿也会直接出任务给她。

但于邺爻前辈自身而言，此地也是他必须要来的地方，是他修炼进阶非常关键的经历，是不破不立的那种，此处便是能帮助他突破长久以来的修炼瓶颈，增强力量的机缘之地，

邺爻前辈是这六界中，三位神尊以下的第一人，到他这个境界后，再向上的每一步都非常难得和不容易，所以，辛详妍作为司命自然不可能引导邺爻前辈离开的，于此事，没有命簿的其他指示，最多她会尽她所能从旁看护，但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只能是看邺爻前辈自己的造化了。

这个事情上，叶非也虽然和她一样，都看到了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但以叶非也此刻的心境和境界，是只能止步于看到的，最多会凭着悟性再向前进行些思考。

而辛详妍由于是司命，她哪怕境界不足，也是知道究竟要做什么，要如何做的，大概这就是此刻叶非也和辛详妍最大的不同吧，一个是占卜师，趋利避害无可厚非，而另一个是司命，六界往复因果的这摊水，从来就是要他们来淌的。

而至于这后续连环变化后会产生的麻烦，那个她看得到叶非也这边也看到了的，让她深陷危险中的麻烦究竟具体是什么，就并不是此刻应该思考的问题了，修行有时就是这样，哪怕是知道前方山高水远路漫漫，艰难险阻重重关，但路永远都在脚下，慢慢走，都会沉淀下来，成为经历的。

辛详妍这思考间，其实叶非也那边也是在想事情的，只见她叹了口气，说到：

“嫂子，你说这天地因果是真的就不可违背吗？我确实是第一次算到这么大这么麻烦的事情，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感觉的，只是没这么深重的程度，从以前开始，我就总觉得占卜这个事情挺徒劳的，甚至和医道比的话，都可以说是有点儿虚无了，若是这天地因果本就是不可逆的，该发生的事情终会发生的，那占卜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事情辛详妍以前也想过，想来大家修行都是有相似的感触的，她就把自己以前的思考和叶非也说了说，便道：

“知道和不知道还是不一样的，但这也取决于修行者的心态，倘若消极又悲观，觉得反正无能为力，就浑浑噩噩地过去的话，那确实还不如不知道，但如果看淡因果，而能于细微处观照内外，走过去的过程中，就会一直保持思考，会对自身、对同行者、对外界、对因果往复都仔细观察，都是从起点到终点，但经过思考和没有经过思考，终点时，生灵的感受和沉淀是不同的，有时候哪怕是事前不知道，事后觉得有所感触，有所反思，也会有所收获，但这也还是比不上直接带着问题带着思考去经历，得到的更多。”

辛详妍说到此处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此处依然有自己独特变换的魔族天空，慢慢继续道：

“而且啊，因果一事向来繁复，从来不是孤立在一个事情或者一条因果线上的，许多事情都是相互影响的，此处之无可奈何，也未必就不是他山之石，究竟何为因何为果有时候不是那么好分辨的，所以修行的心法才总说随顺便好啊。”

叶非也这边一边听也是在一边琢磨着辛详妍的话，然后慢慢点点头，说到：

“我懂了，嫂子你这意思，应该就是说，看似都是要从起点到终点的，但知道与不知道的区别是，在经历过后都站到终点时，我是不同的，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至少经历过的事情确实会有他山之玉的效果的，我以前学玄解术的时候就总觉得又麻烦又没用，但后来开始修习星台卜的时候，就发现玄解术练出来的神魂控制，在星台卜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现在想想若是我提前知道玄解术这么有用的话，我修炼时确实是会更认真一些的，那可能我的修炼就会更细致，领悟也会更多了。”

虽然这个理解多少有些朴素又简单了，但显然叶非也是懂了的，辛详妍便笑了笑说到：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所以呢，这个地方呢咱们还是要进去的，不过既然提前知道了一些可能，那咱们也还是可以有些准备的。”

这之后辛详妍就拿了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给叶非也，然后又详细和她说了说自己的思路，以及后面的一些猜测，虽然作为司命，辛详妍不能把教给她的东西都说得太过细致、太过直白，但一来这姑娘是占卜师，许多地方不用说明白，叶非也看看拿到的东西，听个大致，就能理解个七七八八了，二来这姑娘是鹜川族，身上的气息特殊，不容易引动因果，司命术法相关的事情交代给叶非也，辛详妍更放心一些。

而叶非也这边自然是十分听辛详妍的话，一一记好她的各种交代，以及交给她的东西和用途，然后把这些都收好。

不过，她二人也不能在此处耽搁太久，这山谷进去之后是非常复杂的，若是耽搁太久了，以辛详妍的本事也是没把握能找到二师兄他们的，是以二人迅速地做了一些准备后，就找到了适合的入口，挥手打开灵力通路，进入真正的山谷了。